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海贼王]如是我闻——青雉传》金子千寻

11、四、泽法

　　多年以后，当泽法在新世界那个小岛上最后一次看见库赞时，还会想起当年那个表情淡漠、眼神犀利的少年。

　　那时的库赞还留着平头，身形尚不如后来那般高大，那双狭长的眼睛充满着咄咄逼人的压迫力，总是让人联想起暴风雨前的天空，最接近地平线处那乌云蓄积出雷霆万钧的危险的深黑色。无论是在训练场上的对战中，还是在站在安纳波利斯岛悬崖边远眺时，他的眼神都是那么的锐利而孤独。

　　泽法是海军学院历史上任期最长的校长，可以说，现任的所有海军军官几乎都是他的后辈和学生。他在长达几十年的任期中指导过无数学生，他们或者聪明，或者机敏，或者强悍，或者勇猛，虽然各不相同，但在泽法的回忆中，他们总是在一起出现的。

　　只有库赞和他们不同。

　　泽法承认库赞卓越的天分，海军本部史上第一个天才并不是浪得虚名。在入学前便领悟了霸气，一个月学会剃步，三个月掌握月步，炮术航海术样样拿手，他甚至能熟练的从海底声呐的无数杂音中准确的识别出需要的信息，而这种本领无法从书本中得来，只能凭借经验和直觉。

　　但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库赞并不会成为泽法最在意的一个学生。要知道，海军学院创建百年，精英辈出，这其中也并不是没有人悟性和资质比库赞更高，体术或炮术比库赞更为精纯。

　　少年时的库赞和周围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相比于其他人的忙碌和用心，库赞常常显得悠闲而无所事事。但这并不意味着库赞所做的比其他人更少，他只是不像其他人一样，把训练和学习作为取得赞许和认同的资本：他好像从不在意自己的成绩会不会让教官们感到满意——虽然他作为一个学生希望老师肯定自己的成绩简直是天经地义——这也让他周围的人拼命的感到纳闷，为什么这个家伙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泽法并没有去特别注意库赞，他在海军里待了一辈子，海军里特立独行的新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从教官们那里听说了太多库赞的劣迹，才动了亲自指导这个学生的念头
　　。
　　也许是早就注定好的师徒缘分，泽法从第一次给库赞上体术课开始就非常喜爱这个学生。

　　诚然，指导库赞的过程是轻松愉快的，库赞天性聪颖，一点即通，凡是做老师的都喜欢这种悟性高的学生。但泽法指导库赞的乐趣并不仅仅限于此，这个聪明又骄傲的学生似乎把他教授的一切高难度课程当作一种享受；不同于其他学生的争强好胜或是对登顶的执念，他仿佛只是纯粹的喜爱，没有勤奋和努力的负担。

　　别人是执着，而他是享受。

　　库赞很尊敬泽法，虽然泽法一直对他很严厉，相比于海军学院的教头博尔萨利诺，泽法教给他的东西要更多。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当年泽法的教导，也就没有后来的大将青雉。

　　可以说，泽法对库赞的教导在某种程度上不如说是极限挑战更妥当：练习六式时给他设定最短的时间和最远的距离，在高速攻击中让他领悟见闻色霸气，在双腕的不断锤炼中教给他武装色霸气，至于出海训练航海术、舰艇编队、通信和指挥能力更是家常便饭，泽法甚至要求他能够凭借肉眼判断对方船只的位置和相对距离从而进行攻击——按泽法的说法，一旦仪表玩完，除了你的眼睛之外没人救得了你。

　　泽法了解库赞的天分和倔强，他知道库赞就是这样的人，越是巨大的压力就越能激发出他的潜力。

　　应该说，泽法对库赞的教导是很开明的，这一点从其他学生私下里不无嫉妒的“校长的爱心小灶”的称呼里就能看出来。尽管他对库赞的确很严厉，但他从不过多干涉什么，比如像库赞最近头发是不是又长长了啊，是不是出海训练时又在舰上睡着了啊，是不是又仗着自己绩点成绩高就逃课了啊等等之类在教官们眼里简直是十恶不赦的勾当，泽法通常都是哈哈大笑了事。只有一次，唯一的一次，泽法对库赞发了火。

　　其实那本来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都知道十七八岁的少年所特有的那种好奇心，库赞当然也不例外。不知怎么的他觉得泽法校长成天叼在嘴上的烟头看起来十分帅气，虽然海军学院是禁止学生吸烟的，但对以不守规矩闻名的库赞来说这条禁令的作用可以忽略不计。他原本以为泽法会像以往一样对他的出格行为睁一眼闭一眼，但当泽法逮到他在私底下偷偷抽烟的时候，他却被泽法拎起来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

　　而那之后泽法也就戒烟了，至于后来当他离开海军后又迫不及待的把烟头捡起来那又是后话了。

　　在海军学院的三年里，库赞大部分时间都在挑战泽法的高难度课程。作为与后来的卡普和战国一样对库赞影响至深的人，库赞从泽法那里学到的不仅仅是作为一名海军军官所必需的文化知识、航海技能和武力修行，更为重要的是，泽法的行事方式在他今后的海军生涯里打下了鲜明的烙印。

　　其实如果抛开光环来看，海军也不过是一群以杀戮为职业的特殊人群而已。仿佛以正义为名，杀戮也就有了理由。

　　海军的守护是通过杀戮来实现的，这是恒古以来就流传下的如同诅咒一般的铁则。无论是惩戒罪大恶极的海贼，还是维护世界政府的权威，又有哪一场战争不是一场流血漂橹的杀戮？

　　但泽法在海军中是个独一无二的异类，因为他从未亲手杀过一个敌人。

　　有人敬仰他的光明磊落和宽阔胸襟，当然也就有人鄙视他心慈手软婆婆妈妈。但泽法从不去解释什么，这或许也是他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老师的特点：比起言传，他更看重身教。

　　因为他深知，即使抱有一种被坚信为崇高的信条——一种你本人不能期望从中得到好处的信条——那也不能证明你一定是正确的。而越是以为自己正确的人，那么也就更自然的倾向于胁迫别人也抱有相同的思想，最危险的事莫过于此。

　　而少年时的库赞还不懂得这些。虽然他明白他的老师想教给他的东西，可如果从来不曾体会当局者的执迷，又怎能领悟旁观者的清醒与透彻。

　　在他漫长的海军生涯里，是否真有这样的契机给他一次体会，一个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