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芽見空》綠側

55、Chap 55 无法说出口的事

　　“镜见桑、迹部桑！！”凤的声音传来了。我稍微抬起脸，便看见他抱着滑雪板向这边跑过来。
　　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在看这里，但不知为何，我一点也没有胆怯，抑或是想逃开。我坐在雪地上，连迹部是什么时候站起身的都不知道。
　　“别愣在那里了，喂。”迹部的声音传来，“没受伤吧？”
　　“手臂和脚踝很痛……”我这才感觉在刚才短暂消失的疼痛都回来了，于是龇牙咧嘴地回答。
　　“手臂？”
　　“啊，是左手啦，没事的。”眼看他的眉头又要蹙起来，我赶紧解释，“大概只是压到或者扭到了。”
　　“镜见桑，能站起来吗？”凤放下滑雪板，蹲下身来，“我刚才太迟钝了，竟然想着先脱掉滑雪板再跑过去……要不是迹部桑及时冲出来的话……”
　　我也卸下滑雪板，单手撑地站了起来，没有感受到多大的痛苦：“我没事，站起来也没问题。谢谢你们，凤君和迹部前辈都……”
　　话说到一半，我才注意到掉落在地上的贺卡包。它掉在离我有点路程的地方，看来是在被撞的瞬间就掉出来了。
　　迹部敏锐地顺着我的目光望去：“那是什么？”
　　我走过去把它捡起来，拉开拉链查看。里面还剩下□□张贺卡，但由于刚才的碰撞挤压，无一例外都变得皱皱巴巴了。
　　啊……真是霉运。
　　“竟然把这样的东西带在身上滑雪，”迹部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是在刚才之前就已经被撞到过头了吧，嗯？”
　　我对于他的这番发言有点气愤，那语气给人感觉他似乎根本没在意普通的贺卡里包含的心情和祝愿，这点让人不那么好受。
　　“真抱歉啊，‘这样的东西’里面也有前辈你的份的。”我找到给他的那张，递到他的方向，“圣诞快乐，迹部前辈。”
　　“……”迹部抱着臂望了一眼那张已经有许多折痕的贺卡，一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接过去。
　　议论声渐渐响了起来，此刻手上拿着贺卡的我成了最尴尬的人。我咬紧牙关坚持，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尊严，还带有少许发泄的意味。
　　“迹部桑！”凤的声音里带着不解，“为什么不……”
　　“大概只是简陋的东西罢了吧，在前辈眼里。”我说，“但是知道心意就够了。到现在为止，我送给前辈的东西，没有一件是成功的。”
　　“……镜见千冬，你这家伙真的是白痴。”
　　迹部的话音刚落，我便感到手臂被抓住了。我被超出我预估范围的力量束缚住，只能跟着力量的方向迈动步伐。
　　什……
　　在大庭广众之下……？！
　　“我的滑雪板还……！”我一边不由自主地迈着步，一边扭头望向刚被卸下的滑雪板和凤的所在地，就仿佛下意识地求助似的。然而凤只显得一脸错愕，他不知所措地望了我的滑雪板一眼，随后张了张嘴，就那样略带诧异地立在原地了。

　　我和我的滑雪板分离了。我被抓住手臂一路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下——到达的地方是上山缆车的乘坐点。
　　“做什么啊前辈！！”我拼命挣脱开来，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出话，“是想让我变成公敌吗？！”
　　“嘁，你都已经平安地活到现在了，还在害怕什么？”迹部收回手，转脸一挑眉。
　　“我没有在害怕！”我咬牙切齿地说，“我只是……”
　　……只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不让自己尴尬而已，所以才又拿出了以前常用的招数。
　　“行了，少啰嗦。”迹部倒在合适的时机打断了我，正好解决了我无法圆场的危机，“缆车来了。”
　　“缆车？”我的大脑停转了一秒，“坐缆车做什么？”
　　“……当然是上山了，所以说你这家伙刚才是真的有撞到头吧。”迹部的话音里既有不满也有好笑，“现在就上去。”
　　不知不觉地已经走到高级滑道区域了啊。从高处向下急降的乐趣与风险并存，这些都是初级和中级滑道所体验不到的。不仅如此，与那两个级别不同，高级滑道的缆车是封闭式而非开放，这大概也是由于可怖高度的原因。
　　连上山的理由都不知道，但我手里还有给网球部其他人的贺卡，刚才又听凤说他们应该都在这里，我也就不再反对，登上了离自己最近的一辆缆车。

　　谁知，在我进入缆车不过几秒后，迹部也登了上来，并且擅自在对面坐下了。
　　我还没能发出声音，迹部却率先开口了：“喂，刚才说要给我的东西呢？”
　　“……不是没收下吗？”我气不打一处来。
　　“本大爷有说‘不要’这两个字么？”
　　被他的反问攻击得哑口无言，我只能叹了口气认输，把一直攥在手上的贺卡递给他。
　　“……哼，圣诞节吗。”他的声音平静了些，“只准备了贺卡？”
　　“‘只准备了贺卡’？”我睁大眼反驳，“我写了多少份贺卡，迹部前辈一点也不知道吧？”
　　“嘁，给每个人都写贺卡，你这家伙是滥好人么？”
　　我不服气：“那么迹部前辈每次开派对都邀请那么多人，也是滥好人了？”
　　我的攻击再次被无效化，迹部的神色分毫未变：“看来你知道本大爷今晚有派对了嘛，嗯？”
　　“……听芥川前辈他们说了。”我说，“啊，对了。向日前辈和宍户前辈都对派对开始时间有意见来着。”
　　迹部又一挑眉：“有意见？“
　　“说是太早了，要回家换衣服之类的……”我答道，“还发出了迟到宣言。”
　　“嘁，谁管那两个家伙——他们爱怎么来就怎么来好了。”出乎我意料的是，迹部倒显得相当无所谓的样子，“话说回来，上次文化祭时候的那些冰淇淋，我又托人运了不少过来。你不是有喜欢的口味么？”
　　我有些错愕：“上次……我挑选的口味？”
　　“啊。除了你以外，大概也没其他人会吃的那种口味。”他轻描淡写似的抱起臂来，“既然准备了，那么晚上六点半开始，就在这边，轻井泽的别墅。你没有别的安排吧。”
　　就仿佛有人拿着鼓锤来了似的，我的心脏被狠狠敲了一下，震得脑子里也嗡嗡直响。
　　……如我所希望的那样，被邀请了。
　　忍足和他说过的话一同浮现在了脑海里。我是不是真的过于幸运了呢？回头望向来时的路，我虽无数次因各种各样的荆棘而跌倒，却也无数次咬着牙重新站起来过。现在的我依然没能触碰到目标，但我确实是怎样的景色都看见过的。而这些，全部要归功于一路在或近或远的地方支持、陪伴，抑或是在关键时刻拉我一把的人们。
　　御惠、日吉、奥、凤、桦地……
　　还有……

　　我将视线投向缆车窗外，映入视野的只有白色而并不平整的雪地、场边生长着的常青树木以及三两成群的人们。和街道上不一样的是，这里没有圣诞装饰。
　　并没有圣诞装饰……尽管如此，我却能感受到十足的温暖。
　　我大概是一直沉默着。令我奇怪的是，坐在对面的迹部也相当默契地沉默着。我没能直视他的眼睛，只能一边望着窗外，一边静止在仍未攀爬至坡顶的缆车车厢内。
　　我在犹豫什么？或者说，我在等待什么……？
　　——我是要向前走的人啊。
　　无论现在的我的心情与八个月前相比发生了多大变化，我也依然是活在当下而非过去的人。何况，面前的迹部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四个月了。
　　不说出来的话就……
　　我闭上眼来深呼吸了好几次，随后，像第一次拿起球拍、第一次吹响单簧管、第一次在计算机部做自我介绍、第一次踏进冰帝学园的大门时那样，将双眼睁开。

　　“……迹部前辈。”
　　他将视线移向我：“……怎么？”
　　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表情，但不知怎么回事，我就是无法继续说出下面的话来。
　　无论怎样努力，无论怎样尝试，我都再不能发出声音了。不知是谁，总在我耳边强硬地制止着我。
　　——不对，不可以，现在不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