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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伤离别 ...

  •   庭院寂静,半轮秋月清冷明净的悬挂上空。远山与青青依偎廊下临风望月,共诉相思。
      萧青青道:“爹说明日一早就离开。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许害怕明日的到来。看着今晚的月色又是如此凄凉,不知从哪涌出一丝莫名的烦忧直撩人心绪。”
      徐远山如获至宝一般将她拥入怀中,双目荡漾着满目柔情。宽慰道:“有我在不会让你有半点烦忧。不管何时、不管何地,我的满腔情意追你到天涯海角。纵然小别,也会在梦中与你欢聚。我既承诺与你相守一生,自然永永远远在你身旁,不离不弃。”
      萧青青微微一笑,明眸如水,眉目含情。“一时心绪不宁,恐怕是我多心了。青儿有大哥时刻牵挂,任何烦忧都该如流水而去。”
      徐远山柔情道:“我心里自然时时刻刻、每时每刻挂念着妹妹,日日夜夜痴想之难耐,爱慕之心何等之浓稠。只盼望今年先岳母三年之丧期满,早日迎娶妹妹过门。就不知妹妹心里是否也这般情切?”
      萧青青含羞敛眉道:“人在心儿里,早晚成连理。你我此生早已生死相依,永结同心,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我不思念你又能思念谁呢!”
      远山大喜,不住亲吻她的额头眼角。
      月下的有情人,低徊诉说着缠绵的情韵,娓娓道来;细细排遣着心中的相思,无止无休。泛滥着满满的甜蜜与情意。
      天上牛郎织女,地上弄玉吹箫。他们各自取来古琴、玉箫合奏琴曲《梅花三弄》。才子佳人对月合鸣,彼此相爱而知音,何等闲情惬意。青青的玉箫,是远山特地找人制作送给她的。“萧”既含着她的姓氏,又寓意着他心中的“萧郎”,因此她从不离身。青青也把母亲留下的古琴交给他,同样从不离身。琴在箫在,就像彼此相伴,好似你心在我心。
      清丽悠扬的乐曲中,说不尽的舒适、飘逸与恬淡。而同一时间,仿佛冰火两重天一样映衬着徐远方的焦灼与惨状。
      徐远方自离开西苑,就叫厨房弄来了极辛、极辣、极酸、极苦的浓汤来。他为了把自己吃的糕点呕出来,什么难吃的都吃。这会正对着木盆声声作呕呢,看他呕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憔悴,大概巴不得把昨天吃的都呕出来。加上那辣之极、酸之极、苦之极的浓汤,喝在嘴里,触碰到味觉,犹如滚烫的炭火灼心一般,极难忍受。他每喝一口,心里都怒喊一声“徐远山,你等着。”
      徐二夫人蓝田拍他的后背,难过又气愤道:“他们母子也太欺辱人了。你虽说是妾室所出,也是徐家之子,下毒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他们也干得出来。这要是出个好歹,我跟他们没完。”
      徐远方烦躁道:“别再说了,你又斗不过他们。一个伪君子,一个假装贤惠。你一不会装腔作势,二不会争宠,只会咋咋呼呼的,哪是他们的对手。”
      “哼”蓝田不服,“她只不过是命好,生来就是千金大小姐。论长相,我以前是落玉坊的头牌花魁。她李云霞人老珠黄,哪一点比得过我。”
      徐远方越听越烦,喝道:“谁叫你没个好出身,叫我也跟着遭白眼。还整天落玉坊落玉坊,你现在是徐府的二夫人,不是落玉坊的婊子。”
      蓝田气道:“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婊子婊子是你说的吗?你娘我出身再不好也是卖艺不卖身,问心无愧。别人嫌弃我的出身也就算了,你凭什么嫌弃?没良心的你。”一急重重打在他后背。
      徐远方一不察觉呛到,频频咳嗽,哇哇大叫:“我没被毒死也要被你打死。”
      蓝田关心地,“对不起,儿子。没事吧!娘不是故意的。那大夫怎么还不来啊?小莲,你去看看。”吩咐旁边的婢女。那小莲领命出去。
      “二哥怎么了?”徐亚茹快步走过来。她在屋里听到下人进进出出的,不放心二哥,特来看看。
      蓝田骂道:“还问怎么了?你这死丫头也是成天胳膊肘往外拐。你说,给你哥下毒,有没有你的份?”
      徐亚茹直摇头,“没有,我们怎么会下毒呢?”
      徐远方这时又一呕,连胆汁都呕出来了。徐亚茹见到这种阵仗,又看他的样子极为痛苦、难受,又是心痛,又是不忍,道:“二哥,你不要再吐了。其实那糕点根本就没有毒,大哥他……他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你说什么?”徐远方听到‘那糕点没有毒’‘开玩笑’这些话真是大吃一惊,简直就像被人抽了几鞭,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见亚茹表情诚恳,不像说谎。他顿时五雷轰顶,自己活受罪了半天,吐得都快晕倒了,她竟然跑来告诉他没中毒!这实在比告诉他现在身中剧毒还要让他气愤。
      他踢开面前的木桶,一把抓住亚茹的手腕,愤怒道:“你说的是真的?”
      徐亚茹有些害怕,不敢不答。“是……是真的。”
      徐远反大喊:“你怎么不早说!”
      “我,我不知道你……”
      徐远方气得冒烟了,一怒之下,狠狠一巴掌甩过去,打得亚茹眼冒金星,倒在地上。
      蓝田赶忙过去相扶,骂道:“你疯了!打自己妹妹算什么本事?又不是她害的你。”
      徐远方怒不可遏,频频点头,“对,不是她害的我。我这去找害我的人,我跟他拼了我。”说完即冲出门去。隐约听到他娘在屋里大喊,“回来!你武功不如他,花言巧语不如他,你就是去了也讨不到便宜啊你,没的又被你爹教训你目无兄长。”
      “放屁,放屁,放屁,兄长他娘的兄长。”他一时气得什么话都往外说了。但一转念又何尝不知道娘说的也是实情,不过这口气实难咽下,抵不过和他共归于尽也就是了。当然,这同归于尽的想法也只是一时冲动,等气稍微平顺了一丁点,这念头也就消了,心想:“他徐远山还没资格给我赔命。不过,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子好好教训教训他,不然他以后岂不更加猖狂,更加肆无忌惮就到我头上拉屎撒尿了。”
      他先去徐远山屋子,见没人,心里就骂道,“那登徒子真不要脸,三更半夜还在谈情说爱,看我怎么捉你们这对奸夫□□的奸。”便转身去了西苑。他穿过长廊,到西苑时,刚好看到徐渭神色慌忙,一个人进了萧敬和的房间。
      徐远方满心不解,寻思:“这么晚了,爹去他房里不知道要玩些什么花样。他们两个最近古古怪怪的,一见面就好像仇深似海,大半夜见面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便悄悄走到窗下偷听。这不听还好,一听登时惊得脸色惨白。
      只听徐渭道:“三年来愚兄也备受良心的谴责,我行善赈灾、听禅诵佛全是为了弥补我的罪过。那日之事实非我心中所想,只怪酒酣兴浓,多饮了几杯,因而酒后乱性。加之,我对云屏爱慕许久……”
      “住口!”萧敬和怒喝,“无耻!云屏的闺名是你叫的吗?”
      徐渭是来求和,只得改口,“是,萧夫人。那日我也是神志不清才犯下那糊涂事。萧夫人贞节刚烈,以死明志,我也悔痛不已。我不奢望能得到你的原谅,你要怎么处置我,我悉听尊便。叫我在萧夫人灵前赎罪,这原本就是应该。但若是在萧夫人忌日向众人忏悔,这实有不妥呀!”
      “没什么不妥。”萧敬和坚定道:“我不是跟你做生意,你也别来跟我讨价还价,这件事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我要你当着众人之面在云屏的灵前谢罪,就是要告慰她的亡灵。忌日当天,你出现也得出现,不出现也得出现。不然我就要用你的乌纱,你的前程,你的名声、你的性命来偿还。你别忘了,那本军需军械采办事项的钱粮出纳账本就在我的手上,倘若我交到开封府,你知道后果的。”
      徐渭一怔,道:“不!我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与名声。虚名都是浮云,终归是要化作尘土,何足道哉。我只请你看在儿女份上,甚至看在萧夫人的名节份上,收回成命。我愿在忌日当天亲自诵经为萧夫人超度,我也愿请法师为萧夫人做上七日七夜的大法事。我一时糊涂造成的悲剧已无可挽回,即便向所有人抖出来也无济于事啊!我罪无可恕,无话可说。可远山青青即将完婚,他们一旦知道又会陷入怎样的处境,岂非害了儿女一生,你我两家一世的情谊岂非也要付之流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萧敬和喝道,但心中却有几分动容,想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一想到他玷污爱妻,致使她羞愤自缢。害得他一对恩爱夫妻阴阳两隔,饱受相思之苦,又不禁气愤难当。愤恨道:“付之流水便付之流水,那又如何!与你这等薄幸之徒、禽兽不如之辈称兄道弟,是我瞎了眼。要不是念在一双儿女份上,我早已取下你的人头,焉能让你苟活到今日。青青与远山是分是离是他们的造化。就你今日望着青儿的神情,何等轻薄无礼,我实不愿把她嫁到徐家。”
      徐渭忽然目露凶光,知道来软的已经不行了,生硬道:“你我多年的兄弟之情,拙荆与尊夫人的姐妹之情,儿女亲家的联姻之情,徐萧两家的渊源如此之深,你就当真不肯留一点情面?”
      萧敬和道:“徐伯父一世清廉,出了你这等不肖子孙,何等倒霉。还需讲什么情面!你口口声声说罪无可恕,悔不当初,何以不敢昭告你的的罪行?别拿儿女当挡箭牌。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以前或许被你蒙蔽不知,但这三年来我却把你的底查得清清楚楚。你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鱼肉百姓的赃官。你背地里干了多少龌龊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萧敬和!”徐渭喝道,这话正说到他的痛处,如何不恼,“你不要太过分了!”
      萧敬和冷冷道:“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你要我一一道出你的恶行?你的所作所为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现在不要你的性命,我只要你给云屏谢罪。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说多了折的是你的面子。回吧!”
      徐渭仿佛被人硬生生打了几个耳光,心中猛然一颤,脸色不由红一阵白一阵。也不知道他萧敬和知道多少,这时候想反驳也只会自讨没趣。原本盼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能网开一面,现在看来是万万不可能的了。再留下去决计讨不到好处,只得另想法子。也不多说,拂袖而去。
      萧敬和见他的反应一阵叹息,心下嘀咕,“万万没想到这人品行如此不端,他若是真君子,若是真心改过,又岂会不知我的真意。也罢,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可由不得我了。”
      在窗下偷听的徐远方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是一清二楚,惊吓之余,更多的是兴奋。心道:“原来李云屏自杀是因为爹,我说呢,好好的人怎么就自杀了。爹表面上正义凛然,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哼哼,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连老天都在帮我。徐远山,你的好日子怕是也到头了。”
      他也不再去找徐远山的晦气,只管等李云屏忌日到来,要他的好看。心想还是回去再好好谋划一番要紧,看到时候怎么火上浇油。如果不闹他个天翻地覆也对不起这天赐良机呀。
      次日拂晓,萧敬和领着青青离开了徐府。萧敬和既无意惊动旁人,也有意不向主人辞别。因而除了远山事先知晓之外没人来送行。
      徐远山与萧青青一番温暖的话别,全然没有殇别之苦,只当小别之后更胜新欢。
      青青还是那‘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的模样。上车之后她掀开帘子,留下一个多情的回眸,便随车马翩然而去。
      徐远山含笑送别,久久站立徐府门前,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路的尽头。忽然,眷恋之心涌起,不自觉生出一丝莫名的感伤。于是自我安慰:“两个月后便是岳母忌日,那时便再能与青儿相见。两月而已,转瞬即逝,何必不舍。”
      这样一想,倒也释怀了。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此次以为是短暂的离别,待到重见之时已经快二十年过去了。那时候一切的一切自然也随着流年的变迁而物是人非、恍如隔世。不知前路艰险的人还各自满怀期待,殊不知一段刻骨铭心的岁月悲歌却已悄然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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