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惜今朝相敬酒》潮弦

3、生死

　　澈华山是座雪山，而且是座很冷的雪山。

　　它在流碧城北边——莫别离说的。赶过去大概要四五天的时间。

　　“人生啊！”若相惜捶着自己酸麻的大腿，哀怨地叹道。

　　“你又怎么了……”别离黑着一张脸，不耐烦地看着他。

　　老天，一路上他嫌马车颠簸，抱怨了二十四次，嫌没人陪说话无聊，抱怨了七十三次，嫌天冷，抱怨了一百三十二次……他耳朵都快长老茧了！

　　“嘿嘿，我就突然想啊，人生真是无常。”相惜凑上前去，眼睛亮亮的，“一穿越就碰上大侠，然后带我去见神医……哈，来之前我还在看小说呢，一下子梦想成真了，那种感觉啊……”

　　哦对了，他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说自己本来是个大学生，走路走到一半摔了个交，然后就直接从半空中扑通一下掉到了朱老爷的房里。

　　“世界真是无比奇妙啊……”相惜总结性发言，“我终于可以出人头地啦……对了别离。”他忽然转过头去，十分认真地看着莫别离，“你……会借我银子吧？”

　　“你要干嘛？”莫别离警惕地向后挪了挪身子。

　　“也就开个酒楼妓院什么的，赚点小钱么……”相惜嘿嘿地笑着，眼睛贼亮贼亮的。

　　“妓院？”

　　“嗯！有好多好多美女的那种！——是不是有点感兴趣了？”

　　莫别离哼了一声：“我当你是要建个门派什么的呢……这年头，你往路上一站指不定哪儿就飞来一暗箭，别说开妓院了。”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挨刀你记得帮我顶！”

　　别离笑了笑，忽然间表情僵硬下来，声音也怪怪的：“哼，凭什么帮你？”

　　你……又不是他……

　　若相惜愣了一下。

　　对啊，他凭什么帮自己？

　　以前根本不认识的……在朱楼——就是自己一开始呆的地方——他为什么会带自己走？还有，为什么有人要杀他？那个朱老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相惜的脸也沉了下来。

　　“喂……说真的，你是因为什么……因为什么而留在我身边的？”

　　别离脸上有很明显的受惊表情，但是他很快地色色笑了笑，凑近相惜的耳垂，轻轻地说：“因为你长得好看么……呵呵……”

　　呼出的温热湿气打在耳垂上，若相惜整张脸顿时红了，连忙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他妈的干嘛呢！”

　　莫别离吃瘪地扭过头去，双手抱胸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反正都是男人么……难道你……”说着又贼贼地笑了起来，流氓相十足，“难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龌龊事情？”

　　“氧化钙你妈！我龌龊？我看你才是……”

　　相惜还没骂完，突然看见别离脸色一变，心里顿时一惊。还没问出口，只见莫别离又飞快地起身出了马车。

　　他还来不及惊讶，就发现了别离异常的原因。

　　因为马车停了下来。

　　而刚才别离飞身出去，帘子飘起时，他看见车夫倒在了地上，血流不止。

　　难道是刺杀？

　　若相惜按着自己的胸口，心脏扑通普通跳个不停——当然不是被吓到了，而是兴奋！

　　圣母玛利亚，阿弥陀佛！哈哈上帝保佑，他终于遇上好玩的事儿了！

　　首先，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你见过主角刚穿越就死掉的么？

　　其次，看别离在朱楼的表现就知道他的身手是very good，无论外面有多少人围殴他，他一定能解决的，顶多挨上两记重的。

　　所以相惜现在十分高兴地探出了头去。

　　事实证明，喜极，是会生悲的。

　　因为他忘了——到底是谁砍谁。

　　“别离啊~你别动你别动——哎哟，大侠，您手放轻点！”相惜哭丧着一张脸说。

　　能不哭么？他可是又被人用剑指着了呀……娘的，剑和他的脖子有仇么？！

　　背后的黑衣蒙面人推了他一把，擒着他来到了正在打斗的莫别离面前。相惜正才看清，敌人居然有十来个，且个个蒙面黑衣，典型的刺客形象。别离也不负众望，打得挺欢，只可惜主角被抓了，他再厉害也得来救自己。

　　“莫狗剩！你给我住手！”大黑客（相惜对挟持他的黑衣刺客的简称）大喊了一声，听嗓音还挺年轻的。

　　其余黑客们也打算住手，无奈莫别离无视大黑客，继续挥舞着他的大鸡爪子。

　　大黑客怒了，手稍微一用力，相惜就疼得叫了出来。“莫狗剩！你再不住手我就要死了！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啊~！”

　　娘诶！这可是脖子！你一用力划开一口子那血就扑扑往外冒了！

　　别离身形微微一滞。

　　这一滞，就被黑客们找着了破绽。站得离别离最近的那一个眼疾手快，人一倾就一剑刺进了别离胸口。

　　莫别离闷哼了一声，反手一剑毙了刺他的人。

　　相惜看着看着，忽然愣住了。

　　杀人了。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穿越到江湖来……是要杀人的！

　　杀人……

　　如果他不杀人就会被人杀，那么他该做怎样的抉择？

　　相惜不知所措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别离，慌乱不已。别离远远地瞪了他一眼，一手捂了伤口，另一手却又挥起剑来。只是动作明显迟钝了许多。

　　他受了伤。重伤。相惜脑子里只剩下这一行字。

　　是因为自己……是为自己杀的人？

　　忽然有种巨大的罪恶感笼罩在他心头，之前的兴奋完全地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恐惧。

　　如果……如果回不去怎么办？要他每天过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么？……他不行的！他会疯掉的！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

　　正在迷乱间，忽听得别离一声清啸。刹那间，围着他的那几个黑衣人被一股气压震得人都飞了出去，重重落地后就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再也没起来！

　　全、全死了？

　　相惜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大声地朝着别离喊道：“莫别离！你不要再杀人了！你、你……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见眼前一把利剑，便将颈一扬，趁身后的人不注意抓了剑身，也不顾疼痛就闭了眼，横了心要自尽。

　　那一瞬间，脑海中划过许多事。往事。在小学的，中学的，大学的，微不足道的往事。

　　瞬间——

　　只感觉剑峰如冰般凉凉划过皮肉，然后是剧烈的疼痛——

　　一时间，仿佛天旋地转！

　　他要死了吗？

　　死能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过回常人的生活呢？——他、他不是若相惜，他只是夏曳影！他要做回夏曳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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