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似水难依旧》小小村落

5、五 那年华.已搁浅

　　年华似流云匆匆划过你额头，回首之时我已不在那里。
　　听说岁末时节，你曾到赤河寻找过我。
　　听甲说，你想把一捆书稿交还给我，记得那是你曾经借去的一卷，因为你借去了所以故事一直没有结尾，直到我再次拿起在手间中翻阅，宛如尘埃，不再记得里面的情节。是我遗忘了它们？还是它们遗忘了我？终究有些许陌生不曾熟悉，我压在胸口有泪涌出，突然的就想到了你。
　　听甲说，你相貌依旧如故，心态已有些许老成，不再世故。
　　你想见我时我们已分居各地，不在寻访得到，只是多年来偶从朋友那里听到关于你的种种，书稿是今年才收到的，因为工作繁忙又搁浅了半年，最后才将它打开，上面早已布满了尘埃，用手搓着细软的灰尘，如同一丝丝感情的柔软，我不曾相信我爱过你。
　　借书还书总有时，原来是我期盼不到的，只是这感情已随水流付诸，于你有些哽咽无法诉说的情怀，断断续续如同一夜惆怅未眠的雨，直到后来剪辑过往，我觉得我的成长离不开你，原来有些事情如今说来风轻云已淡，直到不想再说的地步。我们不能总抱着过去过日子，把别人留在生命里的片刻温存当成长存，原来我已将那情忘得干净，些许尘埃惹进心底，如今这样一个我，离不开当初的那个你，是你让我懂得很多人生道理，我感谢于心，只是不忍提及，只怕哪日会再度想起你来，执迷不悟不愿放开。
　　春暮时节，听乙说你在另一个城市遇见了另一个她，彼此相亲结为夫妻。
　　那一年，我刚离开我们共同生活过的赤河，记得那天满路风雪，在你之后我已交往过不同的人，有深刻记下的几段情感，也有薄如风雪的一点爱恋，看着汽车碾过厚重的冰雪，我的心压出‘咔嚓’的声音，最后只留下两轮深刻的齿印，把过往甩得远远的。
　　年少时节你最怕我哭泣，常说如果没有了你不知道我会受多少委屈？委屈时一个人哭泣，该有多令人心痛？后来你不在关乎我那些伤痛，它们亦成为你生命里的最后一次回望，是你让我成长，是眼泪让我成长，我曾感谢万分。
　　生活的不清闲，工作的繁忙如故，令我有些窒息，却害怕停下来的日子，辗转流离各地，最后留在了长春工作，我以为这是我最后的归途，后来遭遇下岗，我和丈夫分手，独自前往人世繁华的上海，那里繁华得一团乱，没有我安身的地方，但我却如同挚爱爱情一样迷恋着它，因为它的繁华，让我贫乏空荡的心有了寄托，我想有一天看透它的五光十色，可惜总在夜色的霓虹里迷失自己。
　　酒醉声迷，人生过往如同千梦，我不再写文章，忘记了那些年少清淡的年华，无法感觉到微风的清凉，只是满心的繁忙和拥挤，拥挤的公车，拥挤的房间，拥挤的工作桌，更有空荡的一颗心。
　　如此繁忙数年，父亲生病，我从上海回到赤河，医院里冰冷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点滴流入血管的那种冰冷感觉，让我觉得心寒无助，这一病似乎拖累得很久，令他痛不欲生。看着病床上双嘴苍白的他，我感到害怕，怕他会就此离开我，突然人生有种荒芜的感觉，这活着到底为了什么？还能为了什么？
　　在此，听到丙说，你匆匆赶回赤河探望过我的父亲。
　　来得匆忙只请了两天假，你希望能见到我，我知道后没有到医院去，其实我是害怕见到你，害怕让你看到如此苍白无助的自己，不想得你的一分怜惜和同情困惑于心。你走了，走得有些失望，起码你是想见我的，只是这样的我，现在的我已不似从前，我回避了你匆匆赶来见我一次的机会，我知道你关心我，只是已不再流泪。
　　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我对他说你来看过他，他微微的点点头。我看着桌上的果篮对他说，你买了水果来探望他，里面有暖黄色的橙子。是的，那是我曾经最喜欢的水果，因为你总会把橙子的皮一点点剥开，再把香甜的橙子递给我，后来我不再爱吃橙子，因为我嫌它皮难剥，所以不再喜欢吃。
　　父亲的病好后，我重回了上海，临走前他拉着我的手说，茵茵，再婚吧！父亲没多少日子可等了！那一夜觉得他苍老了不少，不敢相信，曾经那个像山一样的伟大男人，就在这么一瞬间变得如此无助和弱小，我怜惜他的心疼，却也无助我内心的疼痛。
　　次年，我再婚了。
　　听丁说，你为我祝福，只是那夜你分明喝得烂醉。丁说，你不曾忘记过我，但我却忘记了你。
　　人生无常，我的生命有着曾经的你，生命走过的每一段，都有它不同的意义，是你让我学会坚强，是你让我明白很多，曾经让我绽放过的爱情，急速苍老的人生，回望如果没有你，我至今仍是个贪恋虚幻的傻女孩，是你教会了我醒悟的看待人生，这踏实的真切的，哪怕一团糟的人生。我感激，如果不然，我将没有勇气面对至今。
　　前夫带着他的妻子来探望我，那年我在医院正要临盆，因为难产两个男人守候我到半夜，女儿终于出生，新来人世叫得凄凉，哇哇哭个不停，传来的是丈夫初为人父的喜悦。他抱着女儿走过来，亲吻我疲惫的脸颊，前夫走进来握住我的手说，茵茵，女儿很漂亮！
　　我点点头，看着我生命里的两个男人，马上热泪就滚落出来。
　　因为是难产，小生命极度虚弱，我坚持不要破腹产，只想她出生得自然。在产房里六个小时，他们就在外面担心了六个小时，最终小生命还是诞生了。
　　于这孩子我有着莫大的责任，女儿令我生命更加坚强，我想他们需要我！
　　女儿六岁，你我的故事已经飘零，我不再记得生命中有你。
　　甲说你妻子与你吵得厉害，最后你托人把书稿还给我。
　　匿藏了一段时光的温存，最终带着你的体温，它回到了我的身边，我笑笑，有了开始我却没有写结局，这书稿里的故事也已陌生，那段轰轰烈烈的故事最终没有什么结局告终，我也曾提笔多次想把它续写完，只是生命没有什么事是圆满的，我几次欲写却又无从下手。
　　时间年复一年的过去了，看到女儿从纸盒里把它翻出来画画玩，才突然又想起了这段故事，书稿上的泛黄让人心寒，脆弱的一页页薄纸，被她手里的彩笔画过，最后留下沙沙的声音，我看着她很认真的在画，如同当年那个年少很认真的在写，突然画得有些用力，脆弱的稿子终究被穿了个洞，她气愤得呜呜大哭，她冲着我说，妈妈，好好的一幅画却画糟了。
　　我笑笑说，画得很好！
　　人生哪能没有残缺呢？小家伙如我当初的那段年少依旧执着于完美，童话故事，美丽的白雪公主最终要遇到英俊的王子，灰姑娘终究得到了神奇的水晶鞋，可是现实世界是这样吗？童话永远只是童话，年少的时候我们被这些美妙童话所引诱，所以才会充满着无限憧憬的活下去，年长我们被美丽的爱情所引诱，所以才会有无限的憧憬而活下去，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追究最后真实的模样，年暮却才知，活过是要感谢那些段段美好和欺骗，如果当初不是童话故事的欺骗，不是爱情传说的欺骗，我们又怎么能走到这一步？看过一切人世残缺同美好，感怀一切曾经爱过和走过的种种。
　　人生若长，莫怪那些你曾相信的欺骗了你，其实它们只是人类最美妙的一段希望，如此，生命才有了遐想翩翩的美好！我也曾期盼能与你重逢梦里的那段，只是画错了的图画不容更改，不是画得不够用心，只是弄破了的画纸不允许，或许，我们一开始就忘记思考这脆弱单薄的纸张只适合书写，不适合作画，能怪谁呢？
　　孰知，无论是作画还是书写，它其实只是人生的一段记忆，你曾为他感受真实，最终仍旧会忘记那份疼痛。
　　数年，若你再问起，那么只能告诉你，那段记忆已被抹去，那卷稿子已被女儿撕毁丢到垃圾筒里，我见她虽有不舍也知道丢弃，如果人生有太多不懂丢弃，那么她就会很疲惫，幸好这道理，不仅她，是我们从小就与生俱来的，哪怕不舍，哪怕是曾经的点点心血，最终，该丢弃的东西总会被人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