《许我陪你万劫不复》黄阿莲

6、阿双番外

　　我是个罪人。

　　当我望着他的时候，我在手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写，我是罪人。

　　当我对他笑的时候，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我是罪人。

　　他是我师父，墨谭。

　　在爱上他以前，我从不知道，原来我，亦可以这样的荒唐。

　　我会在每个夜里想他，面对着每一颗星子，愿它们护佑他，要他终生快乐。

　　我会刻意地远离他，又偷看他，痴痴地，罪恶地。

　　我会暗暗记下他所有的喜好和憎恶，然后学着他的样子，去喜好和憎恶。

　　这些都太荒唐，太荒唐，我从不敢流露出一分的情绪。可是它们在悄然滋长，仿若一颗种子，渐渐变成参天的大树。

　　父亲过世整三年的那日，我喝了酒。我似乎说了些话，我一直都在想的话。然后眼前的一切都朦胧，再清明，再朦胧，看不真切了。

　　我唯独记得他的脸，苍白，慌乱，和小心翼翼的掩饰。

　　我方才意识到，我在做怎样坏的事。

　　他命我去睡，我去了。却倚在门边，悄悄看他，喝了一夜的酒。

　　于是有妄想在叫嚣，几乎冲破我的心。

　　不要，不要吧，我拒绝这样的妄想。我只要他快乐便了。

　　可是一切都无可挽回，在那夜。

　　他用那样的眼光来看我，直白而可怕。

　　若我再喝一点酒，我真可以回应他的目光的，我要告诉他，那些我存了好久好久的梦。

　　可是我醉得不够深，我多恨自己醉得不够深。我只能轻声地告诉他，他永是我师父。

　　就这样吧，断了后路。我与他的，他与我的，一切的妄想，都断了吧。

　　这样多好啊，如果没有那个吻的话。

　　他在我面前，俯下身来抱我。我望着他，想拒绝，却舍不得拒绝。

　　纵然得到这样的温存，会令我的罪又加一分，我亦不悔。

　　他的唇是滚烫的，柔软的，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他低垂着眸，我望着他，像望了整个世界。

　　然后，他猛然睁开眼睛，将我推离。

　　我头一次看到他这样狼狈。我沉默着，步步后退，直至再看不见他。

　　——你问我真不悔么？

　　其实是悔的。

　　我知道我犯下滔天的罪行。我错了，错了开始，也错了全部。

　　也许我没有对不起谁，我对不起的，是自己的良知。

　　那么谁来告诉我，这场罪，我该用什么来赎？

　　用一支飞镖好不好？

　　它刺进我胸口，我只有微笑。

　　此刻，天降大雪，好似也在帮我赎罪。

　　墨谭搂住了我，我看到了他眼底的泪光。我放肆地摸了他的脸，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会恨我吗？恨我为了赎罪，而弃他于不顾？

　　他大概也知道的吧，我原本就是个自私的人。

　　“墨谭，对不起。”我还是要说，纵然他或许并不愿听。

　　他没有回应。

　　而我，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

　　最后的最后，墨谭，我仍愿你终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