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时光说真话》沈烟波

5、五、【晋江独家】

　　对姚澜来说，江乾是她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一个梦。

　　大一入学，新生军训，根本没吃过什么苦的姚澜在烈日下中暑昏厥了。隐隐感觉有个宽阔的胸膛抱着她一路奔跑，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姚澜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里，身边守着她的室友们。闻芮跟她说，澜澜，你可吓死我们了，说晕就晕，幸好方荷男票跑的够快。

　　姚澜始知道，那个抱着她稳步奔跑的人，是江乾。她原本还以为，他再也不肯同自己讲话，也确实是没有跟她讲话的，但那样抱着她奔跑，连脸颊上的热汗都滴落在她的额头上，究竟只是因为方荷一句话，还是因为他其实多少有些在意自己？

　　江父跟姚父是战友，复原之后，两人携手下海经商，浮沉十余载，成就了今天的姚江集团。江乾长姚澜一岁，他们两个，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二老甚至还给他们定了娃娃亲，幼儿园，小学，初中，他们一直都是同校同班，直至高中一年级，方荷的出现。

　　云澄高中是云澄大学的附属中学，在这里读书的同学，家庭背景非富即贵，不然便是全市成绩顶尖的学苗。但方荷哪一项也不是，她有个远房亲戚在云澄高中当老师。方荷很漂亮，但衣着普通，也没有任何特别的才华，但在那个日日校服的年纪里，活泼开朗加上漂亮大方，就很容易令男生喜欢。

　　彼时，暗地里给方荷写情书的男生很多，甚至还有高年级的学长，他们把方荷封为云澄高中的校花。等姚澜察觉哪里不太对劲的时候，江乾已经跟方荷交往半个月了。

　　姚澜那会儿特别生气，像个捉到男朋友外遇的野蛮女友，绷着脸去找江乾问究竟。江乾非但没有解释，甚至还警告她，不准跟方荷提他家里的事，从此以后最好就装成跟他不熟，关于他的一切都不准多管闲事。

　　姚澜被他气得大哭一场，从小到大又有些恃宠而骄，没过几天，她就让老师还有江父知道了江乾跟方荷在学校早恋的事。

　　她也不知道江乾回家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之后他就被转去了俞江读书，高中之后的两年半里，姚澜再也没有见过江乾。

　　进入大学之后，姚澜没有想到，江乾竟仍然跟方荷在一起，又或者，他根本就是为了方荷才会选择回来这里。那次军训中暑昏厥以后，姚澜想了很多，她在江乾跟方荷的幸福里逐渐失去了自我，就算她再怎样努力，他喜欢的人始终都是方荷。

　　可是，就在姚澜打算彻底放下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时，事情却突然有了转机。大四结束正式毕业后的第二个月，方荷半夜给她打来电话，对她说，澜澜，我跟江乾分手了，我知道你喜欢他很多年，替我陪伴他，谢谢你。

　　姚澜傻掉，只以为自己在做梦，想一问究竟，方荷却挂断了电话。一日之后，姚澜看到朋友圈中方荷的动态更新，一张艳光四射的照片，她一身黑色比基尼，戴着墨镜站在晴空下，碧色的海，金色的沙，照片下面的定位地址显示，方荷人在米国。

　　那一刻，姚澜决定取消出国留学的计划，没有犹豫。

　　那是她从小喜欢的人，哪怕他曾经喜欢过别人，只要往后余生都是她，就没有关系，其他的，都没有那么重要。

　　……

　　“乾哥，选好没？”

　　姚澜蓦地回到现实，只见他伸手洋洋一指，勾着唇角，笑容慵懒恣意：“那就小学魔吧。”

　　“啥？小学魔？谁是小学魔？”

　　角落里的程渠心上一颤，已经很多年没听过这个称谓了，这是江乾给她取的外号，说她不做题就会死掉，对学习走火入魔。

　　苏乐乐正中下怀，伸手把程渠往前一推，容光焕发地给大家隆重介绍：“这儿呢这儿呢。”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程渠身上。

　　躲也来不及了，可是她又从来不是能放开玩闹的人。程渠硬着头皮站在人群最后，看上去呆呆愣愣的，尴尬的都不知该说什么来缓和气氛。

　　江乾连白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几个，他倒是落落大方，穿过人潮，笑着走到程渠面前，直接伸手揽过她的肩，一面带着她向前走一面跟围观群众开玩笑：“我们小学魔脸皮最薄了，但是看来看去，就你最瘦，跟你一起的话，我伤的还能轻些。”

　　程渠没说话，这种场合她是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的手掌温热，她的肩头冰凉。程渠不敢动，就这么被他推着走到大家围起来的场地中间。

　　好多校友这才看到程渠，有人迫不及待地跟身边不认识程渠的人科普：“这可是当年我们学校的女状元，年年拿全额奖学金。”

　　“女学霸居然能长这么好看？不是说上天是最公平的吗！？天理何在！？”

　　看到程渠，佟域眸色一亮：“孟禄你怎么不告诉我程渠也来参加婚礼了还是伴娘？”

　　“……”孟禄不明所以：“少爷，你也没问我都谁来参加婚礼谁又是伴娘啊。”

　　大家又举起手机，新娘子毕竟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人，脑筋一转，又来了更得民心的主意。

　　“呀，”苏乐乐故作惊讶地“体贴”开口：“伴娘裙子不方便在伴郎背上坐呀，不如改成公主抱深蹲怎么样？”

　　程渠的牙齿开始打颤，转头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像现在这样站在他身边，她的呼吸已经异常困难了。

　　佟域忽然向前走了一步，又暧昧又坚定，似笑非笑地开口：“老三，我不想歇着，我想跟我们家领导一起完成这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

　　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众人不傻，自然看的出来，眼下演的戏码是，两位翩翩公子在争夺一位清秀佳人。姚澜和闻芮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不靠谱的新娘子开始带领围观群众们起哄了。

　　程渠高中时担任学习委员，佟域从高一开始就非叫她领导。

　　领导，上节课的英语笔记借我看看。

　　领导，月考错题整理借我看看。

　　领导，昨天语文课文言文翻译注解借我看看。

　　……

　　整个高中，佟域几乎天天管她借东借西，看的是她的笔记，借的是她整理出来的错题，可是每次考试，却仍然有办法比她成绩好。程渠常常庆幸，幸亏上大学之后跟佟域不是一个专业，不然，自己几乎没可能拿到全额奖学金。

　　程渠的双手在身侧绞着裙摆，她必须想个什么办法，开口打破目前的局面。

　　可是江乾既没有给佟域机会，也没有给程渠更多时间盘算该如何自我解救。他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时候，忽然弯身将右手搁在程渠的双膝后面，一把抱起了她。

　　程渠惊呼出声，目瞪口呆地仰视着的他。她的心脏再度剧烈跳动起来，脑海中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就要呼吸衰竭死掉了。

　　“这么个美差，”江乾看着佟域，莞尔道：“怎么可能便宜别人。”转而又朗声知会屋里的人：“来，开始给我和小学魔计数了。”

　　已经演到最受八卦群众欢迎的桥段了。诸如：XXX和XXX拥抱了。XXX和XXX接吻了。XXX被XXX壁咚了。XXX把XXX推倒了。苏乐乐又一次激动地从床上站起来，她那个火急火燎的架势，似乎很想光脚下地冲过去，把他们两个推到床上去。

　　“裙子……”喉咙间一片火热，程渠在他臂力坚韧的深蹲动作起伏中艰难开口。

　　“二……”

　　“三……”

　　“四……”

　　江乾低头轻声承诺：“别担心，绝对不会让你走光的。”

　　“八……”

　　“九……”

　　“十……”

　　江乾的力量很稳，手臂连晃动也不曾有过。苏乐乐一直举着手机站在床上录视频，这真是比她自己结婚更让她兴奋的场景。观众齐齐计数，连“禁欲系主任”孟禄都跟着兴奋起来：“老三这是深藏不露啊。”

　　佟域的眸色暗了暗，脸上却挂起一如往常的笑，粉饰太平。

　　“十五……”

　　“十六……”

　　“你怎么越来越轻了？在减肥？”

　　程渠咬着下嘴唇里面的肉，大气也不敢喘，始终提着一口气，她觉得这样似乎能让江乾轻松些，这当然只是阿Q式的自我安慰，可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力气跟她闲谈，还嫌她太轻。

　　“还那样。”她红了脸，目光胡乱寄放，看也不敢看他。

　　“二十……”

　　“二十一……”

　　江乾一面做着深蹲，一面向上向下将程渠掂量两下：“这也就是八十二三斤吧？”

　　程渠被吓得不轻，那动作感觉是要将她扔出去的，她下意识伸手攥住他的衬衫：“你快点做完吧……”

　　江乾挫败：“你觉得我会把你丢出去啊？”

　　程渠很小声地嘀咕：“说不定……”

　　“二十六……”

　　“二十七……”

　　“卧槽，我感觉乾哥做到一百也完全不费力。”章回摩挲着下巴，思考着江乾的体力。

　　孟禄也甘拜下风，凑近章回耳边，耍起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荤话来：“程渠那么瘦，万一真嫁给老三，还不一晚上就被他折腾散架了？”

　　章回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嫂子能撑几个晚上不散架？”

　　孟禄：“滚！”

　　“二十九……”

　　“二十九……”

　　群众开始使坏了，一直齐心协力地数着二十九不松口，江乾也没在意，抱着程渠多做了好几个。

　　程渠反应过来，急忙扯扯他的衬衫：“够了啊，他们逗你呢。”

　　“我知道，”他在不绝于耳的“二十九”中不太正经地笑着回话：“机会难得，想多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