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Chap 62 二回目赌约 ...
-
这样的钟声要持续108下，然而才刚刚听了开头而已，我却已经有些发晕了。
视野内的街灯并不能给我多少安全感，我只能把在空气中回荡着的钟声当作依托，暂时凭着极为缓慢的节奏保持呼吸，以确认自己还存在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迹部把视线投向我，“但是，现在给我把那些话全部咽下去。”
绿色信号灯又闪烁着变成了红色，我的身边也再次渐渐聚集起了等待过马路的人们。我没有回避迹部的视线，而他那方也如预料中一样没有任何动摇。
“我们赌第二回怎样，镜见？”迹部直视着我的眼睛，若无其事似的开口。
“……赌第二回？”不知为何，我也无比冷静地、像以前那样反问了一句。
迹部停了一会儿，忽然勾起了嘴角。
“你想说的那些话，在毕业式那天，我会好好听你说。”他说，“赌约的内容就是，你，镜见千冬，究竟能不能打动我。”
我感觉自己视线可及的所有景物都在同一瞬间颤动了一下，这种体验缥缈得过分。
……迹部明白我的心情。
“这就算是对你没能完成上一个赌约的惩罚。”迹部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拭目以待。”
新年的钟声还在响着，在红绿灯不断交替闪烁的路口，我和迹部扮演了毫无礼貌的市民的角色——在这里站立的期间，我们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路了。然而，不知为何，到目前为止，我们彼此似乎都没有想要移动脚步的意思。
这时，迹部忽然小幅度皱了皱眉，随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接听了电话。
“啊，一会就过来。用走的，现在还没到。”他看向别处，“不用等了，让他们先排队就好。知道了。”
在听迹部接电话的过程中，我稍微能够脚踏实地了。等他挂断电话，我下意识问了一句：“怎么了？”
“……司机打来的，因为找不到我们所以着急。”迹部挑了挑眉，“他说那三个人联系不上你。”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摸出手机——已经有了来自三个人的七八个未接电话。
奇怪，刚刚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手机的振动……
“不好了……”我哀叹着抓了抓头发，“是我发出的邀请，现在又把他们晾在那里，我的形象会变成什么样子啊。还是快点走过去吧——”
我刚迈出脚，同一只手臂再次被抓住了。
“是红灯。”迹部有点好笑地盯着我，“……你这白痴。”
……
等我们到达浅草寺的时候，寺里的人数似乎一点也没有减少，并且排队敲钟的队伍依然长得看不到头。我给御惠发了条短信，得知他们直到现在也还一直在排队，不禁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不去排队么？”迹部虽然没有表现出不快，却还是抱着臂站在旁边，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兴趣。
我望了他五六秒，百感交集地叹了口气。
“不排队了。”我说，“再从队尾排的话不知道要多久，神社估计都去不成了。而且，来到这里听见别人敲钟的声音，一定也能让好运照耀来年的。”
“你这时候倒意外地有决断力嘛，镜见。”迹部笑了一声，“反正本大爷也无所谓。”
“那就在这里等他们出来好了。”我环顾四周，“迹部前辈的话，有没有什么想喝的之类？”
“不用操心了，本大爷什么都不需要。”他相当随意地说着，移动到旁边空着的长椅上坐下，“不过，托你的福，到目前为止还真是毫无收获啊。”
“可是……来都来了，”我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求签机，“去求个签的话就算有收获了吧？”
只需要投入硬币就能拿到卷好的签纸，现如今的传统也在某种意义上变成了快餐。不过，这也正给了我便利——五分钟的队都不用排，我很快就抽到了签。没有急着打开看，我又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一瓶绿茶，走回刚才的长椅，也坐下来。
我抽掉外层的塑料膜，慢慢展开签纸，在一串解析的文字之上，醒目的“第六末吉”字样映入眼帘。
“啊，”我苦笑一下，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糟糕了。”
“……这种机器制造的东西你也信吗，嗯？”迹部的声音响起来的同时，一只手伸到了我面前，“给我。”
不是什么不能给别人看的东西，我便把签纸递给了他。他接过去后，只扫了一眼上面的字，便把签纸揉成一团，放进了口袋。
“……”我没能有什么表情，只感觉他今天的几乎一切行动都超出了我的预料。
“已经做到这程度了，你这家伙还不明白的话就说不过去了吧。”迹部转向我。
“……是，我明白。”我清晰地吐出句子，“自己的命运要由自己决定才行。”
“哼。”迹部笑了一声，转回脸去不再说话了。
已经是新年了。虽然过了午夜，浅草寺内的摊位前仍然人山人海。我仰头喝了一口绿茶，开始处理不断飞来的新年短信。
在喧闹声中，让我的精神渐渐开始恍惚的最大原因，大概就是坐在身旁的迹部了。
他的洞察力敏锐到了极点，我连想也不敢想，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察觉到我们之间气氛的微妙改变的。
要是能不迈出那一步，一直保持这样的话……说不定也不错。
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一边因长途跋涉而倦意翻涌，不一会儿便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能力。
不知时间流逝了多少，当我醒来时，自己所身处的空间已经变成了轿车内部，并且散发着阵阵陌生的气息。我瞬间清醒了不少，立刻直起身后，才发现御惠等人都坐在我周围。
“——给，你的茶。”御惠把手上的瓶子递给我——是我之前在自动贩卖机买的绿茶。她望了我几秒，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睡得可真沉啊，千冬。”
“……这辆车？”我迷惑地发问，“不是之前那辆吧？”
“是找附近的朋友借用的。”这时，从前座传来了声音，“……你这家伙完全睡着了，估计接下来再走过去也不大可能，就借了辆稍微宽敞点的来。”
原来如此，五个人现在都坐在车上了，司机也不是刚才那位。感觉自己错过了许多事，我下意识地想拉旁边的樱野问问，却又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好。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一条新信息，来自……御惠？
我充满疑问地解锁屏幕，信息内容马上显示了出来。
“千冬，你和迹部前辈之间有什么吧？”
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大脑，我没有回短信，而是直接瞪向了她。然而她一副根本没在意的样子，拿着手机快速打了几秒字，于是我的手机很快又振动了一下。
“是那个前辈把你‘运’到车上的哦。”
我本以为自己没作出任何反应，直到手中的塑料瓶被捏得发出了啪啪的声响，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攥得有多紧。
“啊，人生真是不可思议。”御惠发出了声音，随后拍了拍我的肩，“刚才也为你祈福了，今年一定会有好运的，千冬。”
我怔了怔，突然有感动的情绪涌了上来。我点点头说：“谢谢你，梓真。”
“那么，今年也请多指教吧。”她笑了。
“……是啊。”我抬起头来，“所有的大家，今年也请多指教了。”
车窗外的景色流动得缓慢，大家在前往明治神宫的路途中都有些困倦，于是不一会儿车内就陷入了沉寂。我小口啜饮着在冬夜更显得冰凉的绿茶，心情毫无理由地平静极了。
虽然平静，却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入睡。不知是因为之前已经睡过还是什么其它原因。
作为初诣的第二地点，这个时间的明治神宫人数似乎没有那么恐怖了。因为不需要排队撞钟，人们便分别聚集在了不同的角落，在绘马所或是大殿前进行祈愿。写绘马的人太多，我们便走到被围栏围起禁止入内的大殿前，准备进行祈福。
“这种事真是麻烦。”在迹部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枚百円硬币也从一旁飞出，并且不偏不倚正中宫门柱。他的动作让我们四个一同侧目，但显然不是因为投掷手法。
“迹部，你手上也会有硬币啊？”柏元一脸惊奇地开口，“我以为你连硬币的存在都不会知……”
“本大爷是那种恶劣的人么？”迹部颇有微词地打断，“话说回来，你这家伙明明也不是家境普通的人吧。”
“话虽如此，我可是把硬币当作珍贵之物的。”柏元耸耸肩，也拿出一枚硬币来，“反正都是心意，那么我就用面值更小的来完成吧。”
他手上的硬币刚扔出去，我便挖掘到了槽点。
“不管怎么说一円硬币也太没有诚意了吧，柏元桑……”
在这样毫不严肃的氛围中，我也拿出了百円硬币，瞄准大殿正门。
今年最想要达成的是……
和迹部的第二个赌约。
投出硬币后，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为自己许了这样一个狭隘的愿望而感到后悔，但这种浅淡的悔意，在我望向迹部的下一个瞬间，便融化在空气中不复存在了。
即使身处拥挤的人群，他也保持着骄傲的站姿。但这个时刻，他的表情少见地在往日的傲气之上增添了少许平静——他若有所思地望向众人争相投掷硬币的大殿门口，神情让我无法猜透他的思绪。
“……镜见，你许了什么愿？”这时，没有改变姿势的迹部只移动目光瞥了我一眼，让同样正在思考着的我吓了一跳。
——在迹部眼里，这种时候的祈愿，大概不会有“说出来就不灵验”之类的忌讳吧。
我也算是个具有反叛精神的人，于是大胆地承认：“是有关刚才的赌约的事。”
“你这家伙，真是让人搞不懂。”他挑了挑眉，“这种事情，比起向神灵寻求庇佑，倒还不如向本大爷祈愿会比较有效吧。”
深切地感觉到被嘲讽，我便同样不满地抱怨：“是啊，我也后悔了——早知道的话就许些‘事事顺利’这样含糊的愿望了嘛。”
我不知道下一秒自己看见的迹部嘴角的弧度是否是错觉，但，在这样缥缈的感觉中，冬夜的寒风再次席卷了我的全身。我的围巾飘扬起来，新年的气息也随之与夜风交融，在夜空中划出我看不清的轨迹。
T.B.C.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Chap 62 二回目赌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