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乱世佳人]乱世生存手册》胜却人间

41、第 41 章

　　现在，那个咧嘴傻笑的义勇兵胳臂上挽着沉沉甸甸的篮子向她们的摊位走来。

　　他从瑞德·巴特勒身边走过时，一只漂亮的金烟盒给随随便便地丢进了篮子。

　　他一来到斯嘉丽面前，把篮子放在柜台上，斯嘉丽便摇摇头摊开两手，表示什么也不能给他。要作为在场的独一无二毫无捐献的人，真是太难堪了。
　　这时她看见了自己手上那只金光闪烁的粗大的结婚戒指。
　　她惶惑地迟疑了一会儿，回想起查尔斯的面孔——他把戒指套在她手指时的那副表情。
　　可是记忆已经模糊，被每次想其他都会立即产生的那种懊恼心情弄模糊了。查尔斯——那个断送她的一生，让她变成了一个老妇人的原因就在他身上呢。
　　她突然狠狠地掐住那只戒指想把它捋出来，可是它箍得很紧，动不了，这时义勇兵正要向梅兰妮走去。
　　“等等！”斯嘉丽喊道。“我有点东西要捐献呀！”

　　戒指捋出来了，她准备把它丢进篮子里去，那儿已堆满金链、手表、指环、别针和镯子。

　　“啊，亲爱的！”梅兰妮低声说，同时抓住斯嘉丽的胳膊，眼睛里闪耀着爱和骄傲的光辉。“你真勇敢，真是个勇敢的姑娘！”
　　“等等——喂，请等等，皮卡德中尉！我也有东西给你呢！”她使劲捋自己的结婚戒指。

　　苏伦知道，自从艾希礼给她戴上以后从没离开过那只手指。苏伦知道这戒指对梅兰妮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
　　它好不容易被取下来了，接着在梅兰妮的小小手心里紧紧握了一会。然后才轻轻地落到那首饰堆上，两位姑娘站在那里目送义勇兵向角落里走去。

　　斯嘉丽是一副倔强的神态，梅兰妮则显得比流泪还要凄楚。

　　这两种表情都被站在她们身边的那个男人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你勇敢地那样做了，我是无论怎样也做不到的，”梅兰妮说着，伸出胳臂抱住斯嘉丽的身体，并且温柔地紧搂了一下。
　　有一会儿斯嘉丽很想摆脱她的胳臂，并使劲放一嗓子大叫一声天知道！就像她父亲感到恼怒时那副神态，但是她瞧见了瑞德·巴特勒的眼光，才设法装出一个酸溜溜的微笑来。

　　梅兰妮总是误解她的动机，这使她感到十分懊恼——不过这或许比猜出她的本意要可取得多。

　　“多么漂亮的一个举动，”瑞德·巴特勒温和地说。“就是像你们所作出的这样的牺牲，鼓舞了我们军队中那些勇敢的小伙子们。”
　　旁边的那些太太小姐们也不禁感动的热泪盈眶，这场军训活动可算是达到了一个小小的高潮。

　　斯嘉丽正想狠狠地回敬他几句，还是好不容易克制住了。他的每一句话里都含有讽刺。她从心底里厌恶，这个懒洋洋地斜靠在柜台边的家伙。可是他身上有某种刺激性的东西，某种热烈的、富有生命力的、像电流一般的东西。

　　她自己心中全部的爱尔兰品质都被鼓动起来迎接他那双黑眼睛的挑战了。
　　她下定决心要把这个男人的锐气打下去一截子。他知道她的秘密，这使他处于对她的优势，而且是十分厉害的，因此她必须改变这种局面，要设法逼他退居下游。

　　很快士兵便走到了苏伦面前。

　　扫了眼篮子里各色的黄金珠宝首饰，苏伦觉得募捐也太好挣钱了。
　　苏伦摊开掌心，把手里的那个项链露出来，掌心里的钻石礼物微微闪着光。。

　　瞬间引来了旁边梅兰妮小小的惊呼。“好漂亮呀！”

　　一旁的斯嘉丽觉得自己扔黄金戒指的时候还是万众瞩目的，苏伦的这个项链虽然看起来非常漂亮，但是钻石那么小，价格肯定是比不上她的戒指的，一时间更有些得意。

　　“苏伦，你哪来的这么好看的项链？爸爸妈妈可没有给你过这样的项链！难道是弗兰克送你的？”斯嘉丽的声音很大，瞬间引来了附近的人的目光。

　　紧接着便是人群里议论纷纷的嗡嗡声。

　　按照斯嘉丽这意思，这个项链是哪个男人送给她的？

　　一个未婚少女，收了男人的项链是什么意思呢？

　　周围的又好些个男士们一下子紧张起来。

　　唔，刚才这个人太差劲——是个没教养的东西，思嘉说。至于梅里韦瑟那老太太，就让她说去吧。我可不耐烦就专门为她去做个傻里巴几的人呢。”怎么，思嘉！媚兰生气地喊道。

　　嘘——嘘，思嘉提醒她注意，米德大夫又要讲话了。听到大夫提高了声音，人群便再次安静下来，他首先感谢女士们踊跃捐出了她们的首饰。
　　那么，女士们和先生们，现在我要提出一个惊人的建议——一个会使你们某些人感到震惊的新鲜玩意，不过我请你们记住，这纯粹是替医院、替我们的躺在医院里的小伙子来着想的。人人都争着挤上前去，预先猜想这位不露声色的大夫所要提出的惊人建议究竟是什么。
　　舞会就要开始了，第一个节目当然是弗吉尼亚双人舞。接着是一场华尔兹。然后是波尔卡舞、苏格兰轮舞、玛祖卡舞，这些都将用一个弗吉尼亚短舞打头。我知道，对于弗吉尼亚双人舞的领头是会有一番小小的竞争，所以——大夫擦了擦他的额头，向角落里投去一个滑稽的眼色，他的太太就坐在那些陪护人中间。先生们，如果你们想同你所挑选的一位女士领跳一场弗吉尼亚双人舞，你就得出钱去请她。我愿意当拍卖人，卖得的钱都归医院。

　　突然所有正在挥动的扇子都停止了，一起激动的嗡嗡声在整个大厅泛滥开来。
　　陪护人所在的那个角落也是混乱一团，其中米德太太急于对丈夫的提议表示支持，可他的那种新花样又是她从心底里不赞成的。所以处于不利地位，埃尔辛太太，梅里韦瑟太太和惠廷太太脸都气红了。

　　可是突然从乡团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并立即获得其他穿军服的人的附和。

　　年轻姑娘们都热烈鼓掌，兴奋得跳起来。

　　“你不觉得这是——这简直是——简直有点像拍卖奴隶吗？”梅兰妮低声说，疑惑地凝视着那位早已设防的大夫，而他在她眼中一直是个完美无缺的人物。

　　苏伦也很气愤，她没想到米德医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苏伦不客气地想，拍卖跳舞的话，她的名字出现的次数肯定是最多的。

　　就为了那几十美金，自己就要靠在某个不认识的男人怀里，被人亲密的搂着腰。

　　苏伦从来不参加社交舞蹈，就是因为忍受不了和那些男人们离得太近，光是想想，就觉得屈辱非常。

　　她气得脸色涨红，瞪着蔚蓝色的眼睛，眼圈泛红，里面的泪水要掉不掉，真想站上台去大声喊着自己绝不不参加。

　　这时候她真的想念自己的爸爸，会为自己遮风挡雨，能站出来大声呵斥别人，说苏伦.奥哈拉绝不参加这样的活动。
　　可现在她只能孤身一人，紧紧的握着自己手，死死的咬住嘴唇，既生气又委屈。
　　这时候苏伦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坚强。

　　不禁想找刚才站在她前面的那个男人，可是回顾四周才发现，瑞德巴特勒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下苏伦更委屈了。

　　梅兰妮看到苏伦的反应那么大，简直就快哭出来了，有些无所适从。
　　一旁刚遛弯回来的卡丽恩也有些生气，但是想想这是为南方做贡献，也就没那么排斥了。

　　梅兰妮和卡丽恩也知道，过会儿如果开始拍卖的话，苏伦的名字肯定出现的次数最多。

　　天呐! 过会儿苏伦肯定会哭出来。这可怎么办呐？

　　斯嘉丽什么也不说，然而她的眼睛在发光，她的心紧缩得有点快。
　　如果她不是寡妇就好了，如果她又是从前的斯嘉丽·奥哈拉，穿着苹果绿衣裳，裙边沿着深绿色天鹅绒饰带，黑头发上簪着月下香，袅袅婷婷地走在外面舞场里，那她就会领那场弗吉尼亚双人舞。
　　是的，一定会这样！
　　那会引起十几位男子来争她，争着将自己所出的价钱交给大夫。啊，如今只能强制自己坐在这里当墙花，眼看苏伦或梅贝尔作为亚特兰大的美人儿领跳第一场双人舞了！

　　一旁的梅兰妮和卡丽恩都在安慰苏伦，瞧着苏伦快哭出来的样子，斯嘉丽就觉得有些假，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竟然不知道珍惜。

　　忽然从那一起嘈杂中冒出了小个儿义勇兵的声音，他用十分明显的法兰西腔调说：请允许我——用２０美元请梅贝尔·梅里韦瑟**。梅贝尔刷地脸一下红了，赶紧伏在范妮的肩上，两个人交缠着脖子把脸藏起来，吃吃地笑着。
　　梅兰妮不仅松了一口气，还好第一个出现的不是苏伦的名字，这能让她好受点。

　　可这一点都没有安慰到苏伦，一想到过会儿就一个小矮子来跟她跳舞，她就觉得非常的生气。

　　这时有许多别的声音在喊着别人的名字，提出不同的价额。

　　其中出现次数最多的便是苏伦.奥哈拉。

　　米德大夫又是笑嘻嘻的了，他根本不肯理会坐在角落里的医院妇女委员会在怎样愤慨地纷纷议论。

　　开始，梅里韦瑟太太断然大声宣布，她的女儿梅贝尔绝对不参加这样一种活动；可是，等到梅贝尔的名字喊得更多、价额也提高到了７５美元时，她的抗议便开始松劲了。

　　斯嘉丽撑着两只臂肘倚在柜台上，望见拥挤的人群在乐台周围兴奋的笑着喊着，挥舞着大把大把南部联盟的钞票，不由得眼红得要冒火了。

　　现在，他们大家都要跳舞了——除了她和那些老太太们。

　　如今，人人都可以享乐一番了，只有她斯嘉丽.奥哈拉例外。

　　她发现瑞德·巴特勒就站在米德医生的下首时，还没来得及改变脸上的表情，他便看见了她。

　　他的眼神一直朝着这个方向望来。

　　他的一个嘴角垂了下来，表情冷冽，仿佛对这个活动极不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