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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左洋花,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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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外,谢安池的助理靳斯看到医生和护士推着谢安池出来,忙上前询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我们尽力了,剩下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情况很糟吗?”
“有变成植物人的可能性,请您尽快通知他的家属吧!”
闪电过后,谢安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这无尽头的黑暗,即使叹气也没有人回应,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好像羽毛浮在空气中。
他吸吸鼻子,空气里似乎有些味道。
是消毒水的味道,亮光刺眼,有风吹动窗帘的声音,还有水滴的声音?浑身好酸,他脑袋闪过一道疾驰而过的汽车,没错,是车祸,他只记得出事的时候,他正在开车,要撞到一个女人,那女人惊恐地伸手遮住脸的同时,天空一道闪电劈了下来,他还记得一群人的叫声混杂在这些声音里的鸣笛声,回忆到这里全部都没有了。
谢安池挣扎着睁开眼,看着四周白色的墙壁,布置简单肃静,这病房安静的有些过了。“护士!护士!”他扯开喉咙喊,却没人应他,索性他不喊了,用肚子猜也知道,那些护士肯定是在脑补如何正确进病房来勾引他的策略,正在整理衣服吧?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心情应付她们,Emma前段时间联合Jane对他的疲劳式轰炸,加上粉丝内部分裂和anti粉花式进攻引发的新闻公关采访,他累极了,现在只想好好静养,顺带想想下一部电影的参演计划。他撑着床坐起来,却瞄到背后有和他衣服一样的人躺在下面,他起来了,他屁股下面那个人是谁?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个人被他压住了脸,不痛吗?难道?他跳下床,却看到床上那人分明是自己的脸,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伸手去拉自己床上的手,竟然没拉动,午间的阳光透过窗帘,他能看到床边上形成影子的区域,只有床和突起的杯子还有尚未滴完的点滴支架投影在地面上,而正站在窗口的他背后就是光源,却什么都没有投射到地面上。
他已经死了吗?可怕的想法席卷了全身,但那点滴还在,不,他一定还有救,只是,只是他灵魂出窍了,醒来就好了。他试图要躺回去,把自己嵌进身体中,但他刚移动脚步,就发现自己周围的风景突变,病房消失了。他来到了一个纯白色的房间,准确的说是一个白色的卧室,里面家具都是白色的,门也是白色的。他来不及思考这是那里,下意识要去开门。
他拧开门把手,却来到了马路上。他听到身后有车轮滑动的声音,一个小孩正踩着滑板车朝他这边滑过来,他刚想出声制止,却发现着小孩竟然穿过他滑过去了。他后知后觉地低咒,“真该死,忘记我已经是灵魂了。”
谢安池继续往前走,走到一个广场里,广场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电视,正在播报当时的事故现场,还有后续的跟进报道,在报道里,他看到了那个害他出事的女主角,他想拎起那个女人揍一顿,不顾及什么绅士风度了,但不断穿过他透明身体的行人却在讽刺他的这一想法。他颓丧地坐在花坛边,却突然听到电视里主持人很恭敬地请出一个算命大师,他不禁自嘲,娱乐圈为了八卦还真是连点滴都不放过。
可他突然想起决赛前的事情。
“安池,虽然这次风劲没来,但是WA娱乐副总裁来了。很明显就是要培养新秀,要是你这次能够脱颖而出,我相信这位太子爷肯定会成为你的贵人。”靳斯一边给谢安池整理衬衫,一边嘟囔,“八姨姥可说了,你以后红透半边天都没问题。”
“老靳,八姨姥只是安慰我们。一个瞎老太太,又不识字,哎,我没有歧视残疾老年人的意思,我就是想说,她的观念应该是多给年轻人一些鼓励。”谢安池叹了口气,“何况,我来参赛,也只是听说风劲要来,不然,我上个月不就可以出道了嘛!”
“我知道风劲是你偶像。”靳斯拍拍他的肩膀,“不过,我不看好你今天的比赛。毕竟评委那么惨烈,唯一可以算专业也就韩莫北了。八姨姥说的你躲不过一劫难,至少还要等三年,我这右眼皮老跳,估计是今天了,你可想好了,我觉得我第六感一向很准…..”
“闭上你的乌鸦嘴啊!”谢安池伸手捏住靳斯的嘴,小声警告,“少封建迷信,封建迷信害死人知不知道。”
“喂,我也是担心你才去找她的,怎么好心没好报!”
“闭嘴啊!我要上台了。”
三年,所以,他得等三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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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完全落下之前,他走到了一处废弃的楼房外墙,借着微弱的路灯,他见到篱笆外墙的洞里一双明亮的眼睛,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待脚步刚落下他却突然笑起来,正欲继续向前走,却发现那洞里窜出一只明茶色卷毛的狗,它右前蹄有些跛,但并不妨碍它逼近他。
“哦?你能看见我?”谢安池有些惊讶,毕竟在路上也是遇到不少小猫小狗,并没有见到它们有任何想示威或者亲昵的行为,眼前这个流浪狗倒是颇有些神奇了。
卷毛狗朝他低吼了一声,算是语言不通的回答吧!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还活着的认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兴奋,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顶。
“反正还有些时间,我也没遇到什么有缘人。不过,说不好你可能是我的有缘狗吧?怎么样接下来一起做个伴?”
这狗听了他的话退后了一步,像是拒绝,谢安池也是突然有些八卦,竟然问这只狗,“难不成你还有情人,舍不得?”
这狗呜咽了几声,突然竖起耳朵朝着他来时的反向看去,随后便兴奋地摇着尾巴叫起来。
“哎,原来是只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布尔,布尔,对不起,姐姐来晚了。”
顺着布尔跑过去的方向,谢安池也跟了过去,那是个穿着灰色外衣的女孩,带着大黑框眼睛,她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只是听到她絮絮叨叨地嘟囔:“你怎么不听西施姐姐的话?又到处乱跑,是不是想偷偷带琪琪来这里啊?这春心动的,怎么还害羞了?这小东西还知道害羞了?那你知不知饿啊?嗯,还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我也很饿?要不是为了找你,我已经吃饱了。不行,得关你几天禁闭,省的你没心没肺老是跑。别装可怜,先回家,饿死了。”
谢安池听了这对话,真怀疑这女人的脑沟回,嘟嘟囔囔,到了老了不得更上一层楼?
他转身想要离开了,毕竟那是别家的狗,跟他也只是萍水相逢。或许是感受到他那份寂寞,布尔转过头朝他看了看,然后吼了一声,这一吼,谢安池反倒看清楚女孩的脸了。
细长的刘海随意散落在额头,两条清秀细长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特别明亮,小巧的鼻子,配上樱桃般红润的嘴唇。他还是第一次仔细打量一个女孩子,平常才没那么多闲工夫花在这种事情上。
不过,好巧,左洋花,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跟着左洋花回了家,便看到一个蓝色衣服的女人正端着一个砂锅往餐桌方向走,“我说你们回来的正好,来,吃饭了。”
“我先去洗手,你先吃着。”左洋花放下亟不可待朝赛西施那边扑的布尔,一个人去了卫生间。
变成灵魂就是好啊,饭菜都不想吃。他有些无聊,便去了她卧室,想看看有什么发现。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花香,说不上具体名字,但很舒服很温暖。走到卧室靠近窗台的书桌上摆着一个相框,那是带他回来的女孩和三个女孩子的合影,好像是她强吻他那天那几个女孩子。
他听到身后急喘气的声音,一回头,便发现咬着一块骨头的布尔正趴在门边,一动不动地叼着骨头盯着他。
“我不用吃,你自己吃就好了。”谢安池蹲在布尔面前摸摸它的脑袋,布尔嗓子里发出一声解脱式的呜咽声,摇着尾巴吃了起来。
“我说你刚好点,再多休息几天,明天鸿门宴我帮你去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谢安池循声望去,蓝色衣服的女生一边吃,还一边数落灰衣女生,“而且明天你还得去话剧社报道。这么全新的开始,还得见林念之那厮,多触霉头。”
“有些事情总归是要结算清楚的,不只是财务,感情上也是。”左洋花的筷子在饭碗里点了点,“再说,我也是为他付了好大一笔分手费。理亏的人也不是我,我怕什么。”
“也是,反正左大少也正磨刀霍霍,想着怎么整那厮一顿,我们啊,就等着看戏吧!”
谢安池听了她们的对话,又低下头看了看布尔,“听上去,你主人很可怜?”
布尔反应很激烈,跳起来狂吼乱叫。
“看吧,林念之真的是连狗都不如啊!真的,狗听了他的破事,都怒了。”赛西施啧啧称奇,“好狗,来来,布尔,姐姐赏你块肉吃。”
布尔跑过去之前,又朝他看了看,见他挥挥手,没有要同去的意思,便独自乐颠颠地跑去吃肉了。
林念之,谢安池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似乎除了左洋花的前男友外,他上部剧的编剧也是他。可左洋花跟他的关系又似乎不像表面那么单纯,或许他应该明天跟着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新发现。
左洋花洗完澡走进卧室的时候,谢安池正坐在她的电脑前,尝试着开机,现在他连翻书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只能那样坐在,看看桌子上一堆杂物,内心狂躁却无法惊起现实半点波澜。
布尔跳着朝他走过来,冲他摇尾巴,左洋花以为它想跟着她睡,便说:“布尔,上来吧!你睡我边上。”
布尔朝他摇尾巴,那意思是跟着它走。
睡床上吗?他笑了笑,好像都没有睡床上的记忆了,反正左洋花也看不到我,他索性大着胆子睡在她身边了。
闹钟响的时候,谢安池感觉床上的人明显跳起来了,他有些不满地想伸手制止她,却什么也摸不到,只能颓丧地坐起来,自嘲似得嘀咕,“又忘了,她看不到我,我摸不到她。”
话剧社有些年岁了,门口白色的牌匾都有些剥落了迹象,幸好还没把黑字给遮盖掉,谢安池走在左洋花身后,秋风萧瑟吹着院子里的落叶在地上转圈圈,这本来是一个寻常的景象,但定睛一看,他才发现,根本没有风,而是树下有个白胡子老头正拿着一根树枝在那里指挥树叶画圈。
布尔似乎也发现了那个老头,朝着那老头跑过去,老头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左洋花听见布尔的叫声,便转过头对着树下的布尔喊:“布尔,别玩了,我们要去看新家。”
她没看到?
谢安池盯着那个老头,老头也盯着他,他想了想,朝老头点了点头,继续跟着左洋花往前走。
在人事处等左洋花办好了手续,离开办公楼,拿着钥匙进了宿舍楼后,他又看到那个老头站在楼梯口,像是在等他似得。
便走到老头面前,“虽然可能有点唐突,但您是不是认识我?”
“哎呦,我可不认识你。我是死人,你还有命活下去。”老头摇摇头,“我只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半死不活的,想开开眼,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这样的。”
“半死不活?那怎么能看出来,我没死?”谢安池有些疑惑,大家不都是透明人了吗?
“不一样,你脸上带着面具呢!我听我死掉的朋友们说过,你们这些人都不能摘下面具,因为摘下来,肉身上的脸就永远毁了。”
“可我并没感觉自己有戴着面具啊!”谢安池摸摸自己的脸,更加疑惑了。
“你伸手摸摸便知道了。这种面具很薄,和皮肤靠的很近,如果你脸受了伤,它基本就贴着脸皮基本和脸区分不大。”老头摆摆手,“反正你也没有向给人看脸的对象,我也就那么一说。”
反正是个无解的问题,索性问下其他的好了,“您是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是啊,从我活着的时候,到现在。”老人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想走的,但我老搭档一直埋怨我,我走不了啊!”
“您老搭档还健在?”
“是啊,还在继续我们当初的约定,你听,这就是他在吊嗓子呢!”老人笑着朝一处走去,谢安池跟在他身后,想着就当是参观吧!
谢安池跟着老人穿过一排银杏树林,终于见到老人的搭档。
“您看,当年,我们俩一起练这段《苏武牧羊》,练完就互相指出对方的缺点。他每次想我的时候,都来这里练,我就在他边上坐着听,只是这老东西看不到我,我说的那些话,他也听不到。”老人突然红了眼眶,鼻子也忍不住抽搭,好半天都没缓和过来,待他终于缓和了情绪,那唱戏的老人也打算离开了。
“老先生,您朋友走了。”谢安池拍拍老人,想着怎么安慰他。
“年轻人,我可能没多久也要走了,我想拜托你件事。”老人擦了擦眼角,拉着谢安池的手,“你能不能帮我?”
“可,这位老先生也看不到我,我该如何帮你呢?”
“你既然是半死的人,但没有完全死掉,所以你的灵魂是介于人和死人之间的,也就是说,在人精神极度放松的情况下,你可以进入他们的梦里面,说话。”老人的眼睛亮闪闪的,“你能帮我吗?”
“可是,只要人睡着了,我就能进入他们的梦里吗?”谢安池觉得这大概是这段时间来,他听到最好的消息了,他终于能和人对话了吗?
“这是你们这种灵魂和我们这些死人灵魂的区别,我们能进入人的梦,却不能开口表达我们所想,即使说了,他们也听不懂,所以,我想你当我的翻译,说给那个老东西听。”
谢安池想了想,说道:“那好啊,不过,能不能明晚,今晚,我要跟着那个女生去见一个人,可能和我的事故有关。”
“可以啊!反正,我还有些日子。只要你肯帮忙,我已经很感谢你了!”老人因为高兴脸有些红彤彤的光晕。
鸿门宴原来就是场电影首映,坐在下面看一个武侠片,真无聊,谢安池打算到处溜达下,看看能不能认出谁来。
他走到大荧幕边,听到荧幕后面墙有声音,边穿过去一探究竟。
没成想反倒偷窥一堆男女在灯光昏暗的VIP包厢里面亲亲喔喔,他刚想走,可熟悉的名字,让他忍不住继续待下去。
“念之,你还请她来做什么?”一个女人正靠在林念之身上,林念之靠着墙抱着这个女人,两个人动作亲昵,看上去很像情侣。
林念之的手轻轻蹭着文安怡的脸颊,“安怡,当初她答应把剧本让给我,就提出了条件让我请她看首映,你可别乱想。”
“哎,她可真够善良的。能把自己的剧本让给男朋友,还能把男朋友让给我,一部剧,成就了我们的前途,念之,你会不会后悔放掉这只会下金蛋的鸡。”文安怡的手指在林念之的颈间游移。
“这我怎么可能会后悔呢?你也不看看她那模样,根本让人下不了嘴,你问我这个问题,难道是你后悔了?”林念之调笑着问。
“怎么可能?她双手奉上的剧本让你成了最佳编剧,让我成了最佳新人,就算是重来一次,我也会不会选别的路。况且,就算那个女人有才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有男人的命。跟你分手后,精神错乱,我都不想提起,她竟然还强吻了我。”文安怡突然笑起来,“不过,最悲惨的摸过那个叫谢安池的吧,才演了个讨喜的角色,应该再火上一把,可惜喽,大概对那女人是心有余悸,才在在马路上见着了她后,吓得出了车祸,你看,现在人还没醒过来。要我说啊,这左洋花就是一个寡妇命!”
“也是命不好,摊上她了。还好我家宝贝提前拯救了我。来亲一个!”
失恋了,所以,想死吗,左洋花?谢安池有些厌恶眼前的风景,穿墙离开,返回左洋花身边时,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正托腮观影的左洋花,嘴角邪魅上弯,“左洋花,我们来玩个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