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有你和时光陪我苍老》项蓝诗110

6、突如其来的质问（2）

　　刚刚走出圣辉，助理NIKE就开车过来接林路晨回公司，看来的确是遇到了万分火急的事情。
　　林路晨只跟助理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上了车。
　　一路上，林路晨背靠车椅，看着车窗外快速变换着的风景，他自言自语般的说着话。
　　“是她吗？会是她吗？真的是她吗？”
　　说着说着，往事一幕幕，如倒带般在眼前重现，那是属于他们最初的美好和温暖。
　　孤儿院，深秋的风徐徐的吹着，落叶在天空中漂浮盘旋，光线从云层中一点一点透出来，林路晨记得，那是他一生中看到的第一个日出，和她，那天，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父母无故双亡，姑姑无力抚养他，只得将六岁的他带去了孤儿院，姑姑走的时候他没有哭，没有掉一滴眼泪，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抛弃他的人，也不值得眷恋。
　　刚到一个新环境里，林路晨很不习惯，也很少跟孤儿院里的其他孩子一块儿玩，因为他很怕他们问他为什么来，他不知该如何作答，人这一世，只要有一个伤疤就足够，而他，不想来来回回被揭开，那会令他疯狂。
　　那些天里，林路晨常常睡不好觉，很早就醒了，他听说在这个孤儿院里有一处最高的山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日出，所以他常常很早起，走过很长的一段路，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日出，或许是在他攀爬山路的途中就错过了。
　　那天，他和以往一样，很早就起来了，当他攀爬过难走的山路，快到顶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个小女孩，她坐在哪儿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林路晨笑了笑，走了过去，坐到了她身边，他没想到会有人也知道这座山，而且比他还更早到，她，也是来这里等日出的吗？
　　“你好，我叫林路晨，你呢？”小路晨跟女孩打招呼。
　　“我也不知道，卢院长说我生下来不到一个月就来了这里。”听到有人说话，小女孩抬起头来看他，脸上是甜甜的笑容。
　　“对不起!”小路晨压低着声音。
　　“没关系，小哥哥你也是来看日出的吗？”
　　“是啊，我每天都会来这里看日出，但是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小路晨不好意思的吐着舌头，很沮丧的样子。
　　“小哥哥，你别着急，你看那边？”小路晨顺着女孩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
　　“哪里有光亮，一会儿日出就从哪里一下子就蹦出来了，可漂亮了。”
　　“小妹妹，你为什么喜欢日出啊？”小路晨突然问。
　　“不知道，只是觉得看到了日出就会有希望，我说什么它都听得见，也听得懂，它一定会帮我实现愿望的。”
　　“那你有什么愿望？”
　　“我希望我妈妈可以来接我，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一定会等她的。”
　　小路晨有些惊讶：“你有妈妈？”
　　“嗯，卢院长说，是我妈妈把我送到这里来的，所以，她一定会回来接我的。”
　　“你相信吗？”
　　“当然，尽管所有人都说我妈妈不要我了，可是我知道，她一定会来接我的，一定会来的。”女孩说话的时候抿着嘴，但眼神里却透出来坚韧。
　　“为什么？”小路晨很不理解，究竟是什么可以让她如此相信将之遗弃的人，换作他是肯定做不到的。
　　女孩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她从身上摸索了半天，掏出来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是一块金色的腕表，色泽亮丽，做工精致，看上去挺值钱的样子。
　　女孩将腕表捧在手上，递交给他。
　　“这是……”
　　“是我爸爸留下来的，是我爸爸留给我妈妈唯一的东西。”
　　“你爸爸他……”
　　“在我妈妈怀孕还不到三个月的时候，我爸爸就突然消失了，我妈妈找了他很久都没有找到他，后来把我送到这里之后就把这块表戴在了我身上，对我妈妈来说，这一定是她最重要的东西，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留在了我这里，她一定会回来拿的，所以我妈妈一定会来接我的。”
　　“这些也是卢院长告诉你的吗？”
　　“嗯。”女孩点头，接着说：“卢院长还跟我说叫我不要恨我妈妈，既然不能恨，那就只好等，因为除了等，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小路晨没再说什么，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是充当着一位旁观者或者说倾听者，安静的坐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等待着日出破晓，划破整个天际。
　　那一个早上，小路晨果然看到了日出，那也是他此生所看到过的最美丽的风景，当那个圆滚滚的大火球一点一滴冲破黎明，将光线扩散出来，笼罩整个大地，那一刻，天地为之动容，所有的一切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变得那样的渺小，微不足道。
　　也是在那一刻，他记住了她的笑容，即便是如今过去了很多年，仍然没有忘记，那个笑是那么的干净纯粹，又带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期许，美好得如不染尘世的仙子。
　　“走吧！我们回去吧！”等到日出一点一点越升越高，光线也越来越强烈，完全推开黑雾，照亮整片天空，小路晨才小声的说，他实在有些不忍打扰她。
　　“嗯。”女孩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来就要走，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能叫你路晨哥哥吗？”
　　“当然可以了。”小路晨点头默许了她的这一请求。
　　“路晨哥哥你真好。”小女孩开心的说：“路晨哥哥，你以后能常来这里吗？”
　　“当然，我每天都会来的。”
　　“嗯，那路晨哥哥你一定要早点来，晚了就看不到了。”
　　“好。”
　　从那天以后，他们常常约在一起爬山看日出，彼此间也越来越熟悉，整天整天的形影不离，而女孩更像是贴在他身上的一剂膏药，她总是跟在他身后，路晨哥哥，路晨哥哥的叫着，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觉得厌烦，反倒很喜欢她这样叫自己。
　　只是，小路晨没想到，女孩的妈妈会真的来接她，这令他有些始料未及。
　　那是一个下午，太阳刚刚落山，满天的红霞映衬着整片天空，格外美丽。
　　林路晨记得，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美丽的一张脸，看向女孩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得很亲切，她不怎么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女孩走的时候，孤儿院里所有的孩子都去送她，小路晨也去了，他远远的看见她跟小朋友们告别，看到他女孩开心的向他招手。
　　“恭喜你啊，愿望实现了，终于可以离开了。”小路晨说话的时候有些小小的失落，不知道是为女孩的离开而高兴还是为自己而伤感。
　　“路晨哥哥!”女孩叫了他一声，轻轻的抱了抱他，从身上摸出来一个什么东西，凉凉的，塞到他手上。
　　“路晨哥哥，这个送给你。”小路晨打开手一看竟是她一直以来视如珍宝的那块腕表，此刻正安静的躺在他手中，闪闪发光。
　　“这块表不是对你很重要吗？为什么要送给我？”小路晨不解。
　　“路晨哥哥，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可是现在用不着了，我希望它能帮你实现愿望，路晨哥哥，你不要放弃，你的亲人也一定会来接你的。”
　　女孩走后，小路晨常常一个人躲起来，有时候偷偷的哭，有时候会发很长时间的呆，他知道，他们不会再见了，但女孩的话却像是映在了脑海里，她叫他不要放弃。
　　也是自她离开之后，小路晨便学会了一件事，等。
　　等着被接走，等着被收养，等着离开。
　　而那一天竟然真的被小路晨给等来了，当那个叔叔微笑着跟他说：“跟叔叔回家吧！”的时候，他知道，他不再是孤儿，他们都不再是孤儿。
　　“真的是你吗？她是你吗？”从回忆中抽身，林路晨喃喃的说道。
　　“头儿，谁呀？”NIKE一路上看他心不在焉，不时还自言自语，忍不住插了句嘴。
　　“没什么，公司不是还有事吗，走吧！”
　　说话间已是晌午，日头正旺，林路晨抬起头将车内的玻璃往上摇了摇，一个不易觉察的笑自唇上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