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报恩》扬葱

3、第 3 章

　　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特别恶劣的事情发生，因为发生之前就被氿琅全部挡掉了。

　　他会在别人装作无辜黑陶小桃的时候，笑眯眯的告诉她们“是这样吗那还真是可爱啊果然我最喜欢这样的小桃了”，也会在陶小桃受委屈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神情冷冽的瞪着加害者直到她们羞愧离开。

　　“我只能做这么多，”氿琅有些低落的抱着陶小桃，他最喜欢这么做，似乎只有在把人完完全全的圈进怀里是才会有安全感，“如果出手杀了她们会坏了主上的大事，我对不起你。”

　　陶小桃摸摸他的脸，“已经很好啦，说真的你要杀了她们我才真没办法和你再相处下去了，多大点事啊。”你这个切开黑的家伙，别再说这么惊悚的事了！

　　氿琅不安分的蹭来蹭去，“可是我真的很生气，她们凭什么在我面前说你不好？她们那点心思我清楚的很，她们想让我讨厌你，可是我怎么会讨厌你，你可是我的恩人！”

　　陶小桃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猫玩具，脑补了下画面居然觉得很萌，也就没挣扎，“氿琅，没事的，我别的优点没有但是心胸还是很宽厚的——混蛋你摸哪里！”

　　氿琅笑嘻嘻的收回不安分的手，“并没有很宽厚啊。”

　　“我杀了你啊！”

　　“别啊你心胸宽厚——快看，日出！”

　　没想到栖霞山的日出是那么美，第一缕阳光将山顶的雪和山间的雾染成金色，又将林中树叶和草丛上的晨露变成璀璨的宝石，一副清幽的水墨画瞬间鲜活了起来，无论是晨雾还是树林都在晨曦的映照下生气勃勃，陶小桃觉得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感动和悲伤，突然觉得以前好像都白活了。

　　那些在孤独异界挣扎的日子，那些在九华门浑浑噩噩的日子，那些没有梦想没有目标日复一日的日子。三百年了，她竟然没能在这漫长的时间中找到一些能够铭记于心的事。

　　氿琅的手脚纤长，环住陶小桃是件轻松的事，晨光映在他的眼中好似将其变成了新的太阳，陶小桃听见他说，小桃，我们成亲吧。

　　那一瞬间，陶小桃就想答应了的。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是我？只是因为那个报恩吗？”

　　氿琅抱着她坐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会儿，“我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主上捡了去，主上对我很好，可我心里总是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直到你的灵气消耗完，那种感觉越发强烈起来。我一直记得你要我报恩的话，我想如果我找到你报了恩，是不是就能满足了呢？”

　　氿琅又蹭了蹭陶小桃的头顶，下巴搁在她头上，嘴角翘了起来，“我没想到的是，那日见了你之后，我突然就觉得心里那块不满足的地方都填满了，我想要你。”

　　“要你一直陪着我。”

　　“只要你。”

　　陶小桃想，这大概是缺爱？那妖王冷冰冰的样子，就算对氿琅好，大约也只能是严父严师一般的关爱，氿琅幼时丧母，灵智初开就是孤零零一人，自己那时候大约就是成为了像是母亲般一个憧憬、一个幻象吧。

　　“我……”陶小桃开了个头，却不知要怎么说，“……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送到了九华门，之后也只匆匆见过两面，我没有亲传的师父，同门之间虽和乐却并不亲密。氿琅，人类是群居的动物，亲情爱情友情缺一不可，我有众多感情不错的同门，但仍感到孤独和寂寞。”

　　氿琅看着陶小桃，“所以呢？”

　　“你即开灵智，在感情需求上大约我们是一样的，你缺少亲情，尤起是母爱，大约只是把我当作母亲的幻象了吧？”

　　氿琅抿了抿嘴巴，他摇头：“不是，并不是母亲……”

　　是不是母亲不重要，氿琅缺少的是女性才有的那种温暖柔软的呵护，陶小桃的“报恩”之言让他有了一份莫名的期待，久而久之就成了只有特定人物才能给予的满足和安定。陶小桃直觉很准，她虽说不清楚，但心里也明白，氿琅对她并非爱恋。只是，她也寂寞了太久，即便不是爱恋，她也需要有一个人给予她这如此温柔的爱，让她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而不是被抛弃的存在。

　　这才相处几天就有了看透世事的感觉，心好累。

　　只是这么一来，陶小桃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氿琅这么有天赋的妖兽，恐怕寿元不会短，自己却只有不到百年甚至更少的时间，难得碰到有情人，就算自己这惨淡的三百年也该为那个一心依恋自己的小猫想想嘛，谁不希望活着的时候能够愉快些呢？

　　而且，既然活的愉快，谁又希望死呢。

　　陶小桃决定搏一搏，她要闭关。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这一线生机又岂是好得的？陶小桃一没天资二不努力，难道她有需求了闭个关就能“biu”的一下升级？凭什么，真当修道是游戏吗？

　　闭关失败的结果并没有超出陶小桃的预料，只是这时再怎么懊悔也无济于事了。

　　氿琅那时已经随妖王回到妖界，但因之前谈判比较成功，妖界与人界签了休战协议，准备试行一下共同发展的模式，所以两人之间的联系并没有断。得知陶小桃闭关进阶失败，氿琅立刻从妖界赶来。

　　氿琅一路上已经想好如何安慰心情低落的陶小桃，只是却没想到陶小桃的反应有些不大一样。

　　人还是那个人，脾气好到有些蠢的性格也依旧没变，对他的求抱抱求抚摸也一直没有拒绝过，但氿琅就是觉得，她疏远了。

　　“小桃？”氿琅有些小心翼翼的，他想知道陶小桃出了什么事，却又问不出口。

　　陶小桃偏着头笑问：“嗯？”

　　“你……”

　　陶小桃眼神微微闪动，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笑了笑说：“氿琅，报恩你已经报完了，当年我也就是给了你几颗丹药，如今你也都成倍的还给我了，以后……你就别再来了。”

　　氿琅一愣，笑容有些僵硬，“你说什么？”

　　陶小桃垂下眼眸，“我说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氿琅的表情太过小心翼翼，声音也太过委屈，听得陶小桃心里一酸，眼圈都红了，可是她忍着难过，让自己的声线平稳，“不算添麻烦，但是我还是想过我以前那样的生活。”

　　氿琅又不是真的傻白甜，陶小桃说这话的意思，他明白。

　　可他还抱着一线希望，“是不是因为闭关失败心情不好？”

　　陶小桃原本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看着氿琅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别、再、来、了。”

　　————————

　　妖界。

　　妖王找到玖琅的时候，他正盘坐在山顶的大石头上看着行云发呆，连妖王站在他身后的时候都没有发觉到，直到妖王看不下去，发出了声音，玖琅这才惊醒一般的回头。

　　“辰哥？！你怎么……额，主上。”玖琅立即起身，乖乖站好。

　　妖王把他按下，自己也坐在石头上，“这里没外人，不用拘谨。”

　　玖琅果然不拘谨，又再次坐下。

　　妖王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不去人界了？”

　　玖琅一听这个，泄了气一般把头埋在膝盖中，瓮声瓮气的说：“被赶出来了。”

　　“为什么？”

　　“……不知道。”

　　“区区一个人类修者，要什么没什么，还敢嫌弃你？”

　　玖琅微微侧脸，有些惊讶的看着妖王，“辰哥你这口气可不对啊，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这种事了？”

　　妖王揉揉玖琅那一头软毛，“你的事，我自然关心。”

　　玖琅嘿嘿一笑，但一会儿又沮丧起来，“我觉得小桃不是讨厌我，或许是觉得自己修为太低配不上我？我在人界的时候那些人总是话里话外的说这个事，好像我喜欢谁还要他们来决定有没有资格一样。小桃虽然修为低，但她很善良，心肠好，脾气也好，软绵绵的……”

　　“行了，知道你喜欢她，不用列举你喜欢她什么了。”

　　“哦……”玖琅住嘴，但是又说道：“但是她不要我了。”

　　妖王看着又把头埋回膝盖中的玖琅，有些无奈。

　　两百年前他偶然捡到这只雷火兽的幼崽，只因他身上不属于自己的灵气引起了他的注意，也是顺手就带了回来，没想到这只小兽意外的粘人，还不能理解妖王的身份时，总是“辰哥”、“辰哥”的叫个不停，不知何时起，妖王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多了个弟弟似的。

　　他在玖琅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他有个恩人，还有那句报恩的戏言，没想到的是玖琅竟会把这句戏言记得那么清楚，那么长久，原本这次去人界机缘巧合真的找到了这个恩人，以为能够了却一桩心事，却没想到增添了更多的烦恼。

　　人类，真是麻烦的生物。

　　原以为玖琅消沉几天后就会恢复，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玖琅却并没有恢复过来，他经常偷偷跑去人界，悄悄看着那个叫陶小桃的人类，却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日子越久，人也越来越沉默，竟和妖王当初的预想越来越背离。

　　玖琅的消沉是妖王不愿意看到的事，他想，或许自己应该和那个陶小桃谈谈。

　　九华门的护山大阵没防住妖王，他有些心疼的想着那些为了隐匿行踪而用掉的法宝，为了找个人类“谈谈”，用掉这么多法宝是不是有些浪费？干脆劫走还比较容易些。

　　陶小桃看到妖王出现在自己的卧室时，惊得头皮都麻了，她语无伦次的指指妖王，又指指门外，这位大神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到？来这里干嘛来了？要不要去报告掌门啊！

　　“我是悄悄来的，想找你谈谈。”妖王开口解释了一下自己出现的原因，以及出现的方式。

　　陶小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放弃了喊救命的想法，向着妖王行了一礼，“晚辈见过妖王陛下。”

　　妖王反客为主的请陶小桃坐下，看对方战战兢兢的坐下后，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妖兽心智简单，氿琅幼时被我捡到，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化形，我曾问他为何，他说因为有人要他报恩。那孩子当时连报恩的意思都不大明白，氿琅母亲死的时候他灵智未开，开启灵智之后见的念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二百年对于妖兽来说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可他却从一只幼兽成长到如今这般，其中艰辛我不知你能体会多少。”

　　就算妖兽天生根骨奇佳，就算氿琅是妖王一手带大，区区二百年就修炼到这般境界，以陶小桃这样惫懒的人来看，那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完成了他母亲的遗愿，成为了一个出色的妖兽。”陶小桃一听妖王这话，立刻明白了妖王想要表达的意思，轻声道，“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只是……”

　　只是一时不忍，又有什么理由来接受他的依恋呢？

　　陶小桃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妖王，“我也很喜欢氿琅，但是我是不行的。”

　　妖王皱眉。

　　陶小桃也没解释什么，她灵气一滞，头发竟渐渐退去黑色，变得苍白，脸色也开始枯黄，那样子就好像一个行将就木之人，生气断绝。

　　“我大限将至，说不好哪天就挂了——我是说身死道消，可能是几十年后，也可能就是明天。”陶小桃的灵气重新恢复流动，发色和脸色也渐渐变了回来，又是水灵灵的少女样子，“这样强行催动灵气会让灵气消耗的更快，不过倒是能保持在死前都是这样的容貌……我知道玖琅有时会偷偷来，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妖王有一瞬恍然，他和氿琅一样，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于妖兽来说，只要不是被杀，死亡似乎是件很遥远的事，即便知道人类修者寿元有限，但从未与人类深交的他们就没注意过这件事。

　　陶小桃继续说着：“如果氿琅是如您所说那般看重我，陪我等死难道不是很让人难过的一件事？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的就远离了我。”

　　“既然如此，那你不妨与我签下血契。”

　　陶小桃一愣，血契？

　　“与我签下血契，受我庇护，寿元、修为、以及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为你取来，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陪在玖琅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