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夫人》润儿

6、两情若是久长时（一）

　　一晃三年已过。

　　独孤皇后为我安排的课程让我受益匪浅，她也待我如亲生子女一般，宠爱有加。

　　幸不辱命，本就喜爱古诗词的我更借机熟读了不少文章。才艺方面，我发现自己真爱上了筝，沉就沉得喑哑，扬就扬得勃发，时而轻柔，时而顿挫，全凭演奏者的心境。竟能有一件器什毫无保留地发泄心事，我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欣喜、忧郁、思念……全凭着一具筝，所有的情绪便向活了一样，围绕着我灵动……

　　喜欢看祁武舞剑。对他的前嫌早已冰释，爱恋却丝毫未减，只我压抑着不许自己流露。喜欢在他舞剑时鼓筝作陪，喜欢看他一气呵成、疾风如劲草的气力喷薄而出，喜欢在他流汗时递上准备好的散着香味的手绢，想为他亲自拭一次汗，却一直没有勇气……

　　喜欢荡秋千。喜欢让他在背后推我。喜欢徜徉在天际、有他相随的快乐……

　　最近空中多了许多鸽子。想到鸽子都会回巢，心里不禁有些酸。不是为我，反正我处处是家，处处非家。酸的是祁武，他无怨无悔地陪我三年。早过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了，可他还拖着不娶。独孤皇后也想过要帮他许门亲事，可他总是拒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我心里是又急又喜。

　　“今天想去哪逛啊？”月末了，照例会有一天假，祁武一进门就问道。

　　“随你吧。”是真的，这让我想到一句话，“有爱的地方就是天堂”，只要有他，哪儿不一样啊？

　　“那好，带你去玉石店逛逛吧？你又快过生日了。顺道给你买件礼物。”祁武笑笑。

　　“怎么好像是我逼着你买啊？”我有些不乐意。什么叫顺道啊？心不甘情不愿的。

　　“想让你挑件自己钟意的嘛，我又哪不对了？”祁武一脸苦闷。谁让他总是很容易就能挑起我情绪的变动？突然我好担心哪天就不见了他？他也要娶妻生子的，不是吗？

　　沉闷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出宫。不再有宫墙的束缚，不再有条条框框的限制，不再有奢靡的香料味，我大口地呼吸着只属于自然的气息。

　　没有哪件能看得上眼的。皇宫里珍玩器物还不多得是，看惯了也就不稀罕了。这店里的玉石也自然没有入眼的。我朝祁武摇了摇头。

　　他会意。

　　出了玉石店。

　　“渴了没啊？我们找了茶家休息一下吧？”并非真的就是渴，只是想找个安静的环境坐坐。宫里人多口杂，谁知道都会传出来什么事啊？三年来，每逢月末，我都会和祁武跑出来，找个茶家，坐下清静会。

　　“知道你喜欢大红袍，早给你带了。”我朝他笑笑。这种没有大红袍宁愿喝白开水的人我还真是少见。不过我却也早为了他养成了出门带茶的习惯。我伸手探探衣襟，咦？茶不见了！想起刚刚被人碰过，定是那时掉出的。

　　我一脸懊丧。摊开双手，表示丢了。祁武见怪不怪，反正我经常“大头”，记得这件忘掉那件。可我从未忘记过要带大红袍啊！这次是丢了！不过被他冤枉就冤枉吧？反正他又不会太过在乎。

　　“茶来喽！”店老板大声地吆喝。

　　我起身为祁武沏上一杯茶放在他眼前。趴在桌上等着看他品茶。他无奈地笑笑。说了几百遍了，盯着别人喝茶很不礼貌，可我就是不改。

　　“你挑的什么店啊？！里面都没什么上眼的东西。”我想嘲笑一下他鉴玉的品位。马有失蹄嘛，我可以理解，不过就是想欺负一下他。

　　“咻——”练武的人就这点不好，出掌之快像带着风似的，吓人一跳！摊开手掌，羊脂白玉的手琢晃在眼前。我眼睛立马一亮。原来是带着“好东西”的，怪不得要带我去玉石店，是为了形成鲜明的对比，让我夸这琢子吧！？

　　“给你的。”祁武把琢子放在桌上。

　　我拿起琢子刚想把玩，忽见祁武面色不对，纳闷着怎么回事。感觉周围有人走来，我四下一看，个个都蒙着面，手里握着长剑。

　　“抱着我！”祁武大步跨过来，将我搂在胸前护住。我闻言圈住他的脖子，腿围上他的腰际。

　　祁武一拔剑，剑风就伤了要靠过来的六七人。还有人想上，迫于祁武拔剑的威力踌蹰不前，有些退后，包围的圈子稍稍往外了些。这个姿势不方便他退敌啊？我想藏到他身后。“别动！就从前面抱着我！”祁武仔细辨着眼前的情势。

　　在前面啊！背后的袭击自然伤不到，眼前的打斗祁武势必会全力阻挡，我的安全保障可就万无一失了。好感动哦！

　　“噗——！”祁武喷出一口血。糟糕！他中毒了！见此景，来袭击的黑面人又往前拢了拢。趁人之危！再一挥剑，祁武又扫倒了圈住我们的几个人。趁机跳出窗外，往郊区逃。我牢牢的攀住他的肩膀，不敢动弹……

　　“你没事吧？”我怎么会不知道有没有事？！忘着从未受过伤的祁武，我心中百般煎熬。中了毒肯定很痛苦吧，他又抱着我一直在逃，血气自然运行得更快。那……

　　我不敢再深想。祁武一路上带着我往山上逃，找到一个山洞。

　　“很痛对不对？”祁武将我放下，倒在地上。他的脸由于运动或是中毒变得通红，大粒的汗珠渗出，呼吸变得好急促，胸口大起大伏。

　　眼泪很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我慌张地抹干泪。我不该哭的！

　　“喂，你说话啊！”我扶起祁武，让他倚在我身上，抽出手绢替他拭汗。一直就想亲自为他拭汗，可如果仅在这种情形才可以，我宁愿永远不要！不是心痛两个字所能表达得了的，如果现在中毒的是我，或许会好些吧？至少他还会有些办法。可，我是如此无能……

　　这就要失去他了吗？

　　祁武缓缓睁开眼，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他的气息已恢复。“你要记得，皇宫里的人没有值得依赖的！千万记得！”紧紧攥住我的手，祁武用力挤出这些话。现在了，还想着我呢！

　　“不要啊！不要！”大滴大滴的眼泪毫无遮拦，向祁武飞去。“你说过要保护我的，难道你要食言吗？”

　　“我大概活不过今晚了。你千万记住，明早才可下山，知道吗？”拽住我的衣袖，祁武盯着我。

　　“不会的，不会的！明早你要跟我一起下山啊！我都还没有对你说过喜欢你之类的话呢！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你不能阻止我说啊！现在，你怎么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我呢？！”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现在充斥在我脑海中的只是我爱他，我不能失去他这件事，别的，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祁武竟然咧着嘴笑了。“傻瓜！我也喜欢你啊！你以为，我陪你三年，当真是因为皇上的嘱托？！”睁着含着情的眼盯着我看，我才发现，原来一直都不是我自作多情。

　　“那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急于知道真相。

　　“我说了，你会乖乖坐在花轿上吗？你会乖乖嫁给杨坚吗？你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小十，你是有自己思想的人，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咳咳！”一口血再度呛上咽喉。我替他轻拍着后背，满足感充上心头，原来，他一直都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