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琉璃》小小村落

13、十三 绿衣

　　入夜时分我暗中潜入军营，躲在一棵树上查看，为了防止有敌人潜伏，军营的帐篷都驻扎在离树林数米远处。
　　果不其然，半柱香的时间便听到四周有梭梭风声传动，月明鸟惊飞。看来那五个蒙古人已经开始行动。
　　蒙古人寻了时机便折断了一队巡夜士兵的人头，然后迅速更换了衣服，戴上军帽匆匆走进军营……
　　又一盏茶的功夫，军营上空突然飘起袅袅烟雾，白烟弥漫只见片片火光四起，军营重地失火，士兵们纷纷赶出来救火。
　　因为不知道要寻找的东西在哪里？他们便想到了一条放火计，目的是等明军救火时勘测出哪里才是目标地。果然如他们所料，失火之后大队军马都先赶到其中一座军机要地救火，看来那里必定有他们最重要的东西！
　　我趁乱暗中潜伏过去，只听见有个军官对属下说，快去看看犯人，有可能是她的同党想要营救故意放的火！
　　是！一队人马收到命令匆匆赶去察看。
　　他们口中所说的犯人想必便是秋水菊了，我想着便跟了去。
　　尾随间只见那队人马在一处帐篷外停住，然后将四周团团包围，为首的官兵掀起帐篷便走了进去……
　　是这里啦！我蒙上黑色的面纱，便跃上前去点住几人的穴道，然后跟了进去。
　　什么人？帐篷内的官兵大叫。
　　还没等他转过身，我已经一剑将他刺倒在地。
　　帐篷内的确有个女人，不过我怎么看她都不是秋水菊，凌乱的发丝下，一双明媚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然后用胡语问我，你是什么人？
　　是胡人？！
　　她被绳索紧紧捆绑在刑架上，穿的却是汉人的衣裳，身上有被皮鞭抽打过的痕迹。
　　外面突然传来抓刺客的声音，我心想不妙，一定是被人发现了！
　　我看着她说了句，你不是我要找的人，转身便走。
　　她突然用汉人的语言对我叫道，请你救救我！
　　我转过身，看着她一双宛如湖泊般清澈的大眼睛，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也罢，既然来了就不要空手而去！索性唰唰两下砍断捆绑着她的绳索，然后带她离开。
　　一路上已经闻讯赶来不少士兵，我们左右厮杀想尽快逃离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惨烈的厮杀声，我想是蒙古人开始行动了，不管他们要找的东西是什么？现在人命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得先逃出去再说，保住性命要紧，虽然我也挺好奇他们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那些士兵听到身后传来的厮杀声突然调离人马赶了过去，看来比起这边他们更在乎那边的情况，我起剑斩断几个士兵的手腕，然后带着她杀了出去。
　　离开火光缭绕的军营，天渐渐变得黑暗下来，我带着她躲进树林找到了之前拴在那里的两匹马，骑上马然后匆匆离开。
　　夜风徐徐划过耳边，身后的火光变得越来越渺茫，我们继续西行，马不停蹄不敢怠慢……
　　此人不是秋水菊？那秋水菊现在人在何处？她又是何人？为何会被关在军营里？诸多问题让我疑惑不解，正想着只听得身后的人突然啊的大叫一声，便落马掉倒在地上。
　　我连忙下马去看，只听得她气息微弱，看来是受了伤的缘故。看看四周已是漆黑一片，除了一轮皎洁的明月悬在高空，风徐徐而过，再无半点声响……我想他们不会追来了，比起这个女人那五个蒙古人才是他们此刻最重要的敌人。
　　得先救她……我想了想。
　　为了防止匹马会识味跟来，我起身斩杀了一只马后便带她匆匆赶回雁门关。

　　进了关内的小镇，我寻了一处药房，多给了那老郎中几两银子让他起来替她疗伤。
　　老郎中夫妇很是和气，又是上药又是煎药的，忙了大半夜总算把她的小命给救了过来。
　　没事了姑娘！你的朋友受了重伤晕厥过去，我夫人已经替她处理了伤口，吃了药再针灸一下便无大碍！老郎中边说边拿出银针来替她针灸，灯火下只见她满头密汗直流，嘴唇干裂。
　　下了大汗，睡一觉就好了！老郎中安慰我道。
　　我点头。再给了他们几两银子，便在此借宿了一晚。
　　倒在床榻上却无半点睡意，脑海里满是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不知道是对还是错？总觉得自己不该去管这些事，可是又忍不住好奇还是想要帮忙，如今似乎越来越混乱，事态发展得令人费解！眼下的这位女子又是何人呢？她是胡人，可是为何会在明军的军营里？目前还没有秋水菊的消息，但也没有发现她的尸体，起码也算好事！那些蒙古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刺探军营？
　　想着想着天已渐渐大明，这才昏昏欲睡了片刻。
　　不久老郎中便来敲我房门，告诉我那女子已经醒来。我匆匆赶去看，她果然是醒了过来，虽然更换了件粗布的衣裳但仍掩盖不住面脸青春，一双眼眸因为虚弱无力而显得别样楚楚动人。
　　我让老郎中夫妻出去，然后问她，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军营里？
　　她看着我摇头不语。
　　你是胡人？刚才我去救你的时候你对我好说了句胡语！我再问。
　　她宛若湖泊般的双眼闪过丝丝犹豫的神情，最后对我说，我是女真人，我以为你是派来营救我的人，情急之下才泄露了秘密。不过你救了我，这点我也不必隐瞒。
　　你不必谢我，我只是碰巧去救个叫秋水菊的女人，你可曾在军里见过？
　　她摇头，军营里除了我再无其她女人！
　　难道是胡三哥他们弄错了？其实被明军抓去的不是秋水菊而是眼前这位女子？！
　　你既然是女真人，为何又会出现在明军的军营里？
　　我……恕我不便相告。她欲言又止，一双大眼犹豫不定。
　　你既然不便说，我也不再勉强。
　　起码她没有撒谎来骗我，这点可以看出她还算真诚，不仅仅是因为我救了她，也因为女真人骨子里天生透着那么一股傲气，是不愿撒谎的吧。
　　我叫绿衣，谢谢你出手救了我！
　　绿衣？一个女真族为何取了个汉人的名字？难道你的母亲是汉人？
　　你……你怎么知道她是汉人？其实她亡故已久了……关于我母亲，除了知道她是汉人外，关于她的一切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父亲是个女真人，他似乎也不愿再提起关于她的事情，只和我说过她在生下我后不久后便离开了人世。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我淡淡的说。
　　这是什么？她问。
　　你不知道吗？这是出自《诗经》里一篇悼亡诗《绿衣》。是形容一位男子思念自己的妻子，看到亡妻留下的绿衣，睹物思人时提下的一首诗词，他问自己心中对她的思念什么时候才能停止？那份心头的忧伤什么时候才能忘记？
　　她若有所思的重复着刚才我念的那几句绿衣词，突然抬头对我说，好动人的诗词！
　　我点头。或许在你父亲心里一直都在思念着你的母亲，因为忘不了，所以才不再提。因为放不下，所以才把你的名字取名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