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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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女人总是有特别准的预感。
所以杨晓珊对于顾时宜从车里下来并不惊讶，时宜朝她眼角弯了弯，抿着唇，似有一股邪性。
杨晓珊觉得她总是保持这样的表情，记得的每一刻，她都是笑着的。
好似山崩地裂在眼前，她也能这样眉梢含笑，低头点根烟。
“十一，能给根烟我吗？”
沈悦进去找杨叔说点事，杨晓珊走近站在屋檐下抽烟的人，声音又轻又细，像是怕惊动屋顶厚厚的积雪。
时宜咬着烟半天没说话，眼神从疑惑到了然。
伸手捏了捏对方因为气温低而冻红的脸颊，说：“乖，别不学好。”
杨晓珊忘了躲，被她冰冷的手指碰到，再加上她一脸促狭的笑，顿时气结，仿佛被调戏了一番：“顾十一！为什么你们都可以！”
小姑娘真像小时候爱跟着自己闯祸的三好学生。
刺激对每个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如果能违背生活，谁不乐意反叛。
只是敢不敢，怕不怕，罢了。
顾时宜对着她涨红的脸吹了一口烟，看她呛了几声弯下腰。
轻笑了一声，才说：“因为我们都是坏人啊。”
所以小姑娘，你就好好的吧。
杨晓珊虽然生气，但还是袒护着自己心中的正义：“不，你们都是好人。”
“为什么想抽烟？”
她抬头看了顾时宜一眼，不想吭声。
可过了会还是忍不住问：“你们要走了吗？”
她能感觉得到，顾时宜离开又回来，沈大哥看她的眼神，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们根本就不属于这儿。
如同流浪人的歇息，始终会迷途知返。
时宜没有否认，嘴角的笑容未变，一双浅色眼瞳看着她，里面有善意的抱歉：“是，我们要回去了。”
“杨晓珊，你若是有一天想去外面看看，可以打我电话。”
她把烟盒拆了，剩下的烟一股脑塞到口袋里，从随身包里摸出一支笔，在烟盒的背面写上自己的手机号和名字。
然后拉过杨晓珊的手塞给她，“你一定要想清楚。”
还剩余的几根烟，时宜也拿出来放到她手上，目光亮得烫人，杨晓珊不敢看，怕陷进去再也出不来。
可她始终没有收回手，就让时宜拉着。
“你要想抽就试试，但有些事，试了就回不了头。”
“做你真心想做的事情，慢慢想，不着急。”
说完，顾时宜放开了手，夹在指间已经燃尽的烟头丢在地上，用脚尖压碎，扒了个坑埋了起来。
再抬头时，杨晓珊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死死的捏着手里的烟和纸盒，内心深处被某些想法触动，却终究没敢往下想。
十一说慢慢想，她可以慢慢想。
“要说再见吗？”时宜笑着问。
杨晓珊点头，回她：“再见，顾十一。”
谁也不知道，在未来里的某一天，我们是否还会再见。
后来沈悦出来，撞见折身进屋的杨晓珊。
她见他拧眉问什么事慌慌张张，那双眼睛和一年前看到的一样，可却多了些生动和情绪。
沈大哥应该再也不会受伤了也不呼救了吧。
他已经找到了他的药。
“沈大哥，我喜欢你。”
“你一定要好好生活，每一天都要特别开心，因为你是个好人。”
或许是一时头脑发热，或许是身体里某个开关被打开。
杨晓珊特别勇猛的把夜深人静时才能拿出来想的话都说了，她说完后低着头想跑，却被沈悦叫住。
可他越叫，她跑得越快，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才会说出来。
沈悦搓了下鼻梁，对那个猫着腰跑得无影的背影，无声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呀，善良的小姑娘。
“被小妹妹告白心里特别爽吧？”
顾时宜懒懒的靠着门，眼梢微挑，话虽讽刺，眼底却无嘲讽之意。
沈悦走近，将她不知什么时候塌下去露出后颈的衣领给拉起来，挨得近些，问：“你怎么刺激她了？”
一向胆小又羞涩的小姑娘，怎么会突然跟他说出那番话。
肯定是有人在旁煽风点火兴风作浪。
顾时宜举起双手表示无辜：“真没有，我至于去拾掇小妹妹给你示爱，我有毛病么！”
他笑了笑，“可不是，毛病多着呢。”
“沈悦，给你脸了是不是，真当我温柔体贴贤良淑德呢。”
“您可别侮辱那成语了。”
时宜抡起拳头作势要走人，骂了句：“操。”
沈悦看了她一眼，说：“现在不成，得晚上。”
“呸，臭流氓！”
晚上吃过饭后，沈悦让顾时宜在家呆着，他出去一会儿。
时宜本来想跟着一起，可看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打消了念头，说那你快去快回，然后自己抱着笔记本玩愤怒的小鸟。
沈悦叮嘱了几句，关好门，往外走。
他去找了宋诚，说年关将近，准备明天中午请大家伙吃顿饭。
愿意来的都来热闹热闹，宋诚很热心，说明天一定帮他都通知到，还问道顾十一真走了么，沈悦笑了说，想见她么？
宋诚被问得愣了，连连摆手说，就是问问，人家不有大明星男朋友。
沈悦倒也没说什么，只说那明天中午记得叫人过来。
这村子小，走不了多远就能到头。
沈悦站在路边，因为天气冷双手都插在兜里，望着村口的方向，依稀还记得当初是怎么跌跌撞撞闯进这村子。
一时沙尘四起，惊扰了一方安宁。
一切的熙熙攘攘，只是他在偏僻的村落里为躲避过往，做的一场大梦。
他路过小卖部时买了瓶酒。
找了个石墩坐着，一口一口慢慢的喝。
自家酿的白酒度数高，又醇又香，入喉有点烧，再一路滑到胃里，聚集起一股热量，滋味不好受。
刚来那会儿也是这样，走到哪儿都抱着一瓶酒。
喝得昏天暗地，喝得四处为家，幸好这里有善心的村民，把他捡回去照顾。
也许是靠着这股善意，他才熬过了最初也最黑暗的那段时光。
那时，他不喝醉不敢睡觉，一闭眼就是姜小莱哭得满脸是泪扯着他的袖子哭喊：沈悦，爱你太累了，太累了。
整宿整宿都是这样的梦，他负了她，却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
那沉重的生命，几近将他压垮。
他抬手将酒倒了一些在地上。
仰着头看向乌黑的天空，稀稀落落的有几颗微弱的星辰。
不是常说人离开了，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他很想找到属于姜小莱的那颗星。
可是天太暗了，他看不清，也找不着。
“小莱，对不起。”
他往后靠，一手臂弯抵着石头，冷得让人发颤，眼角微微泛红。
借着酒精的挥发，那些情绪才能慢慢释放。
“我知道你不爱喝酒，但这杯，我敬你。”
“你走了之后，我这嘴软得连你的名字都不敢提，哪怕在梦我都不敢喊你。”
“我他妈就是个混蛋，我以为爱不爱也就那么回事。”
“我以为这辈子都交给你，你会开心，可你走的时候却是那么难过...为什么你从来不说呢...”
“姜小莱，你要是没遇见我，现在肯定特别幸福吧。”
说完这句话，沈悦将剩余的酒全数灌进嘴里。
因为太急，有一些从嘴边流进衣领里，寒风里，整个人都变得麻木。
啪。
沈悦将瓶子摔到脚边，碎得四分五裂，再也看不出原型。
他目光涣散甚至癫狂对着虚无的前方喊：“这辈子我拿什么还你呢，我还不了，你要怨要恨，就带我走，这命算我还你的！”
“你若不要，就让我重新开始新生活吧。”
他曾以为那颗再也不会跳动的心，竟然还会砰然心动。
他被过去的遗憾缠住了脚，不敢爱人，害怕重蹈覆辙，可那个女人不怕，一而再再而三的拼命靠近他。
原来是时机，是命运在很早以前埋下了伏笔。
他逃不开，也不想逃，所以与这里告别，与心中的遗憾告别。
他得给还活着人交代。
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复，因激动而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
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雪，温柔的，轻慢的，一片片洒向人间，沈悦一时之间怔住了，让那雪轻轻覆上他的脸颊，睫毛，嘴角。
轻柔得像情人的抚摸。
最后慢慢化成雨水，像午夜梦回时的一滴泪。
姜小莱，你能不能原谅我。
原谅我曾经的鲁莽，原谅我不懂爱时的伤害，原谅我没能完成曾许下的种种承诺，原谅我自视甚高年轻狂妄让你伤心过。
沈悦双手拂过头发，嘴边似有一抹苦笑。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将这些情绪拿出来缅怀，就此交付给岁月代为保管，定格存盘，写入保护，变成永远的回忆。
姜小莱，谢谢你曾经的出现，教会我如何爱人。
没能如数回报给你，我很遗憾，但无论你变成星辰还是暗物质，你将永远在那里，不熄不灭。
口袋里传来震动，他摸了半天才摸出手机。
界面提示有一则未读短消息。
明知道会是广告垃圾短信，他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一串未署名的手机号，他默读了一遍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姜小莱的手机号。
她说：我原谅你。
压抑了太久的眼泪终于在那一刻崩溃。
曾被责任，承诺，沉重的爱而不得，压垮的男人，终于哭了出来。
我原谅你的离开，你也原谅我的不能继续同行。
若有来生，我们不带怨恨的相爱。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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