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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0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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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积体内的醉意,逐渐控制了他的大脑。
人影稀少的街头,林衡开始撒腿奔跑,他始终往一个方向,周围的景致在雪中模糊,仿佛全世界只剩他一人。
觉得胸口快要窒息了,他停下来,用力地喘息,然后伸手急促地敲门。
那一刻,严正容正站在窗前,落寞地抬头望天,这满天飞舞的冰雪,似乎将他的心一层层覆盖。
听见动静,他皱眉,“是谁……”
打开大门的瞬间,他蓦地震住,心脏怦怦地乱跳。
林衡死死瞪着他。
“严正容。”
他低声地喊,表情严肃。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看他满脸是伤,严正容紧紧皱眉,镜片后的眼眸中尽是担忧。
“喂,现在是我问你。”
林衡满不在乎地甩甩头,坦率而直入地说道,“我问你,是不是爱上我了?……不要再提什么一夜情、多夜情,那些都是借口对不对?你关心我,到处打听我的消息,知道我有哮喘,就一直随身带着急救药……,严正容,你回答我,你爱我,是不是爱我?”
男人当即怔住,缄默片刻后,终于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真的……需要我的答案吗?你想要开口问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难道不是吗?!”
林衡一僵,喉结上下动了动,却没发出声来。
这样的答案,完全出人意料。
对方没有紧张、没有恼怒,有的只是感伤而苦涩的笑。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就早点回家休息吧。”
严正容低头,打算关门送客。
林衡心中那一小簇的火苗,“嘭”地炸开。
他倾身阻挡,又用力抓紧对方,像是要捏碎男人的肩胛。
“你这算什么?算什么?”
他恶狠狠地,大声用中文怒吼。
“谁允许你莫名其妙地爱我?……是谁允许的?!”
或许是太激动了,他嘴角的伤口迸开,鲜血一下子涌出来。
严正容心疼,反手拽他进屋。
林衡被安置在沙发上,对方找出急救药箱,很平静地递来酒精棉球和创可贴。
“你自己先处理一下。”
望着他,林衡目光炯炯,然后一抬手,将男人手中的东西打落在地。
“不用你费心我的伤,该死!”
他喘口气,继续怒吼。
低头捡起地上的棉球,严正容直起身。
他们就这样瞪视着彼此。
林衡忽然站起来,双手紧握成拳。
“严正容,你究竟想做什么?!当年我们讲好玩恋爱游戏,后来你说找回旧爱,要和我分道扬镳。但是已经过了六年,你又跑来德国和我玩暧昧,我弄不懂你的想法。曾经,因为你那一句分手,我理智全无杀了人,上帝惩罚我的暴躁,令我永远失去了自己的最爱,注定后半生要为此赎罪,所以现在你说爱我,对不起,我要不起,也不想要!”
一口气吼完,他闭上眼睛,强忍住泪,胸腔剧烈起伏,心脏的部位疼痛无比。
严正容悄悄,背过手撑住后面的书桌。
体内生出一种疲累的感觉,像胸口压着块大石,像脚踝绑了秤砣。
低垂着头,他又一次笑得很苦。
“我记得曾对你说过,真相往往伤人,你还记得吗?”
不明白他的意思,林衡抹一下嘴角的血,目光阴冷。
停顿一下,严正容取下眼镜,轻轻放在一旁,像是做好某种准备,未雨绸缪。
“乔治王是我最亲的朋友,就像你和田及一样。我们念同一所中学,考入同一间大学,毕业时又一同拿到MIT的offer,但是后来我们却决裂,因为他说他爱我,他对我并非只是朋友间的情谊。我几乎没有任何的考虑,就一口回绝了他,甚至还厌恶地告诉他,我和他之间,连普通朋友的关系都不想继续。乔治王尊重我的选择,所以他决心离开,要转学去UCLA,走的那天,我没有去机场送他,结果由于未查明的机械故障,飞机起飞后就发生爆炸,全体乘客遇难,他当然也在其中。……乔治王死的那一天,正巧是他二十四岁的生日。”
林衡全身绷紧,他听着,越听,脸色越难看。
“乔治王……死了?早就死了?”
男人的最后一句,令他震惊,脑袋一片空白。
“对,乔治死了,美国留给我的只有伤心和痛苦,所以我不要留在那里。”
第一次,将深埋在心底的往事说出来,严正容的胸口似被掏空。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林衡面色冰冷,他逼近一步,咬牙怒问。
记忆中关于六年前发生的一切,居然在此刻,被全部推翻?
“理由是几张偷拍的照片,‘周刊’娱记拍到的,我和你接吻的照片,差一点就公开曝光了。如果、一旦那样的事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自以为很伟大地拯救了我?”
林衡的指尖颤抖,他完全想象不到,当年的真相竟是如此,那所有发生的一切……竟是如此的荒谬。
“你他妈的随随便便,就这样解决了我的人生,你以为你是什么?是什么?!”
客厅的窗有半扇虚掩,冬天夜晚,风吹来,很冷,如刀割肤。这些风刀,仿佛也切着林衡的心,而他的内在,怒得如火烧,他吼,声嘶力竭。
严正容抚住额头,“对不起。”
早就该丢到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和他,六年前不可能,六年后,只会愈加的不可能。
其实,所有的真相应该一早挑明,彼此或许还能尽释前嫌,心平气和地分手,从此两两相忘。
毕竟从头至尾,只是他独自一人的情动罢了,而除了恨,那个少年心中从不曾有他。
林衡气得勒紧他的脖子,忍了良久,终于痛哭,痛彻心肺。
“严正容,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他妈的,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热泪淌个不停,他无力承受命运的玩笑。
慢慢松开手,他跪倒在地,一把扯掉自己的衬衫,那片裸露的刺青,像最尖锐的刀锋,刺瞎人的双眼。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你让我怎么做?……你让我怎么对他说?……”
严正容跟着蹲下身,伸手抱住他,眼睛很涩,喉咙很干。
林衡却猛然推开他,跳起来,浅色的眼眸如覆冰霜。
他咒骂,“妈的!”
又抓起桌上的镜架,摔出去砸上电视,火花猝闪,镜片落地、碎裂。
然后就这样敞开着领口,衣着单薄地冲出门,决绝离开。
严正容难过、愧疚、放不下心来。
他急急忙忙地追赶,连备用眼镜也忘记戴上。
隐约望见路对面有奔跑的人影,他跟着紧赶过去,没空再留心路况。
忽然身后传来巨响,林衡蓦地惊跳一下,他回头,正好看见高大的男人摔向地面,倒在紧急刹停的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