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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Chap 25 外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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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怔了一下。
“我没有别的意思……忍足前辈。”我说,“这只不过是还礼而已,之前一直是前辈你……”
“不,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忍足稍微侧过脸来,“不是镜见桑的问题,只是今天不太想喝茶罢了。”
这根本不是理由。我望了他几秒,我们两人都没有再开口。不知道六角的人有没有在看这边,我想瞄他们一眼,却不知为何感到很难移动视线。
“……不管怎样还是多谢。”过了几秒,忍足打破寂静道,“今天也辛苦了,那么学校见。”
只留下这句话,他便顿了顿动作,启动步伐向前走去了。
我理所当然地升起了些许不快,但是毫无办法,他没有必须要接受的义务。这种不快没有根茎,虽然不会在心中留存太长时间,但在淹没于夏风之前却首先弹射出富有余味的种子来,让人不自觉地反复回味。
还是说……他只不过是不想被多过问比赛的事而已,像都大会时的宍户那样?
希望不被打扰,放任他自己静静消化不良情绪就好了……吗?
“那个……你还好吧?”佐伯的声音又响起来,“输了比赛的话谁都会心情不好的,再说忍足他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消沉啊。相比起来,还是笑容比较好哦。”
“佐桑说得没错,笑容是最重要的啦——”六角的一年生部长也转过脸来,“所以说冰帝的大家一个个看起来都不太好相处的感觉,要快乐地打网球才行啊。”
道理我都明白,也很感激他们能在这种时候安慰素不相识的自己,但真正心情落到低谷的并不是我。
……什么话也不说,连递过去的饮料也不接受的忍足,实在太让人在意了。
那样的人,在面对宍户的失利时会选择独自走开不去动摇他,但他自己……不是宍户。
本来就会把话藏在心里让人捉摸不透的人,放任不管是不行的。
我打开乌龙茶,让凉爽的液体从喉道流下,地面的树影斑斑驳驳,今天的一切都让人感觉不大痛快。
这之后只过了两天,我收到了迹部要求上交本学期工作报告的通知。这种东西每年格式都差不多,早已写好的我到学生会长办公室门口绕了一圈,却连迹部的人影都没看见。大概只会在网球部或者他自己的班级三年A组,因为离教室比较近,我决定先去A组碰碰运气。
忐忑地走到三年级教室区,我往A组的教室里张望了几眼,却也同样没看见迹部的身影,反倒是有几个学生率先打开了窗户问道:“请问找谁?”
“呃,”我噎了一下,“我找迹部景吾前辈。”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
果然,作为回应的只有狐疑的眼神和第二个问句:“找迹部君做什么?”
我连忙举起手中的报告书:“这个,要交给他,学生会的。不是情书,不是挑战状,不是辱骂信。”
那几位的脸色这才好歹缓和了些:“迹部君不在,改个时间再来吧。”
简直跟过安检似的,我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却马上被那几人的下一句话打断了转身的动作。
“等一下,不然我们帮你收着吧,等迹部君来了就给他。”
“……诶?”我有点犹豫。虽然并不是值得她们没收的东西,但看她们仍旧一脸警惕的样子,加上似乎并不想让我再来第二次的发言,如果真的被弄丢报告,我大概连能够找回的证据都没有。
“给我好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的下一秒,我便不可思议地转脸去了音源的方向。
是忍足。
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便也以目光回应了。然而这次也只不过一瞬间,他的视线就滑到了我手中的报告上。
“反正每天都能遇到迹部,”他补了一句,“由我给他就行了吧。”
关东大会结束时的场景忽然强硬地涌入脑海,我望着他,而他的脸除了和往常一样平静以外,看不见任何笑容的痕迹。我没有回答,只缓缓放下手,任凭早已想问的话语从口中飞了出来。
“忍足前辈……已经没事了吗?”
“……”他顿了一下,没有作答。
“……完全不是没事的样子,忍足前辈。”我的言语像上了发条似的自动流淌出来,“不是没有笑容了吗?”
糟糕,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说这种话……?
本来并不是A组的学生,我完全不知道忍足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没想过他会帮我解围。然而,在看见他之后,不知为何,关东大会那天格外沉默的他的身影总能插入到我的意识当中去,让我控制不了自己说出口的话。
“所以,‘没有笑容’之类的到此为止吧。”忍足直起身来,声音不大不小,“镜见桑……还是选择做冷酷的人了啊。”
——他是说我的关心很多余?
我们都身处A组门口的走廊上,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不少目光向这里投来了。然而,我只感觉一股热流冲上了大脑,完全无法顾及周围的学生,我继续自动发出了声音。
“……说出来不好吗?”我开口,“明明很不甘心,为什么不把心里的郁闷说出来……?”
“……”忍足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不知为何,与刚才不同,他正直视着我。
“因为忍足前辈和宍户前辈不是同样的人,我才会这么说。”我一口气说道,“对于前辈来说,如果一直把这种消极的事憋在心里的话……”
“是你多虑了,镜见桑。”忍足切断我的话音,“我没有什么憋在心里的郁闷,只是错觉而已吧。”
已经明显到了笑容消失的地步,他居然还在说这种话……?
我知道如果继续下去的话自己一定会成为焦点,但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我攥起了拳头。
“前辈不是说过让我提出建议吗?那么照我说的……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比较好吧?”我放大了音量,“之所以和向日前辈做搭档,也是因为他是直率的人吧?忍足前辈……也很想成为直率的人吧?”
走廊里不知何时变得十分寂静,我没有退路,只能任由自己本能似的说了下去。
“……那样的话,就把心里的郁闷和不甘都说出来啊,忍足前辈!”
“——够了,给我适可而止。”
随着一个声音的闯入,我攥紧了拳头的手腕被一只手抓住了。紧接着,我被出其不意的力量拽着,不自主地朝走廊拐角处移动了。
不仅是走廊上的学生,就连忍足的神情也出现了一丝诧异。在不断响起的窃语声中,我挣扎着回头看了一眼,结果不争气地差点摔了一跤。
——是迹部?!
带着蹙起眉头的不快表情,他一直拽着我到了楼梯口才放手。刚一松手,我便几乎要哭出来地开口:“做什么啊迹部前辈——”
“少废话,不这么做你这家伙能冷静下来吗,嗯?”他啧了一声,抱起臂来,“在本大爷的班级门口添乱,你是每天都这么闲么?”
“添乱?”我完全没能因他的话而冷静下来,“迹部前辈才是添乱的那方吧?!明明……”
明明被大家看着,还是在那样的状况下。现在倒好,话也没说完就把忍足扔在那里,自己还像演戏似的在一众三年生面前出了丑,真是……
“嘁,这样也是那样也是麻烦死了。”迹部毫无松开眉头的意思,转脸向着不远处的学生们开口道,“都在看什么?本大爷和这家伙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明白吗,嗯?”
因为他的话,周围悄悄观看着的学生有些心虚地散开了。下一秒,他便重新转回脸来开了口。
“少在这种时候动摇他。”他挑了挑眉,“轮不到你做这种事,冰帝还没有到末路。”
“还没有……”我怔了一下,“到末路?”
“不该你管的事不要操心。”迹部说,“总之,不要自说自话地做些奇怪的事,这样无论哪方都会轻松些。”
“不,等一下,忍足前辈他……”
“让他自己待着就好,那家伙不会走不出来的。”他打断我,“而且本大爷已经说了吧,前面不是死路。”
随着心跳的慢慢平复,我也终于稍微能够沉下来思考了。迹部说的话有能够使人信服的魔力,而且,也许他比我更了解忍足。回想起刚才鲁莽得可笑的行为,我几乎想找个洞钻进去了。
“……不过,对了,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嗯?”
迹部的问句打断了我的回想,我便也醒悟地举起手中的报告书,“啊,是前辈说要交的这个……”
……糟糕,因为刚才太过激动,纸张已经在我手中变得皱皱巴巴的了。我有点窘迫:“我还是回去重写一份好了。”
“算了,不必了。”迹部大发慈悲地一摆手,“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打败多崎,少管其他事了。”
比起往常来相当虚心地接收他的话的同时,我脑中有关赌约的那根弦也被“叮”地敲了一下。
是啊……已经到六月了。
浑浑噩噩地走到现在,我也差不多要为自己的目标努力迈出一步了吧。
等迹部回到班级,我向走廊的方向张望了一眼,忍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话只说到一半,还什么都没解释清楚,也没有向他道歉。
也许……只能留到后天下午的指导练习时解决了。
我叹了一口气,向二年级教室走去。
……
“古文作业,日吉君没交啊。”老师站在讲台上,身着职业套裙的她看起来总是一丝不苟。
“是,”日吉站起身,“抱歉,我忘记了。”
“明天记得补交上来。”老师简短地说,“坐下吧。”
因为古文课成绩一直很好的缘故,老师并没多说日吉什么。但实际上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没交作业,我在有点惊奇的同时,禁不住想到了网球部这几天的低落。
“……网球部?啊,这几天都没什么训练。”课间,听到我的问题,日吉用与往常一样的表情回答,“但是因为这个,自己稍微做了点训练,一不小心就累过头忘记作业了。”
“自己训练?”
“哼,和前辈们不一样,”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次败北,不是我的终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