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丫》三生一水

2、灵蛇玉簪

　　"那应只是个得道不久的小仙呀，你怕些什么。这胆量，怎么和我哄人呢。"我对师傅的行为嗤之以鼻，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轻易下跪的。
　　至于这什么裴凤绯，不知什么来历。自古真神与天地同生，自混沌始直至现世，也不过寥寥可数。他们名字和现在的到底是有些不同的，大都读起来怪怪的。况且真神的名讳师傅给我讲过成千上万次，哪像这个，有名有姓，定是后世福泽深厚，修炼得道。也不知师傅怎么就跪下去了。
　　"他，呵，他不是仙，也不是神，是妖王，万妖之主。"师傅的声音略显苦涩轻蔑。
　　我雷化，"就算他身份不凡，也不至于长跪不起吧。"
　　不对，不能亵渎妖王的，绝不是人。只有妖才会折服在妖王脚下，不得赦免不可起身。我默然。不禁腹诽直呼妖王的名字真的好吗，明明你都怕成那样了。
　　师傅似是看穿我的想法，对着我轻轻点了点头。轻笑道："真是不该教你这么多的，你打算怎样呢。"
　　"你真是过分，妖不吃不喝又不会死，这么多年你干嘛老跟我抢吃的，你想饿死我啊。"我确实很愤然。
　　"那自然是因为我只是个可悲的半妖,不吃东西我也会饿。"听到这里我刚想安慰他，就见他突然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立刻打了个寒战。又见他含情蜜意的说到："要不我这么宠你,怎舍得饿着你呢,就算被你发现是妖,直至万人喊杀也不会让你廋的至此地步。"说完师傅便一直望着我，我觉得他是在等我反应，顿时我便开始惋惜刚才的寒战打早了，可怜我现在得再打一个。
　　"半妖跟其他妖怪有什么不同吗？"妖倒是听师傅说了不少，我却委实不知道半妖是什么样的存在，必然有很多问题要问。况且这大半夜的，多半是不会进来人的，师傅即时不能动弹也无大碍。
　　师傅可能是因为觉得干跪着太无聊了，难得的肯花时间回答我的问题。"半妖呀，不过杂种尔耳，没什么大来历。不过幸好我是半妖，才可以穿过人妖结界，来到这灵界逍遥。灵界妖少的根源就是因结界。那结界也太霸道了，妖力越盛，造诣越高，越难通过。不过近年来，结界的束缚之力越来越弱了，我猜用不了多久。妖界将重现于天下。"
　　"师傅，妖界除了妖还有其他物种吗。"我暗度，师傅是什么和什么的杂交成果呢。
　　"或许上古时期是有的，不过因为天神禁咒，只有妖能生存在妖界了。"
　　这天神是有多恨妖。在妖整个一族上下的禁咒是一个接一个，什么都不准，我猜妖族要是能重见天日，第一要事就是把那个天神打的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永世不生。
　　不过言止于此，妖界只有妖一族，那师傅的父母应是在妖界之外相遇的咯。师傅父或母能通过结界，可见师傅的高堂法力也不过尔耳，才生出这么个法力同样不过尔耳的儿子。不过异族之恋，到底是有些许看头，我打算问问清楚，看能不能给我要写的折子戏增加素材。
　　"师傅，你父母的爱情是不是荡气回肠跌宕起伏似海情深。"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们。"
　　师傅这样的回答让我没有办法接话了。不过这恰好说明他父母的爱情故事不一般。因着师傅长相颇为俊美，小时候长得应也是不差的，那他父母还会抛弃他，就只有一个原因了，不得已而为之。既然是不得已，那必然是有一番故事的。这上一代的恩恩怨怨，颇合我胃口，定是一出好戏。
　　"丫。"师傅垂眸唤我。
　　"你吃完没，吃完快点给我把禁忌解除了。我这点干瘪瘪的故事都给你下饭了。"
　　我有些赧然，这是郭大东家给我养成的毛病，就着段子下饭。我连忙从房梁上飘下来。当然，我是躺着落地的。这纸片一样的身体，委实不好控制。
　　我恢复本来身体样子后，问师傅怎么做，师傅只说取祭品，剩下的他来就好了。
　　给妖王立像礼仪烦多，瘗乞、重起、昭启、定址、测位、洗祭、埋祭、琢像、奉明、涤堂、九拜、巫舞、再问、分福。这祭品又分明祭和暗祭。暗祭镇神，明祭求福。暗祭藏于坤阴之处，明祭奉祠堂之中，以青乌玄术配以蓍草筮占算定明祭摆放位置。师傅说的取祭品可是难到我了，我哪里知道郭大东家把明祭放哪了。不过左右出不了这方寸之地便是。
　　我略带怨念的在祠堂找看起来像祭品的。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祠堂里能动的我都给动一遍了，也没破了这祠堂风水。不禁气馁非常。
　　师傅倒是淡定自若，只对我说："你动玉像试试。"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爬上供桌，转到玉像后面，打算直接把他推下供台。反正这像能立起来必是有妖王护佑，不可能被我一介凡夫俗子打破。刚想动手推，便看到玉像头上别了一只簪子。我不禁迟疑，这簪子与玉像之间有些许缝隙，可能不是一块整玉雕成。遂爬到裴凤绯肩膀上，动那簪子。不禁欣喜，这簪子能取下来。
　　这簪子不会是祭品吧。对着油灯细细打量，不禁暗道几天不用为饭食奔波了，这簪子不俗。这玉通体莹润，滑腻温和，簪身成蛇状，蛇身曲折蜿蜒，魅态天成，自然又妖娆，蛇眼缀红玉，温润霞合，不增妩媚，反倒加上两分忧郁可怜一派楚楚动人。
　　师傅看我一直在像后面，也不行动，遂轻唤我："丫儿？"
　　我连忙把簪子拿下来，跳下供桌跑到师傅跟前，将簪子给他看。
　　"这应就是明祭了，明祭竟然在像头上，真是有心。看来暗祭在像身里面了。你取滴人血点到像上吧。"
　　我知道师傅这话的是让我出去随意寻个人，讨滴血。不用我的血并不是因为我不是人，实在是因为我自幼有疾，身上只有有个小口子，流一两滴血就够疼痛麻痹半月，来葵水那几天更是变本加厉，每刻都疼的冷汗直流，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而我有从师傅的话里听说了些端倪，师傅不是人和妖所生。除非师傅的妖父或妖母不愿意修成人形，跟未开灵识的花花草草，山狐野豹交合，那师傅应该是仙人后裔。不过没准师傅真是猫猫狗狗的后代，所以不愿意说自己身世。
　　我边意淫，边飘在庭院中。本想趁着夜深人静，飘到仆役房的，但转转悠悠荡来荡去，实在分不清方位。最后就顺着口哨声荡到了茅房。我本事万般不情愿的，我发誓，我当然也没有把眼睛瞪大，看来看去。我飘到那人身后，刚想动手就尴尬了。忘记带家伙了。如今身上算的上利器的就只有这个簪子了。
　　遂咬咬牙，用尽气力，打算用气刀从那人脖颈处划个口子，奈何技艺不精，那人只觉得脖子痒痒的，并不在意。我十分无奈，只好先回去拿刀片。
　　回去前当然没忘了祈祷一下，祈祷那人突然就想大便，然后又突然便秘。谁知回头看他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不知道，我用不用对他负责......
　　从门缝飘进祠堂后，入目的便是师傅闪着亮光的双眸。事情没办好，我不免有些讪讪的。轻咳了声说："我来拿刀。"
　　师傅皱眉点了下头，看着我手里的玉簪说："那簪子上的不是血？"
　　我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看簪子上果然有不明液体。本着能不再跑一趟就不跑的心态，想试试也不花钱，就抬手将簪子一甩，红色液体顺势飞出，落到玉身，从脖颈一直下滑滑到手心。师傅趁势撒出五张符箓，念决，捏手势。
　　而妖王像也隐隐泛着红光，一点一点碎裂，每片碎片都在未落地前化作飞灰尘烬。师傅盯着妖王像，我却盯着玉簪。在佛像全部殆尽时，内里藏的祭品也显现出来了，师傅眼疾手快，飞身翻转捞了过来。我也连忙走近些，两眼放光，谄媚的拍拍师傅的肩膀说："分赃，分赃，我要两只烤鸭。"
　　"没准人家妖王视金银如粪土，偏爱诗词歌赋呢。你怎么就知道这匣子里装的能值钱。"师傅颇为不在意的撇嘴。
　　"哎，妖王喜欢这东西，必然还有别人喜欢，再卖给妖王的信徒们，让他们不用为给妖王什么祭品而发愁也是好的。再说了，我看光这匣子就够咱们吃几顿的。"
　　"估计还没你手里簪子值钱呢，收拾收拾这些供品，咱准备跑路了。东西回头再看。"师傅垂眸盯着我手中的簪子。
　　我只好作罢，收回望向匣子的炽热的眼神。又想着实在是愧对郭大东家，白吃白喝这许多天，还毁了这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玉像。不跑路就是等死呀，玉像都没了，哪来的供品吃。果然天公不爱做美，才舒服惬意几天就又要颠沛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