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那个兵之四（袁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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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多捧着团长送的模型，默默跟着袁朗和成才离开团长办公室。要去老A了，却丝毫没有兴奋的情绪。他也要离开七连了，最后一个离开的兵。
袁朗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身边两个人的表情，成才的高兴和许三多的沉闷形成了鲜明对比。
袁朗若有所思地笑笑，直接对两个人说道：“一天时间够么？”
“报告！够！”成才回答地掷地有声。
“一天时间，干什么？”许三多茫然问道。
袁朗毫不意外的耐心解释：“收拾，告别。你们师招了三个兵，那一个现在都到基地了。”
“够了！五分钟之内就可以出发！”成才恨不得立刻就赶去老A的基地。
许三多粗黑的眉毛却皱了起来，那么多舍不得的地方，舍不得的人，一天怎么可能够？！：“我想去看六一，还有去草原看看五班，还有……”语气满是为难。
这样一个兵，让袁朗心里不自觉一暖。让他碰到许三多，是不是算他一种福气？从来不信命运的人，难得一闪而过的对缘分的感激。
可是不该耽误的还是耽误不得，袁朗断然道：“那可都不成了。就只到明天上午。”
许三多不再说话，神色甚至有些受伤。
袁朗有些不忍，只有转移话题：“现在，请你们吃饭，怎么说我让你们饿了两天。”拉了一把许三多往前走，并排着，连自己也许也意识不到的不经意的安慰。
吃饭的时候，许三多仍在望着那辆步战车出神，或者说望着难受。
说起来，袁朗是头一回看见要进老A的兵是这样的情绪。他说过他从不强要人，现在虽然算不得强要人，但还是让他有点郁结的感觉。看来原来他和老A的魅力对有些人是有限度的，似乎这并不是一次圆满的招人行动。不过对于以后的胜利，他依然还是有信心。人会带走，魂他也会带走。
袁朗看看沉默的许三多，笑着拍了拍，说：“行了，赶紧吃饭吧。第一名大概都让队长带到基地了，咱们还在这磨唧！”
许三多想给安慰自己的人一个笑，可是咧嘴和笑毕竟还是两码事。看袁朗略有不满的表情，就知道效果欠佳。
成才恰巧插了话进来，袁朗转而应付他。
袁朗和成才边喝酒边说话。说了不少，但是许三多基本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只有当袁朗撸起袖子给他们看伤口的时候，他倒是清醒过来，也和成才一般看着那个伤口露出惊讶和不置信的神情，插了一嘴，之后又回归沉默。
成才喝得有些过了，袁朗扔下自己喝酒的成才，看看许三多，轻声问道：“你今天很少说话。为什么？”要是被面对强敌也面不改色的齐桓他们看见他不A人，还这样软语关怀别人的样子，不知道脸色有多精彩。问题是现在这样奇怪的感觉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正兀自出神的许三多听到袁朗和自己说话，微微一颤，抬头看了袁朗一眼，眼神从迷茫到清明，又移开视线：“不知道说什么。”
袁朗暗叹一口气，颇不情愿道：“我让你不知道说什么？”
许三多又转回视线，看着他，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怎么办……还有，我的朋友还在医院……我总是记得……总记得……”
袁朗的心情因着许三多的话更是低落了几分：“我知道你记得什么，你现在很讨厌我？”
这个问题，袁朗曾经问过，对方也已经给过答案。但现在他还是再一次问了，甚至带着比上一次更忐忑的心情。那个被许三多念叨的兵为那场选拔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这个残酷的结果当时没有人想到。而知道结果的现在，同样的问题还是同样的答案么？即使是许三多这样从不记恨的人也能看开么？他不能也不敢妄下结论。
“不是……”许三多直接回答道。他人不聪明，可是对于人的感情，他却总是敏感得多。袁朗的失落，他也许说不清楚，却感觉的到。想安慰，但他只会说实在话。事实是，没有讨厌，却总有些怨怼。“我说不清楚……”许三多最后这样回答。模糊的，复杂的，连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情。
袁朗看着许三多因为这个问题而有些茫然的脸，伸手默默给许三多又夹了一筷子菜。除了沉默，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给予什么样的表示。
许三多也默默地咀嚼着饭粒。一切声音似乎都在这静默中湮没。
袁朗不知道哪天晚上许三多在一个人的七连抽了人生第一根烟。
阳光如往常一样照进七连的营房，可许三多却不是如往常一般以慢跑拉开一天的帷幕，他在全力冲刺，这在七连最后一次的长跑。
等他准备好了行李下楼，袁朗已经和成才等着他，还有一辆接收营房的卡车，载着入伍的新兵。
袁朗靠着车，看着许三多被叫住为新兵们讲话。
“……好好活，就是做有意义的事情。做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好好活……”许三多讲得断断续续，说得话也如他给人得感觉，没有激励人心的豪言壮语，反而朴实得让人心颤。
这些话一字一句，也清晰地传入袁朗的耳朵，流连在身体里。
这也是袁朗第一次听见许三多那句可称之为他人生信条的话，然后在日后的长相守中，再无数次听过。
许三多向新兵们敬了礼，快步走向袁朗，神色带着像是逃跑般的局促。
袁朗为他将车门拉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那些士兵的目光还追随着许三多，许三多跌跌撞撞地上了车，那样手足无措。
袁朗掉转车头，开始行使。
对于将去的地方，许三多木然着脸，没有好奇，没有兴奋。
袁朗开口打破沉寂：“说得很好，我也受教。”
许三多慌忙道：“啊？！不会的。”嘴上说着，心却在窗外。钢七连，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离开了他的视线。
袁朗没有再开口。
汽车到了军用机场，驶到一架轻型直升机附近。
成才被袁朗下令去搬行李，许三多依然坐着。袁朗倚在车门边，目光扫视着那些人做着起飞的准备。
“你越来越少跟我说话了，而且我肯定，不是因为上下级关系。”袁朗无法再沉默下去。他们还有很长的相处时间，这绝对算不得好的开始。
“我就话少。”许三多解释。
“那个人叫什么？”袁朗一贯的作风，直指问题核心。
许三多愕然，问道：“谁？”
“那个让你讨厌我的人，他叫什么？”如果不是在机场，袁朗很想抽上一根烟。
“我没有讨厌你。”许三多答非所问。
袁朗终于正眼看向许三多，心里明明平静一些了，但心跳却奇怪的快了几拍。
许三多看着袁朗郑重地将伍六一的名字记入他的笔记本，敬重伴随着遗憾。过去的事无法改变，未来的事还充满未知。
直升机终于升空，营地在视线中越来越小，许三多和成才被载到了他们这辈子还没有到过的高度。
成才一直惊喜地说着话，许三多也隐隐有些兴奋了。
袁朗将一切看在眼里，与驾驶员交换了一下眼神，那意思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两位，不晕吧？”驾驶员往后瞄了一眼。
许三多摇摇头：“不晕。”
“一点不晕！”成才似乎只能感受到高兴了。
“那就好。现在可以晕了。”那驾驶员什么招呼都没打，飞机忽然就沉了下去，这个大迎角飞行还没完，再一拉，如一发出膛的炮弹往前射去。最后，直升机沉入了林荫掩映之中。
直升机刚落地，成才立刻就从里边扑了出来，往机窝后跑了过去。
袁朗看一眼吐得一塌糊涂的长才，对许三多好奇道：“没事，人都得有个第一次。我倒是奇怪你，你怎么不晕？”
许三多想起了往事，脸上出现了几天都不见的羞涩快乐：“我晕过，晕得很厉害。”
袁朗觉得见到这个人自己就变蠢，如此的低智商含量的问题都问了，口气古怪起来：“那难怪，狠晕过的人就难得再晕了，闹半天你也飞过？”
许三多不知道袁朗怎么下的结论，莫名道：“没飞过。”
“那你怎么会晕？”袁朗奇怪。
“晕单杠，大回环。三百三十三个。”许三多的白牙又现了出来。
“三百三十三？”袁朗无法不惊讶。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清楚许三多的能力了，但现在，他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眼前这个人也许存在很多未知，他是不是挖到宝了？！这样的发现竟然让他隐隐的更加兴奋，禁不住大笑起来，很久没有的爽快。
接下去的那场真正的地狱选拔，这个人又会有什么意外的表现呢？他实在很是期待。而且他几乎有那样的预感，这个人和他的缘分绝对不是几个月就可以结束的。
袁朗眼里的神采涌动着常人的喜乐，尽情的。因为他知道很快，他将换上一张脸面对这个人。
许三多不知道下了飞机等着他的是什么，现在他只是被袁朗的愉悦感染，也傻傻笑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那个兵之四（袁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