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如沉深渊》繁木

2、风雨夜无尽

　　窗外还下着大雨。
　　毛利兰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周身恍若身处云雾之中，她眼前一阵模糊，脑内混沌疼痛，一片色斑闪回，抓不清一丝一毫的画面，寒冷让她不得不将自己蜷缩起来，冰冷的四肢卷在被子里，却无法温暖起来，残留下来的恐惧还在让她本能地颤抖，毛利兰下意识地抓住自己胸前的衣物，阵阵细微的疼痛从指尖慢慢爬上来，她睁大眼睛瞪着前方，目光许久无法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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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静了。
　　连呼吸声都没有。
　　屋内弥漫开来压抑的气息，窗外乌云压顶，透不出月辉任何一丝光亮，深夜都市的霓虹之光被黑雨吞噬殆尽，酝酿着一场风暴。
　　时钟的咔哒声混杂在雨声里。
　　心跳如鼓，震痛了她的鼓膜。
　　她在黑暗之中，听得见狂风暴雨肆虐，听得见波浪回旋过耳边，听得见巨大的隆隆噪音。
　　意识在渐渐模糊。
　　蓝色的幕布渐渐染黑，头顶的光缓缓散去，一点点消失，可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梦。
　　毛利兰奋力挣扎起来，试图接近光明，逃离这里，可压迫力越来越大，一切都是徒劳。
　　无法挣脱，无法逃离。
　　想要逃走，可是无处可退。
　　她正在沉没，身体如同铅重，不能抗拒地被带入深渊。
　　这回没有人可以救她，没有人，也救不了。
　　霎时——
　　紫白的耀光从穹顶无限高处直直劈下，照彻了半个东京都，也将她的房间照的通透如昼，毛利兰瞳孔骤缩一瞬，大片大片的白让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脑中的混沌被掩盖在其中，余光残留让她无法视物，早已干涩的双眼被强光刺痛不已，短暂性失明让她从床上惊恐地坐了起来。
　　这一系列动作用光了她所有力气，却也将她从梦魇中拉出。
　　毛利兰像是将溺之人，蹿出水面的一刹不由自主地疯狂呼吸，身体由于极度缺氧酸软无力，且酸痛难忍，她好不容易缓过气，抬起颤抖的手，将自己的衣领扣子松开些许，这个动作几次都未能成功，发丝因着汗水贴在脸上，汗液非常黏腻，裹在她身上让她忽冷忽热，难受至极。
　　又过了许久，毛利兰劫后余生般地叹出一口气，绷紧的身体松懈下来，她渐渐皱紧了眉头，垂下疼痛欲裂的头，模样十分狼狈，心里恍如走在悬线上。
　　理智渐渐回神。
　　她干了什么？
　　她差点让自己窒息身亡……
　　毛利兰抿了抿苍白的唇，捂住了头，闭目一瞬。
　　只这一瞬，毛利兰仿佛被电到一样，又猛地睁开双眼。
　　那种窒息压迫的感觉又来了。
　　侵袭周身，无法散去。
　　她心里仍残留着不知名的战栗，急忙向后靠去，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
　　房间里仍然很暗，但是也很静，什么异样都没有。
　　这是她的房间。
　　这只是她的房间。
　　这个认知又让她放松下来，随即她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刚刚到底是为何，才会被吓成那个样子。
　　恐惧还残留，残梦却消失而去。
　　但是她知道，这梦不会消失，它一次又一次成为她夜里的梦魇，纠缠了她那么久，而那感觉又是那么真实，不记得真的是件好事。
　　毛利兰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鬼怪是鬼怪，梦境是梦境。
　　这样的一个梦，一个忘得一干二净的梦，留下来的只有那种感觉，害怕这种东西，说出来，也是万分没有道理。
　　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都曾无奈她硬是要和园子一起去看恐怖片，其实她并不是好奇那种血腥恐怖的东西，她只是急于掩饰自己所害怕的东西。
　　不想要他们发现自己在害怕什么，不想要任何人知道。
　　那个东西，比鬼怪还要恐怖。
　　她恍惚间想起入睡之前，柯南满是认真地安慰她，当下勾起一个苍白的笑容，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子当小孩子看了，虽然他一直挺大人范的。
　　曾有数次，当他认真地看着自己，说着“没关系，不用害怕，兰姐姐”的时候，毛利兰就要将这件事对他脱口而出了，但是她及时制止住了自己，江户川柯南只是一个小孩子，也没有将这件事泄露给最近常主动给自己打电话的工藤新一，工藤新一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同样，不想父母和朋友为自己担心，便也一直瞒到了现在。
　　毛利兰低了低头，心中苦笑，恐怕自己是瞒不下去，那个梦越来越让她混乱，甚至，徘徊在了死亡边缘。
　　她吐出一口气，阻止自己再努力地回想当时的画面，浑身湿冷的感觉太不舒服，便急急忙忙冲下床铺，却忘了自己还没什么力气，幸好本身的敏捷还在，在将要重重摔下去的当口，毛利兰一手撑住床，努力扬起身体，一个侧翻落在了地上。
　　肌肉酸软的她还是摔坐在地上，疼也并不是很疼，只是还是累得很，她竟然站不起来，好在地上也不凉，她喘着气，靠在床边，缩着身子，盯着桌子上的照片发呆。
　　夜很凉，窗外闪电一道又一道，白蓝的光闪烁照耀，裂帛声扩散开来，雷雨本该很恐怖，但她却并没有别的心思害怕。
　　脑袋里面什么都不想想，毛利兰觉得自己许是好了一点，扶着窗，从地上站起来，正欲踉跄去到门边，却听到客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一愣，以为是毛利小五郎或者是江户川柯南起夜，看了看自己这个样子，为了避免他们担心，还是待会再出去洗浴。
　　可是接着，她便听到门锁的响动，和极其小心，和在雨夜里极难听出来的开门关门声。
　　毛利兰愣怔地看着门的方向，又转过身，向楼下的街道望去。
　　寒雨冲刷着整个东京，琉璃星火从高空坠落，电光耀眼，路灯凄离，风将雨刮到窗上如洗，打伞也是毫无用处。
　　毛利兰贴着冰冷的窗，看见那个男孩跑进自己的视野，带着兜帽，逆风雨而去，身影不过转瞬，便消散在雨雾之中。
　　担心和疑惑都还来不及涌起，毛利兰本能地拉开窗子，狂风夹杂暴雨涌了进来，将她的发吹起，双眼几乎都睁不开，被雨打得生疼。
　　她固执地睁着眼睛，探出头去，发粘着雨丝。
　　她想大叫，叫他回来，她想阻止，不要让他去，可是许多的话都被这风雨堵在了喉间，干涩的嗓子嘶哑无比，发不出声，这样大的雨，张开口就如同在深海中呼吸，沉溺。
　　竟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他早已消失在了雨中。
　　毛利兰缩回身子，也不知道又是哪里涌起的力气，冲到门边将门拽开。
　　“这么晚出去做什么？胡来吗？”
　　毛利兰冲到主卧，打开门和灯，她这样去找他不行也不可能，要叫上父亲。
　　可是迎接她的是空无一人的卧房。
　　毛利兰愣怔地看着这一切。
　　人呢？
　　恍若落入深渊，悬浮于空中，找不到支撑自己的地方。
　　她失神地摇了摇头，不可置信地朝后退了几步，又猛地转头看了看客厅，显然，整间屋子只有她一个人了，床下的被子还有柯南的余温，而床上凌乱的铺位却是连温度都冷却了。
　　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他们离开。
　　什么时候离开。
　　只留下自己一人，这是不是一个噩梦。

　　森寒从她的脚底爬上她的脊梁，毛利兰打了个冷战，恐惧渐渐袭上心头。
　　她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开，一个踉跄，扑在了地上，勉强撑起身体，毛利兰冲回自己的房间，大风早早将门关上，毛利兰伸出又开始颤抖的手，用尽残存的力气，把门好不容易打开，风扑入咽喉，让她呼吸一滞，房内早就被风雨摧残得不成样子，窗帘飞舞起来。

　　桌上的相框被掀翻在地上，玻璃破损开来，而那张照片却不在。
　　门在身后，被风又一次重重带上。

　　毛利兰一动不动，恍若不觉，她浑身僵硬，瞳孔骤缩。
　　闪电又一次划过夜空，映亮了一片雨似冰晶。
　　也照亮了她瞳孔中倒映着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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