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那样爱你》赵十一月

4、年少（一）

　　顾千重从家里出来后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能被他称作是家的地方不过只有两个：顾家老宅和温有意所在的地方。倘若现在回顾家老宅，他和温有意的问题立刻就会被顾崇山知道，再小的事也会变成大事。更何况......

　　更何况，顾千重还怀着“明天一早，温有意就打电话过来求他回去”这样的痴念。

　　他从家里开着车四处转了一遍，看着车窗外边照进来的霓虹灯以及自己倒映在车窗上那张写满了“失意”二字的脸孔，不由得抿了抿薄唇。

　　他顾千重居然也会有这么一日？

　　多么可笑！

　　顾千重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僵，到底没有再四处转悠而是把车开去了公司。

　　顾氏集团的大厦高达六十六层，足有四百多米高，乃是B市出了名的高楼。现今虽是晚上八点，但是大厦各个楼层还是亮着光，显然还有人在加班。

　　顾千重把车开去底下车库，直接变从车库的电梯到了顶楼，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自然是关着的，特助周云翔的办公室倒是亮着灯，听到电梯声连忙快步出来迎上去，口上道：“顾总，你怎么来了？”

　　顾千重的行程都是早早安排好的，周云翔自然知道他今天才刚刚蜜月回来，明天才会来公司。

　　顾千重没理他，只是略瞥了眼人，淡淡道：“替我泡杯咖啡过来。”说罢，直接便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周云翔被他这么一看，立时一激灵反应过来了，低了头，急急的应道：“是。”他连忙去泡咖啡。趁着顾千重进办公室，他又悄悄拿出手机，在某个固定微信群里发了消息：

　　“二级警报，顾总回公司了，心情好像不太好。”

　　顾千重的声音从办公室里遥遥传过来，严厉而不失威严：“好了吗？”

　　周云翔险些拿不稳手机，什么问题也没回答，只来得及加上一句“心情特别特别不好，估计是皇后娘娘那边出问题了，一级警报请注意！”

　　他手上动作飞快，加了半勺奶不加糖，声音倒是不疾不徐，应了一声：“我马上就端过来，顾总。”

　　周云翔端了咖啡，先是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板，得到一句“进来”后方才走进去。因为明白顾千重的心情不大好，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送了咖啡就赶紧溜出门了。

　　等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周云翔才有胆子重新拿出手机。

　　微信群里已经爆炸了——

　　泡咖啡的小甜甜：excuse me ？蜜月也能搞成一级警报？

　　铲屎官：挖鼻，没听到什么特别消息啊？

　　拖拉机：赶紧的，快报告一下当前情况啊......人呢，死哪里去了？

　　......

　　信息时代，掌握信息的人就是真正的王者。看着微信群里一大片等消息的人，周云翔十分有成就感，于是，他很快便给等消息的众人又扔了个地雷：

　　小舟：“这回真的有问题了。我刚刚端咖啡进去，居然看见顾总拿着办公桌上的相框在看，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红了眼睛！！！！！！！我发誓，我没看错，眼睛真的是红的！！！！！！”

　　微信群安静了整整三秒，然后又爆炸了——

　　“好可怕，明天我都不敢上班了。”

　　“好可怕，明天我都不敢上班了。”

　　“好可怕，明天我都不敢上班...哦不，我出差中，不用回去直面世界末日！欧耶！”

　　“楼上队形呢！另外，讲真，我现在请假还来得及吗？”

　　......

　　顾千重的办公室桌上确实是有一张温有意的照片。

　　他和温有意有很多张照片，甚至还拍了婚纱照，可是这张照片却不一样。它是顾千重和温有意的第一次合影，所以它也郑重其事的被顾千重放在了办公桌上。

　　照片里，十岁的温有意和十三岁的顾千重并排站着。顾千重神态冷淡，笔挺的站在那里，温有意则是微微的带了点怯意，看上去，好像是有人拿着枪逼着温有意站着镜头前似的。

　　顾千重每回看到这照片都觉得有些好笑：那时候的他们大约都没想到，未来居然会成为最亲密的爱人，世事果真无常。他的手指不觉抓紧了相框，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照片上的温有意，目光一动不动，一边看，一边回忆着那时候的温有意：

　　十岁的温有意就像是苍白瘦小，下巴尖尖的，只有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上去可爱些。她披了一头及肩的、软绵绵的长发，笑起来时眼睛会悄悄往下瞥，唇角弯弯的。

　　就像是一只小兔子，叫人忍不住想要掐着它的耳朵，摸一摸它的毛。

　　顾千重想着想着，不觉抿唇笑了笑，随即又想起医生那句“主人格因为不堪痛楚，于是把顾先生您对她所做的那些难以忍受的事情都转移给了副人格，从而达到心态上的平衡”。

　　他重又蹙起了眉头：他似乎真的对温有意做过许多、许多难以忍受的事情。顾千重极慢的放下手中的相框，靠在真皮椅背上，闭了闭眼，慢慢的回想起当年的事情来：

　　那时候，他才十三岁，父亲去世不久，母亲也已改嫁北美，只剩下顾崇山这么一个亲叔叔。对领域意识极强的他来说，无论是乔念还是温有意，她们都是惹人厌恶的入侵对象。

　　顾崇山因为要忙顾家的事务，三百六十五天，一大半时间都是在外边跑。乔念自然也只能跟个拐杖似的，亦步亦趋的跟着顾崇山，四处跑动。可是，乔念能跟着顾崇山，温有意却不能。

　　乔念权衡再三，到底还是觉得顾崇山更重要些，狠了狠心，给温有意报了个寄宿学校，顺便再三叮咛温有意“听话”、“不要招惹顾千重”。只可惜，寄宿学校周末总是要放学生回家的。每到周末，温有意都要小心准备，安安静静的守在房间里，尽量不出面去招顾千重的厌烦。

　　就这样，大半年的功夫，顾千重和温有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居然也没见过几面。

　　直到有一天，顾千重邀了几个世交好友来玩，他们几个人全都聚在泳池边上，一边喝着佣人端过去的果汁饮料还有糕点，一边说说笑笑。温有意本是想去客厅拿自己拉下的书包，可她刚刚路过就被远远看见了她的人给叫住了。

　　“那边的，过来一下！”顾千重的发小郑琦远远的看见了客厅那头的人影，一边叫一边和顾千重说笑，挤眉弄眼的，“早听说了，你叔叔在家养了一大一小。大的陪他，小的给你做童养媳，是不是？”

　　顾千重被太阳晒得有些头疼，心情不大好，把手头的杯子往下头一丢，冷着声音问：“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

　　郑琦咯噔了一下，不敢再说，只得玩笑道：“我就是瞧她眼生，叫那丫头过来玩玩嘛。”

　　那头的温有意则是听着声音，磨磨蹭蹭的从客厅跑了过来——她有着小动物似的自觉，知道在这个家里，自己的地位和佣人相差不多。

　　郑琦正是半大不小的年纪，听人说起过乔念的美貌，本以为温有意会是个美人儿，哪里知道一见面竟是个干巴巴的小丫头，不由大失所望：“啊，长得比徐珍珍还难看啊。”

　　“郑琦你说什么呢？”边上的徐珍珍气得跺脚，脸都白了，差点没把手上的牛奶给到人头上。

　　郑琦哈哈了两句，只好笑嘻嘻的凑上去哄人。

　　温有意格格不入的站了一会儿，然后才小步挪到顾千重边上：“那个，我能回去了吗？”

　　顾千重手指揉着太阳穴，耳边还是朋友嘻嘻哈哈的声音，头越来越痛，瞧着温有意那张脸，更是厌烦：“好啊，你抱着你的书包从这头游到那头，就能回去了？”

　　温有意一张脸顿时就白了，哆嗦着嘴唇说道：“我，我不会游泳。”

　　顾千重看着她那张又害怕又难堪的脸顿时觉出几分快意来，他像是打发佣人似的，带了点侮辱色彩的拍了拍她的面颊：“算了，你走吧。”

　　温有意刚刚松了口气，忽然边上有人插一手，手肘一推就把她整个人都推到游泳池里。

　　因为是浅水区，站直了身体就没事的，边上的人不惊不怕更不觉得抱歉，反倒爆出“扑哧”的笑声，就像是看着一个小丑似的。

　　温有意抱着书包在水里跌了一跤，慢慢又爬起来，不怎么疼，只是一身全湿了，发丝上水滴一滴滴的往下掉，全身都冰凉凉的。

　　她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脸：眼泪还是热的。

　　郑琦在另一头笑得都弯了腰：“哈哈，顾少，她这是听了你的话，迫不及待跳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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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没写过渣男的我也是蛮累的。以后更会渣得飞起……红眼睛不算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