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台》北殿

10、一夜无眠

　　一柱香过后，梓轩拿过一块软锦就将她包裹起来抱到主室，见一床的凌乱，湿透的被褥，凝声吩咐：“怀德，换床被褥。”
　　“是。”候在外间的怀德应声，匆匆下去。然后，到隔壁房间找来一床新被子，动作及快的换好，换好后梓轩将云无悔放到床上，扯过被子给她包起来，才瞟一眼怀德道：“把姜汤拿来。”
　　怀德额首应声下去，很快便端来两碗姜汤，“主子，您先喝一碗，我给您准备热水您泡下，将湿衣裳换下，小心着凉。”梓轩伸手拿过姜汤喝了一口，试了下温度，然后才喂给云无悔喝，吓得怀德瞪大眼睛，打从他跟在主子身边，还没见过主子对谁这样的，就连之前的表小姐撒娇要主子喂，主子都没理，甩袖便走。主子这不会对云姑娘动了心了吧！那家里的表小姐怎么办？这可是主子的姑姑给他们定的亲，要是主子带姑娘回去，那表小姐一定会闹腾的，那家里那位肯定不会坐事不理的。
　　在怀德发呆之计，梓轩己将姜汤灌给了云无悔喝，然后将自己的那碗拿来，仰头喝掉，把碗放回托盘，“发什么愣，下去准备热水。”
　　“哦！是，属下这就去。”说完，便要转身下去，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主子，曲莲还在外面。”
　　梓轩凝眉，“曲莲？”
　　怀德：“就是姑娘那天救的那位姑娘。”
　　“哦。”顿了顿，“打发她下去，到时启程之计，若是她要跟便跟着。”
　　“是。”怀德低低的应了声，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怀德将热水备好，回到梓轩身后站好，梓轩回头瞟了一眼，淡淡吩咐道：“这里不用你候着，你下去歇着。”说罢，摆摆手手让他下去，不用再多说。怀德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退下，回了隔壁房间。
　　怀德离开后，梓轩拉过被子帮云无悔盖好，便到屏风后将湿衣服换下，到内室淋浴。他出来时，他走到窗边站着，墨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身后，有水珠自发梢滴落，他没有擦干，也没用内力烘干，就这么站着。过了很久，等风将墨发吹干后，他才回到床边看到云无悔额头处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他又拿来一块毛巾帮她把汗擦出，才到贵妃榻上半躺下来。
　　灯火阑珊，一夜无眠。
　　云无悔睁眼便对上一双深邃如墨的凤眸，深寂如海，梓轩见云无悔醒来下了贵妃榻来到床边，伸手将她的手拿出来，细细把脉。半晌，将手放回被子里，“你再睡会，我让曲莲进来帮你穿衣。”话罢，起身准备出去。
　　突然，一只白皙纤细的小手伸出来，扯了扯他的袖子，梓轩回过头看她，“谢谢。”然后放手，闭眼。
　　梓轩定定着看着云无悔半晌，凤眼暗晦难测，在他转身离开的那瞬间，一切都变了。
　　梓轩出门见陆凌怀德已候在门外，还有曲莲，他看了眼天色，“怀德备膳，陆凌你去准车，早膳后我们便出发。”顿一下，“至于你，进去服侍姑娘穿衣。”
　　“是。”见梓轩神情有些不对劲，不知发生什么，三人不敢多说，低低应声道，各自下去准备。
　　当一切准备就绪，天大亮。云无悔用过早膳上了马车，梓轩正在打坐养神，知云无悔上来也没有反应，云无悔嘟起嘴，坐在他对面。曲莲本也想进来，但她踏进半步没到，一道劲风拂面而来，将她扇了出去掉到地上，曲莲面色一白，不知那里得罪了梓轩，不安的看着云无悔。怀德见状拉着她在外面坐下，“如若你还想跟着，便不要进去，给我安份点。”说完，便准备驾车。
　　曲莲又看着云无悔，云无悔刚想开口说话，怀德继续道：“主子不喜欢别人进去。”而怀德口中的别人便是曲莲。
　　云无悔： “…… 那你回家去吧。”说着将车帘放下。
　　曲莲脸色苍白的下车跪下，“求姑娘不要赶我回去，村子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如若姑娘不让我跟着，我也无处何去，唯有一死。”云无悔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一道声音传来，淡淡的。
　　“怀德，启程。”怀德听到梓轩的吩咐，立马驾车离开，不再理会曲莲。曲莲见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跪坐在原地默默流泪。她已经告别了父母，已没脸再回去，再说那人救了她，她的命便是那人的了，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那人身旁，这便是村里的规矩。良久，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站起来，朝着马车离去的地方走去。
　　再说，车内云无悔见梓轩吩咐怀德的话，嘟囔着说：“不近人情，话都不让人家说完。”过后，不再说话。梓轩睁眼瞟一眼云无悔，复又闭上眼，没有说话。
　　怀德驾车行驶的速度很慢，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外面传来怀德的声音带着丝笑意也夹带着丝莫名的情绪，“姑娘，曲莲跟上来了。”
　　云无悔立马卷起车帘，看向外面，只见曲莲满头是汗得追着马车跑，见云无悔看出来，叫了声“姑娘”便放下速度跟着马车，“姑娘快些进去吧，外头太阳晒，我没事。我可以的。”
　　云无悔见曲莲这样本想让她上来陪自己聊天坐下，但看到曲莲的坚持，想到刚才的事，心知他不喜，云无悔只好作罢，万一等下梓轩也将她扇下去就惨了，那丢人就丢大了。云无悔放下车帘见马车内摆着点心水果，只好拿过一个苹果吃，还故意吃得很大声“咔吧咔吧”的响。
　　梓轩不动声色她一眼，又回过头来打坐，并不说话，见梓轩没动静。
　　“你陪我说说话呗！我好无聊的。”她嘟起嘴烦躁的开口。
　　“众生皆烦恼，烦恼皆苦。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境由心生。”
　　“停。”云无悔手一摆，喊道：“别说了，你怎么跟我哥一样？一开口就‘境随心转则悦，心随境转则烦。’这些我懂。”若是细听还能听到云无悔有些咬牙切齿的说。
　　云无悔自小就被人宠着长大，也就形成了那种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性子，也没人敢跟她说不，但遇到梓轩过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那里吃了瘪，心情也就会恼火。
　　“唉！”一声轻叹，云无悔便感觉到有一个大手伸过来，摸着她的头，那手骨节分明，尊贵有力。紧接着那低沉淡雅的声音随之传来，似笑非笑又像带着丝无奈：“你这性子？怎么跟个小孩似的。”对，像小孩。那种讨不到糖吃的小孩，在跟大人闹别扭。
　　不知道为何，那手轻抚在头上时，云无悔感到心头闪过一丝丝意样。她抬头眼底带着疑惑。

　　清净似水的眸子，眼底的那丝不解，怎么觉让她看上去有些呆呆的，一脸茫然。
　　“呵。你若是乖些，今日到了东恒之后我可以带你去逛夜市。”梓轩开口说道，语气里带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溺宠。
　　云无悔好看的眸子转了两圈，声音带着点点兴奋，“夜市？”
　　梓轩：“嗯。”
　　傍晚，离东恒越发的近，云无悔便坐立不安，不停的将车帘卷起来看向外面，最后干脆将车帘给挂了起来，坐到外面去。
　　见云无悔出来怀德忍不住打趣道：“姑娘，您怎么这么高兴呀！主子跟你说了什么？”
　　云无悔懒懒的靠坐的车门处，一腿伸直，一只弯曲，没好气的笑道：“他跟我说了什么你又不是没听到，问这么多干嘛？还有多久能到啊！我都快饿死了，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怀德：“车上不是备了点心跟水果吗？”
　　“咳咳。”云无悔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说：“被我给吃完了。”
　　“什么，你吃完了，那么多点心你一个人吃完了。”
　　“我俩分着吃的。”没有转头看梓轩，云无悔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
　　怀德伸出一只手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嗯嗯。”
　　随着昏暗的夜色，一行人架着车进了东恒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