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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章四六 源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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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不是又跟崇恩的‘魔’打架了?都说了要好好相处、相亲相爱了啊。”
蔺楼被吵得烦不胜烦,终于醒过来,第一件盘算的事情就是将这说话之人揍成猪头。
而当他试图挥舞拳头的时候,才发现他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又变成了一只似曾相似的……灰鸡。
蔺楼黑线,不过也松了一口气,现在这种感受与他当初初入太中验试幻境获得天凤天神印的状态十分相似,想必是东阳莲没有来得及把他砍死,他就已经先行一步获得了那金红宝珠,开始接受血脉传承了。
一回生二回熟,蔺楼左右知道现在无法回去,便也安下心来。
面前之人生得浓眉大眼,个高身长,是个相貌端正的英俊青年。他逗了这灰鸡一阵,灰鸡毫不领情,反倒啄了他一口,唧唧地跑到桌子另一边去了。
“黄角,你这天命玄鸟脾气还是这般大。”
身后传来一句温润男声,那青年一怔,脸上显露出一点喜色,应声回头,“崇恩,你还说呢!我家小玄身上的伤是不是跟你的‘魔’打架来的……啊,北元……”
黄角的目光扫到站在一侧的女子,随后一怔。来人一男一女,男人玉质金相,女子温婉可人,二人并立,端的是一对无比般配的璧人。此时那女人肚子高高隆起,她慈爱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怎么了?黄角你不欢迎我们吗?”
黄角的笑容仍然还凝固在嘴角,他顿了顿,却又笑了开去,“怎么会,北元你与崇恩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听到这里,蔺楼也摸清了这三人身份,想必他看到的正是黄角、崇恩、北元太虚开辟的仙帝三者!
据太虚开辟神话所言,崇恩、北元结合,诞下后代仙族,而后三者再造人、妖、魔以伴仙族,以繁太虚生息。那北元肚子里怀着的想必就是那尚未出世的仙族,而与神话相悖的则是妖、魔二族在仙族之前就已经孕育而生了。而这两族似乎还是由黄角、崇恩所创。
崇恩扶过北元坐下,“北元,你临盆将至,是不应该乱跑了。”
北元:“我不打紧,只是不放心罢了。”
她说完,却忍不住对黄角投去在意的目光。
黄角干笑两声,气氛似乎变得古怪起来。
崇恩看看北元,又望望黄角,叹了一声,“说起来,有多少年,我们三人不曾这样坐在一起了。”
黄角摇摇头,嘴角荡开一丝苦涩,“三人?我们与这天地同寿,无病无疾,无生无死,时间实在太久了,也不知…无极现在究竟身在何方……”
无极?
蔺楼心中一凛,不由想到他对蒋家族陵那副最初壁画的推测,难道开天辟地之际,除了他们三人,还真有他人存在?而且这人的名字……居然与他前世寻到的《无极策》如出一辙!不过无极本就是大道之中的一个概念,平时使用的频率也不少,是自己太过多心了吗?
正在此时,眼前画面却是一下颠倒过来。蔺楼从思绪中惊醒,才发现自己附着的这灰鸡玄鸟,被一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气扑倒滚在了地上。
灰鸡:“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灰鸡怒不可遏。黑气绕着他转了几圈,最后在他对面,以气体化作了一个与灰鸡十分相似的面貌,学着灰鸡刚才气急败坏的样子唧唧狂叫。灰鸡见状立马炸了毛,张开嘴,口中火光涌起,看似下一刻就要吐出火息。
黄角:“哎呀哎呀,你们可不要再打架了!”
伴随着响起的话音,气得肚皮鼓鼓的天命玄鸟就被黄角提了起来。而那口火最后自然也是没有喷成,只蹦出来了一颗小小的火星。
黑气绕着黄角转了两圈,最后飞到崇恩身旁,安安静静地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崇恩大笑,“他们还小,是爱玩的年纪,别太管他们了。”
蔺楼默默扭过头去,他一点都不想承认他身上流着这二货鸡的血脉。
画面一下波动了起来,仿佛石入平潭,荡出缕缕波纹。眨眼之间,天旋地转,眼前已是一方新的天地。
那灰团子的天命玄鸟立在黄角肩头,黄角身侧是闭目凝神的崇恩。他们二人坐在某个灵洞之外,此处山灵水秀,灵息浓郁充沛,不是现今太虚景色所可比拟。
蔺楼放下心来,起初还担心他会不会需要一口气看完几万年的发生的事情,但现在看起来,做这传承宝珠的人,似乎还有点良心。
黄角:“崇恩,你也别太着急,北元她……一定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崇恩紧闭双目猛然睁开,随之,一股黑气从灵洞之内飘出。二人话不多说,当下往洞内而去。
往洞内所行不过片刻,便见一张石床之上,北元灵息虚弱,卧于其上,身侧则是一个小小的婴孩。
崇恩欣喜交加,上前握住北元的手,“北元……”
北元虚弱一笑,“嗯,崇恩,这便是我们的孩子。”
黄角见那两人面上掩不住的喜色,那刚要迈开的步伐,却又收了回来,仅在那一步之遥的地方,说道:“崇恩、北元,恭喜了。”
北元抬起头,看向黄角的目光暗了又明,最后终于定格在释然与决绝之间,“谢谢你,黄角。到了今天,我也终于明白我所谋求之物。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安身之地,还望你成全。”
北元努力撑起身来,说着就要往地下跪去。黄角一惊,而崇恩已经抢先一步,扶住了北元。
北元垂下眼睛,继续说道:“黄角,你是我们之中最为喜爱太虚之人。在太虚创立之初,你便提议我们四人以自身灵魄创造生灵,我们无不欣然应允。但所谓灵魄,乃我们生长之根本也。最后只有你与崇恩实现诺言,耗损修为,创造妖、魔二族,而我却始终犹豫不决。今日我便以我这灵魄,造出‘人’族,还你这个允诺,你日后也不必担心我留存实力对你不利。”
崇恩:“北元你正是虚弱之际,万万不可!”
不待崇恩说完,北元身上白光大起,转瞬,那婴孩身侧又出现了一个差不多大小婴儿。此婴儿一现,北元不住吐出一口鲜血,面色更苍白几分。她擦掉嘴边之血,气若游丝,“黄角,天地逍遥,任你前往,去看看你爱的太虚不好吗?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黄角怔怔地看着床上的那对婴孩,随即缓缓将视线移到崇恩身上,“崇恩,你……”
崇恩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咬牙,垂下了头。
黄角笑了一声,随后止不住前俯后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止是无极,就连我也是多余的!北元,我黄角自认顶天立地,为了庆祝你的孩儿与这新生人族到来,我怎能缺了礼数,我便以自身肋骨为基,赐这太虚新生守护神力!”
黄角身上光芒大盛,落在他肩上的天命玄鸟飞起,像也感受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唧唧大叫起来。
而此时四道亮光从黄角身上飞射而出,没入天命玄鸟、天魔黑气、和崇恩北元麟儿与新生人类体内。
黄角嘴角滑下一丝血丝,他的笑声仍然还回荡在灵洞之内,只是顷刻间,便是不见身影。
天命玄鸟发出一声哀鸣,面前一切天摇地动,山崩地裂,蔺楼竭力稳定心神,许久,眼前才恢复平静。
此时,一位身着华美红衣的妖艳男子正斜斜依靠在一张金光耀眼的凤椅之上。他身居高堂,而底下却无一朝臣,只有身侧,安安静静立着一位高挑男子。
妖艳男子:“当扈,你说朕做的这些事情,究竟是对是错。天下四族无不死伤惨重,崇恩、北元已经出面介入,而鹤也……”
蔺楼刚觉得这人看上去十分眼熟,现在听到他提及“鹤”便记了起来。这人便是长大之后的天命玄鸟!依他的话中所言,此时应当是在接在他第一次在太中看到的那段回忆之后的事情。
当扈:“殿下,我们所做之事已经无法回头了,明日在太中便是最后一役。还请殿下打起精神,不要辜负无极魔君助我妖族的一臂之力。”
蔺楼听到这里,不由皱眉,无极魔君?等等……好像在他第一次看见天命玄鸟回忆之时,也提及过这人。难道这无极魔君与黄角所言的无极有什么关系吗?
玄摆摆手,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而那当扈隐入黑暗,兀自消失不见。
一夜无眠,翌日,玄率妖族大军,亲临太中。他抵达之际,魔军已经整备齐全,领头之人正是那位无极魔君。这无极魔君生得时一副干干净净的清俊样貌,看上去倒与大邪大恶之人毫无瓜葛。
无极魔君笑道:“玄,今日我们攻下太中之后,太虚的整片势力都将被我们亲手改变。”
玄皱了眉,有些心不在焉,只轻轻嗯了一声。无极魔君心情极好,闲庭信步地走了一圈,叹道:“我等了多少年,就为了这一刻……”
“玄鸟、天魔你们休想得逞!今日我们便为这太虚苍生替天行道!”
一声厉呵划破天际。只见一男一女从天款款飞下,正是样貌不改的崇恩与北元。随着他们的到来,灵息渐起,人族与仙族大军也已初显眉角。
无极魔君轻笑一声,“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亲爱的父亲吗?”
崇恩怒目而视,“我造你出来,从不是为了此事。天命玄鸟,你做行此事之前,可曾考虑过黄角的心情?”
玄闻言,却是挑了挑眉,“黄角的心情?崇恩,谁都可以这样说,唯独你不行!你扪心自问,多少年了,你有想过黄角一瞬?若是有过,今日我便不再率军攻打太中!”
崇恩一怔,原本的一席话通通堵在喉咙里。而他身侧的北元却是站了出来,“妖魔与人仙从来势不两立,何必多说废话,直管出招便是!”
玄哈哈大笑,“势不两立,说的好!对于北元你来说,只有这亲生的人、仙二族才能入你法眼。今日我便要以这妖剑斩断这一切的源头!”
玄的手上红光大盛,天中云层翻涌,地上狂风大作,只见虚空之中浮出一枚四方红印,上书天凤天神四字。玄手掐数决,奇怪的是,原本蔺楼看不透的这个陌生决法此时在他眼里却像演变过数千变那样熟悉,那天命玄鸟每做一个动作,他便能立刻猜到下一个指法是什么。
红光变长扭曲,最后一柄带着灼灼热度的燃烧火剑落于玄的手中。玄眼中精光爆起,呵道:“聚!”
灵气呈漩涡状汇在那火剑之上,火剑的金红之色愈加耀眼。然而在这石破天惊的一招发出之际,那凝聚的灵气却忽然散去。
玄一惊,往下一看,就见一柄血剑从后往前贯穿了他整个腹部。
回首望去,无极魔君散下发来,双瞳染紫,那清俊面容也变得邪肆扭曲。
玄:“你……”
无极魔君抽回血剑,玄一下软了下来。
无极魔君慢慢擦掉溅到他脸上的血痕,走到玄的身侧,拾起那柄落在地上的妖剑。
玄咬牙,“你……无…妖族…血脉……怎么可…能……”
无极魔君掂了掂那妖剑的重量,笑眯眯地说:“我有说我是魔族吗?可怜的小玄鸟,你不如问问对面那两个人我究竟是谁吧。”
崇恩与北元此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沉默半响,崇恩才冷言说道:“无极,你竟然没有死。”
话音小了下去,画面也逐渐变得灰暗。蔺楼知道他身附的天命玄鸟已到了弥留之际。
而虚空中,只有一道无主之声响彻:“太虚之初,本就无妖无魔、无仙无人,血脉之人,只愿你初心不改,牢记此句。”
随即,一切都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