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乱世佳人]乱世生存手册》胜却人间

39、舞会

　　乐队穿一色的黑衣服，登上平台，咧着嘴，胖胖的脸颊上已经汗光闪闪了。

　　他们开始调整丝弦，以预计成功的神气用乐弓拉着弹着。
　　梅里韦瑟的马夫老利维，从亚特兰大还叫马撒维尔的时代起就一直领导着每次义卖会、跳舞会和结婚仪式上的管弦乐队，他现在用乐弓敲了敲，叫大家准备好。

　　这时，除负责义卖会的那些老太太，到场的人还很少，可是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接着便听见小提琴、大提琴、手风琴、班卓琴和骨片呱嗒板儿配合着奏起了一曲缓慢的《罗琳娜》
　　----它慢到不能合着跳舞的程度，好在舞会要到所有摊位都卖掉了展品才开始。

　　楼梯上一起嘈吵，轻松的欢笑，女孩子们的清新活泼的声音和她们的陪护人的低声吩咐混杂在一起，还有相见时故作惊喜之态的叫喊，以及姑娘们认出朋友时高兴的尖叫，尽管她们就是当天下午才分手的。

　　大厅突然活跃起来。那里到处都是女孩子，像一群蝴蝶纷纷飘进来，鲜艳的衣裙被裙箍撑得大大的；
　　圆圆的、雪白的小肩膀光裸在外面，也在荷叶边的领口微露雪痕；花边披巾看似随意地搭在臂膀上；洒金描画的扇子，天鹅毛和孔雀毛的扇子，用细细的丝绦吊在手腕上晃荡着；
　　有些姑娘的黑发从两鬓向后梳成光滑的髻儿，沉甸甸地坠在那里，使她们的头也骄傲地微微后仰；还有些将大堆的金色发卷披散在脖子周围，让金耳坠在里面地跟它们一起摇摆跳荡而忽隐忽现。
　　花边，绸缎，辫绳，丝带，所有这些都是偷过封锁线进入的。

　　并非城里所有的花都是献给南部联盟两位领袖的。那些最小最香的花朵都装饰在姑娘们身上。茶花插在粉嫩的耳朵背后，茉莉花和蔷薇花蕾编成小小的花环佩戴在两侧如波涛翻滚的鬈发上。

　　在人群里许许多多穿制服的人中，不少是苏伦认识的，是她在医院的帆布床上、在大街上或者在训练场上初次见到的。

　　他们如此华丽的制服，领口缀着亮晶晶的扣子，袖口和衣领上盘着闪闪发光的金色穗带，裤子上钉着红黄蓝三色条纹。

　　其中有不少裹着纱布的伤员，仿佛更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一些姑娘搀扶着他们，仿佛跟多骄傲似的。

　　苏伦有些无语，要是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躺在床上好好休养，才懒得起来参加舞会呢。

　　这次集会确实很盛大，听佩蒂姑妈说，整个医院的人，至少每个能行走的人，一定全都来了，还有全部休假和请病假的以及本市与梅肯之间所有的铁路、邮政、医疗、军需各个部门的职工也都来了。

　　周围的人兴高采烈，仿佛就快要赢得战争的胜利。

　　麦克卢尔家姑娘们的那个摊位，正如梅里韦瑟夫人所说的，并不怎么显眼，可是此时却一反常态，热闹的不行。

　　本来卡丽恩也想留在摊位上帮忙，但是苏伦觉得一个摊位上留四个人太过拥挤，就给了卡丽恩一些钱，让卡丽恩去其他摊位上逛逛去了。

　　生意非常好，即使摊位上卖的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苏伦都觉得买这东西简直是浪费钱，但仍抵挡不住四面八方的绅士们往这里凑。
　　路过的佩蒂姑妈暗示性的朝苏伦眨了眨眼睛，苏伦装作没看见。
　　一本正经的低头整理桌上的义卖品，梅兰妮和斯嘉丽负责售卖这些东西，苏伦也并不准备搭腔。

　　这让围绕过来的绅士们非常的失望。但是在斯嘉丽甜美的笑容下也算是满意而归。

　　很快，摊位上的东西都卖完了，四周围绕着的男士们也逐渐散去。

　　偶尔有几位不死心的上前搭话，也在梅兰妮的温声细语中退去。

　　远处，米德医生站在人群中央。
　　“好啊，姑娘们，他招呼她们，你们能来真太好了。我知道你们今晚出来是多么不容易。不过，这全是为了南方呀。我现在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想出了一个惊人的办法，能在今晚给医院弄到更多的钱，可是我恐怕有些女士们会给吓坏了。”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捋着山羊胡子格格地笑着。

　　“唔，什么？快说吧！”附近的女孩儿们叽叽喳喳的问起来。

　　“我再一想，觉得还是让你们猜一猜好。不过，如果教徒们因此要把我赶出这个城市，你们女孩子可得站出来支持我呀。反正，这都是为了医院。你们等着瞧吧。这样的事，以前还从没干过呢。”米德医生带着神秘的微笑，大摇大摆地向坐在角落里的一群陪护走去了。

　　这里斯嘉丽和梅兰妮彼此转过头来正要猜测那个秘密究竟是怎么回事，苏伦对此却没什么兴趣，反正她也不会参加跳舞。

　　一旁摊位的顾客不如旁的摊位上多，因为人家那有里梅贝尔·梅里韦瑟的银笛般的欢笑，有范妮·埃尔辛的格格的笑声，有惠廷家姑娘们的灵敏的应答，能使顾客们感到高兴。

　　姑娘们在摊位上各显神通。

　　集会上的人是真是太多了，他们的摊位也又在角落里，视野并不开阔。
　　苏伦东张西望，半天也没找到那个该出现的人。

　　这时有个新来的，站在门道里的男人注意到了她。
　　他穿一套黑色毛葛衣服，高高个子的，凌驾于近旁那些军官之上，肩膀很宽，但往下便渐渐瘦削，脚上是铮亮的皮靴。

　　他那一身纯黑的衣服，一件带褶边的漂亮衬衫和一条笔挺的直罩脚背的裤子，显得有些同他的体态和面容很不相称，因为他修饰得像个花花公子，把一套纨绔子式的衣裳穿在一个强壮和隐隐流露危险性而斯文气很少的人身上了。

　　他的头发乌溜溜的，两片小小的黑髭修剪得十分精致，与身旁那些骑兵的时髦而张扬的髭髦比起来，看起来却又内敛许多。
　　只是看他那神情，有些漫不经心，让人感觉他分明是个骄傲的家伙。
　　他显得非常自负，给人以讨厌的傲慢无礼的感觉，而且他凝望苏伦时那双放肆的眼睛有一种不怀好意的神色，直到苏伦终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而向他望去为止。

　　苏伦感觉到一股炽热的视线看着自己，有些不同寻常，反射性的盯了回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瑞德.巴特勒。

　　在人群中，他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一些。

　　苏伦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克制不住的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那双蔚蓝色的大眼睛跟闪了光似的，里面的惊喜抑制不住，仿佛等待了很久的人终于出现。
　　苏伦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就像找到主人的小猫似的，恨不得立马朝着主人奔过去。

　　看着对面的小美人扬起的笑脸，R瑞德.巴特勒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脏似乎停了一秒，对对方的热情感到非常的受用。
　　本来还想在这儿多站一会儿，可是腿已经迈开步伐，朝着对方走去。

　　一旁的美兰妮和斯嘉丽也发现了苏伦的不同寻常。

　　便都顺着苏伦的目光看过去。

　　人群中梅兰妮不知道苏伦看的是谁。

　　可斯嘉丽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男人。

　　她心中隐约接到了相识的信号，可一时想不其他究竟是谁，可是瞬间在艾希礼订婚宴会上小树林里的记忆就铺面而来！
　　那个男人知道她最大的秘密！

　　斯嘉丽不禁瞪大的眼睛，盯着对方直瞧。心里祈祷对方千万别朝着这里走。
　　可是对方就跟瞧见了她似的，以一种特别柔和的印第安人般的步态朝她走来，这可吓得她不觉用手去捂住自己的嘴。

　　好像被雷电击中了似的，她站在那里木然发呆，他却穿过人群走了过来，这时她才盲目地转过身子。
　　一心想赶快跑进后面卖点心的房间里去，但是她的裙子被摊位上的一只铁钉挂住了，她生气地低着头，拼命拔着、拉扯着，但顷刻之间他似乎已经来到了她身旁。

　　“奥哈拉小姐，好久不见。”贵的巴特的目光紧盯着苏伦。

　　斯嘉丽以为对方是在称呼自己，刚犹豫着怎么回答，却听见旁边苏伦的声音。

　　“好久不见，瑞德.巴特勒先生什么时候来到亚特兰大的呀？”苏伦不知道怎么了，被对方的黑色的眼睛紧紧注视着，竟有些紧张，可还是感到很开心。

　　“有一段时间了，大概一个多月吧。”瑞特巴特勒用隐晦的目光打量着苏伦的裙子，非常的满意，“奥哈拉小姐的裙子非常好看，很适合你。”

　　苏伦也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这件裙子正是对方所送，对方在自己身上流连的目光炙热的让她有些不自在，脸上也悄悄升起一抹红晕。苏伦觉得可能是因为裙子的原因。

　　苏伦突然有些后悔不该穿这件裙子的，这样显得自己多重视他似的。

　　后知后觉的发现，瑞德巴特勒刚才说自己已经来亚特兰大一个多月了。
　　那岂不是比自己来的还早？

　　自己很早之前就告诉他自己要来亚特兰大。
　　所以他早知道自己在这儿，却不跟自己见面。

　　而且信肯定是故意没写!

　　还有这裙子，看来他是早知道会举办集会，特意提前把裙子送过来。

　　就在一瞬间，苏伦聪明的脑子里过了很多念头，瞬间分析明白了。

　　一股恼怒涌上心头，所以她这几天盼星星盼月亮等对方送信，跟傻子似的。

　　“哦，巴特勒先生来的可真是早啊！”苏伦的语气变得硬邦邦的，耍小脾气似的，扭过头去不看他。
　　一旁的梅兰妮都发觉出不对，惊诧的看向苏伦，苏伦可从没对别人这么说过无礼的话。

　　瑞德巴特勒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漏了底，对方是明白自己玩儿这些小把戏了。
　　呵呵，这个小姑娘真是太聪明了，眼睛里不禁闪现宠溺的笑意。

　　旁边的斯嘉丽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也反应过来，这个瑞德.巴特勒，竟然也认识苏伦，不过苏伦的态度有些奇怪，一开始还挺高兴的，怎么后面就很排斥了？

　　斯嘉丽这时候很尴尬，进退两难。

　　瑞德巴特勒看苏伦有些生气，大庭广众下也不好在说些什么，这小姑娘的情绪也太外放了，集会上许多人注视着这个地方，为了小姑娘的名声着想，他还是克制一些吧。

　　于是便对旁边的斯嘉丽露出了饱含意味的一笑。
　　“让我来吧，”他说着，便弯下腰来解裙子上的那条荷叶边。

　　“这位奥哈拉小姐，真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他那声音，她听来觉得分外愉快，是一个上等人的节奏抑扬的调子，响亮而带有查尔斯顿人的平稳、和缓、悠长的韵味。

　　斯嘉丽这时候也想不起来苏伦了，恳求地抑望着他，因为上次见面的情景而羞得满脸通红，面对着那两只她生气所见最黑亮的、如今在无情地欢蹦乱跳的眼睛。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怎么竟然是他来了呢，这个可怕的家伙曾经目睹过她与艾希礼演出那一幕，那至今仍使她作恶梦的一幕呀！这个糟践过女孩子的讨厌坏蛋，早已是正经人家不肯接待的人了，可他还好像满有理由地说过她不是个上等女人呢！

　　苏伦看见瑞德.巴特勒竟然没回她的话，反而弯腰替斯嘉丽整理裙摆，斯嘉丽更是满脸通红的看着瑞德巴特勒，两个人含情脉脉的对视，仿佛旁边的人都插不进去脚。（大雾）

　　苏伦感觉自己更生气了！两只蔚蓝色的大眼睛就要跟着火似的瞪着他，仿佛在控诉对方的无视。

　　既生气又委屈。

　　瑞德巴特勒用余光看见了小姑娘的目光，扭头就想哄哄对方，可现在并不是个好地点，自己名声太差，众目睽睽之下，对方和自己过多的交流并没有什么好处。

　　想自己这些年和那行太太小姐们交流，从来不避讳自己的差名声。这次为了面前这个傻姑娘，头一次顾及自己的名声，担心对方被自己连累，会有一些不好的流言传出来，惹得对方不开心。
　　可现在反而被对方埋怨，瑞德.巴特勒不禁有些甜蜜的忧伤。
　　同时对苏伦这么容易外露的情绪有些无奈。

　　平时看起来挺精明的小姑娘，那些男士女士们都被这小姑娘耍的团团转，怎么一到自己面前就傻乎乎的？

　　梅兰妮听了他的声音，便转过身来看向斯嘉丽，这时斯嘉丽才头一次谢天谢地庆幸自己在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位小姑子。

　　“怎么——这是——是瑞德·巴特勒先生，不是吗？”梅兰妮这时候才有机会插上话，微露笑容说，一面伸出手来。

　　“我见过你——在宣布你们订婚的喜庆日。”他补充说，对方是这傻姑娘的好朋友，他并不吝啬展现自己的绅士礼仪，同时低下头来吻她的手。

　　苏伦这又想起来，之前艾希里跟她表白的时候，瑞德巴特勒就在旁边，这时候看到他跟艾希礼的妻子聊天，脸上毫无异色。苏伦有些佩服他的演技，也突然与觉得有些尴尬。

　　这么一想，她，斯嘉丽，梅兰妮，都跟艾希礼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啊。。。。。

　　剧情真的有些狗血，莎士比亚都不敢这么写。

　　“谢谢你还记得我，巴特勒先生，你从查尔斯顿老远跑来有何贵干啊？”梅兰妮跟谁都能聊上两句。

　　“为一桩小事情，”说着，瑞德.巴特勒用隐晦的目光看了一眼旁边的苏伦，换来苏伦一个恶狠狠的瞪视，瑞德.巴特勒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威尔克斯太太。从今往后我就得在你们这个城市进进出出了，我发现我不仅得把货物运进来，而且得照料它们的处理情况。”

　　运进来——梅兰妮开始时皱起眉头，但随即露出欢快的微笑。
　　“怎么，你——你一定就是我们经常听到的那位大名鼎鼎的巴特勒船长——跑封锁线的人物了。这里每个女孩子都穿着你运进来的衣裳呢，苏伦，你不觉得激动吗——怎么了，亲爱的？”梅兰妮看苏伦脸色有异，目光不禁投了过来。。

　　苏伦扯扯嘴角，“没事，就是天有些冷了。”苏伦随便找了个理由。

　　“快坐下吧。你冷了？晚上天气有些凉，早知道围巾就不卖出去了，留给你用。”

　　一旁的斯嘉丽坐到小凳子上。她的呼吸变得如此急促，以致她担心胸衣上的纽带要绷断了。
　　啊，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她也没想到还会碰见这个人呢。

　　“这里夜晚可有些冷呢，”他说着，又看向斯嘉丽。“这位奥哈拉小姐冷吗？”

　　“不冷！”斯嘉丽说，口气那么粗鲁，使梅兰妮都愣了。

　　今天怎么回事？苏伦和斯嘉丽都有些不对。

　　“她已经不是奥哈拉小姐了，”梅兰妮说。“她如今是汉密尔顿夫人，是我的嫂子，苏伦也成为了我嫂子的妹妹。”同时梅兰妮递给苏伦一个亲昵的眼角。

　　看着巴特勒船长那张海盗般黝黑的脸上的表情，斯嘉丽只觉得自己快要给闷死了。

　　“我深信不疑这对于两位迷人的太太是可喜可贺的事，奥哈拉小姐也一定很开心。”他说着，微微朝着苏伦鞠了一躬。

　　这样的恭维话每个男人都讲过，可是从他嘴里说出，苏伦便觉得完全是相反的意思了。

　　“你们两位的先生今晚都来了吧，我想，在这个愉快的盛会上？真想再一次见到他们呢。”

　　“我丈夫在弗吉尼亚，”梅兰妮骄傲地昂了昂头，“只是查理——”她的声音突然中断了。

　　“他死在军营里了!”斯嘉丽硬邦邦、怒冲冲地说。“难道这家伙永远不走了？”

　　梅兰妮瞧着她，大为惊异，那位船长则打了一个自责的手势。

　　“我怎能这样！请务必宽恕，亲爱的太太们——不过，也许允许一个陌生人表示一点慰问，我是说，为了国家，虽死犹生嘛。”

　　梅兰妮眨着泪眼对他笑了笑，苏伦也拍了拍梅兰妮的手表示安慰。

　　然而斯嘉丽只觉得一阵怒火和内在仇恨在狠咬她的脏腑。

　　他是又一次说了句得体的恭维话，这是任何一位先生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说出来的，不过他的意思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他是在嘲笑她呢。
　　他明明知道她不爱查尔斯，这个窃听鬼藏在图书室里听到了一切，而梅兰妮这个大傻瓜却看不明白他。

　　啊，恳求上帝，千万别让人看透他呀！她又惊慌又恐惧地思忖着。他会说出他所知道的吗？

　　苏伦抬起头来望着他，只见他的两个嘴角朝下耷拉，一副同情歉疚的样子。

　　可又趁着别梅兰妮和斯嘉丽不注意，朝着苏伦勾唇一笑，带着些宠溺的味道。

　　可转眼间笑容就消失不见。

　　快的跟变脸似的，有点像地下间谍接头。

　　换来苏伦撇撇头，一个傲娇的哼声。

　　因为位处角落，加上瑞德.巴特勒恰好站在苏伦旁边，完全盖住了她的身影，周围的人只能看到她一点儿摇曳的裙摆。所以苏伦和瑞德.巴特勒之间的暗潮汹涌，周围的人一点都没有发现。

　　反倒是斯嘉丽的不对劲，让附近偷偷关注着这儿的人，都觉得斯嘉丽和瑞德巴特勒之间有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