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二、时光里的誓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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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石先生从公文包里抽出那份资产转让书，满脸谄笑地递给他时，他正在对着窗外对面街角停的一辆黄色的法拉利流着口水。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文件的内容。
然后他假装很愁苦地皱了一下眉头，把手中的钢笔往桌上一甩。
“白石先生，我有一个疑问诶。如果我签了这份转让书，可是你之后反悔了，不肯把它再转移到我的名下，那可怎么办？这皮包公司写的可是你的名字，又不是我的名字，这让我很不放心诶。”
白石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但他很快恢复了笑容，接着拿出另一份合约。
“饭岛先生，我知道您可能不会轻易相信我，所以我准备了另一份合约。这份合约，是我把这个皮包公司转到您的名下的合约，合约生效时间是一个月。也就是说，一个月后，您就是这家公司的实际主人了。这样，你的哥哥不会马上查到是谁买走了青木子公司，也就不会怀疑到您的头上来。您觉得这样的安排怎么样？”
“啊，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是啊，再好不过了。他在心里暗笑。你的打算，应该是在一个月内把青木子公司转移到另一家皮包公司的名下，这样，即使这份文件生效，我拿到的，也只会是一个空壳而已。这大概就是你的如意算盘吧。
“那我们就签署合同吧。”
合同一式两份，他和白石那边各保留一份。
分开之前，两人紧紧的握了握手。虽然他们两个人握手的时候都面露笑容，但肚子里却是各怀鬼胎。
三亿的汇款很快打到了黑崎的账户。
ATM机上账户余额，显示着令普通人瞠目结舌的长长一串零。
“谢谢惠顾。”黑崎的唇边扯出一个无声弧度。
从今天起，那个染着金头发的饭岛朝日，将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低下头，按住手机关机健，屏幕便黑了下去。
遗弃的sim卡，划出一个弧线，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就在黑崎的计划紧锣密鼓地进行收官阶段的时候，清子也在奋勇地为入学做最后的准备。
这几天，她不得不埋在书堆里，学习语法和算术。学习之余还要恶补一下菜谱，抽空去菜市场跟一帮大妈东扯西聊，只为能买到市场里最新鲜的菜蔬。然后搜肠刮肚做出几样好菜，等着哥哥回来。
不过开心的是，哥哥晚上吃完饭，有时候会坐过来，耐心地给她讲解她弄不明白的地方。
那时候，他和她靠的很近。
她望着他一张一翕的嘴唇，感受着脸上喷吐着的属于他的温热气息。
“喂，清子，不要总是看我，看书！”
黑崎严厉的呵斥道。
可是怎么办呢，她的耳边都是他温柔的喉音，鼻子里都充斥着他身上的味道，这都让她没办法把注意力放在那些枯燥无聊的算术题上。
“这个茶几实在是太矮太小了。”
有一天晚上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忍不住抱怨道。
他无奈地把目光投向了房间里唯一看起来像是能搁下一张桌子的杂物间。
第二天晚上，他搬回了一张刷着乳白色油漆的小课桌，和两把配套的小椅子。
“我把这些杂物挪一挪，应该可以摆得下。”
他撸起了袖子，把杂物间里的纸箱子一个一个搬了出来。
她的目光又看了一眼上着锁的卧室，欲言又止。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发问道，“哥哥，那边那两个房间，难道不是卧室吗？”
他的脸顿时黑了下来，把手中的纸箱重重地放在地板上。
“清子，我们的房屋守则的第三条是什么？”
“在房屋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个客厅，其他的地方一律不可以进。”
“很好，那你刚刚记清楚你刚刚说的话了吗？”
“哦。”她低下了头。“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可以去那两个房间呢？”
“清子，再背一下守则的第二条。”
“不可以问别人不想回答的问题。”
“很好。记住，清子，”他把脸几乎贴在她的脸上，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芒，“永远不要忘记这两条。”
明明是警告的目光，她却从那当中觉察到了一闪而过的哀伤。
那里面究竟有什么呢？她在心里琢磨着，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次，她决定要探究到底。
如果一开始，这样的疑问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奇，那么现在，她更在意的，是哥哥，是哥哥眼神里那样让她难过的哀伤。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只有打开了卧室，才能得到回答。
“喂，脑子里又想什么鬼主意呢？”
“啊，没什么。”
“不要让我抓到你又未经我允许私自做了什么坏事。”
她知道他指的是饭盒的事，嘟起了嘴。
“我只是担心你工作的时候吃不饱，所以偷偷准备了一个饭盒嘛。”她委屈得眼睛都快滴出水来。“不吃就不吃，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居然说人家辛辛苦苦早起了一个小时准备三色饭给你当午餐是‘做坏事’！你都不知道，人家拿铲子的手都翻酸了……你家的灶台又这么高，锅铲又这么重，锅偏偏又很小……你看你看，哎呦——”她夸张地动了动右手膀子，脸立刻拧成一块皱巴巴的核桃。末了，她赌气地抿住嘴，“明天不给你准备晚饭了。对，我说到做到，明天哥哥你就等着饿肚子吧。”
哎呦哎呦，我们家的清子知道抱怨和撒娇了。他忽然觉得开怀的很，玩心大发，调皮地凑过去，伸出两个手指，捏了一下清子的肩膀。
“哎呦！”清子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捂住了他刚刚捏过的地方。可是他明明下手很轻，清子那不寻常的过激的反应让他吓了一跳。
他猛地想起她肩膀和背上那些抽打留下的淤青，脸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清子。”
“嗯？”她依然龇牙咧嘴的揉着手臂。
“把袖子撸起来我看看。”
“看什么？”
“我要看看你手臂上的伤。”
“哦。”
她乖乖撸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已经由青色转成深紫红色的淤痕。
“还疼吗？”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她手臂上细嫩的皮肤。
他那样温柔而心疼的眼神让她的心震颤了一下。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从他的指尖的触摸，迅速窜向她全身，一直到达她小鹿乱撞的心房。她听见她的心，扑通扑通，快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怎么了？怎么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他问。“很疼吗？”
她觉得大脑思考困难，竟然一时答不上话来。
看来还是会疼吗？他思忖着。
“清子，转过去，把衣服拉起来。”
“唔？”她本能的抓紧了胸前的衣服，“不……不不用了。”
“害羞什么？”他黑下脸来，“又不是没看过。”
这……什么叫又不是没看过……她几乎窘得脸像火烧一样。难道看过就有理啦？
可是谁叫他是哥哥呢？她只得乖乖照做了。
她感觉到有粘稠冰凉的药膏，通过他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怎么办，她是如此眷恋着这样的温柔的触碰，以至于对未来的不可预知，产生了一点点少女的感伤。
“哥哥，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背上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
“那如果我有一天做错了事，或者让哥哥生气了呢？”
“那就不要做错事，或者惹我生气。”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是她想要的，她不依不饶地又问，“那如果呢，我是说如果呢？”
“喂喂，不要动。”他扳住她想要扭动着转过来的身体。“你这样我没法好好擦药。”
“哦。”她不动了。
“喏，清子，你小时候，有没有曾经吓唬你说再不听话就要叫鬼神之类的把你抓走这样的话？”
“嗯，说过，育幼院的阿姨在我小时候总这样说。不过长大了之后我就不信了，因为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神。”
“那么，”黑崎腾出一只手来移开她荡在后背的马尾辫，“也许三十年以后你会发现，那些能让我离开你的事，就和小时候那些阿姨用来吓唬你的抓走你的鬼神一样，根本就不存在呢。”
时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说：“也许三十年以后你会发现，那些能让我离开你的事，就和小时候那些阿姨用来吓唬你的抓走你的鬼神一样，根本就不存在呢。”
他这样说的时候，语气是如此云淡风轻，既不像是誓言，也不像是哄小孩子开心的玩笑话。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云淡风轻的话，让她陷入了深深的、无言的感动中。
原来真正的感动，并不一定要嚎啕大哭，也可以如同清风拂过麦田一般，吹荡起一阵阵沉静安详的涟漪。
那时的她和他，还不能预料到之后的十年所发生的一系列变故。
所以那时的她，还不能意识到这句话全部的可贵。
因为她相信，有些话，你可以为之默默地感动，可以把它深埋进心底，却不可以把它放在心上。尤其是誓言。
感动是一回事，相信是另外一回事。十二岁的她，已经懂得了这个残忍的道理。
直到十年后，这句话如同旧时光掩埋的瑰宝，点亮了她的心房的时候，感动才像是迟来的潮水，击溃了她决堤的眼眶。
“也许三十年以后你会发现，那些能让我离开你的事，就和小时候那些阿姨用来吓唬你的抓走你的鬼神一样，根本就不存在呢。”
原来他从未食言。这么多次，她对他无情的伤害，这么多次，她的刻骨铭心的背叛，他，从未食言。
而她，才是失信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二、时光里的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