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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打破迷梦 ...

  •   被现实和幻觉搅得头晕眼花,我终于放弃抵抗,蒙头大睡了整整20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外面阳光很好,十分明亮。
      睡足了过后精神充沛,我不再像昨天那么怀疑人生怀疑整个世界了,反正肉掐起来还是很疼的。就算真是个梦,一直做下去,大约也不会比困死在废墟下更糟吧。

      而且我想到了一个证明自己是真的活着的好办法:如果世界是自己捏造或者幻想的虚拟世界,那么,这个世界的知识和发展会被创造者自身的知识和思维局限住。所以,只要世界没有一种边界——即创造者思维的局限,那么这必然不是自己捏造的世界。但这不能排除这是其他人或者高等智慧生物捏造的虚拟世界。
      我们很难以身边的信息来确认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过后又生活在自己的幻觉中,比如周围的环境、身边的亲戚朋友、熟人甚至陌生人等等,那是因为“潜意识”的存在。心理学把认知分为“无意识、前意识和意识”三个不层次,前两者都是“潜意识”。这三者的关系有点像选举:所有心理冲动参加基层选举,这些参加者都属于无意识系统;被选中的进入前意识系统再候选,其中被选到的才能成为意识。
      我们脑子接收到的信息中只有沧海一栗变成了意识。无意识和前意识会帮人记录太多我们注意不到的信息,那些信息我们只有通过特殊训练或者天赋异禀才能发觉到。但在幻觉、臆想的世界中,那些信息会浮现出来,造成分辨世界真假的障碍。
      破除这种障碍的方法很简单,找到一个从未在意、根本不可能在意而且没有任何接触的信息,就知道了。

      于是我在我爸的书柜里翻出《投资学》和《金融市场与金融机构基础》,里面的文字逻辑清晰内容完备,非常专业而且看不懂,没有空白没有缺页。这些知识和信息绝不会是我不经意接受过后臆想出来的,因为再多的被动“接受”信息也不能组成一个完备的专业知识系统。

      我活得好好的!人生瞬间又明朗起来。

      抛开云清延的事,现在我只想先去二舅家看看外婆。

      我那恋爱大过天的母亲有两个双胞胎哥哥,比她大九岁。我妈是在全家的期待和渴望中降生的。那时刚刚结束□□、改革开放的飓风即将袭来。家里开过制革厂的外公是个教师,他万分艰辛地熬过了那十年,正觉得心灰意冷、前路茫茫。新生命的到来给了劫后余生的一家人崭新的希望和巨大喜悦。父母对这个漂亮的小女儿宠爱有加,两个哥哥更是把妹妹护得紧紧的,事事顺着她,舍不得让她皱一下眉头。
      我妈理所当然地享受所有人的照顾,从小就是个娇小姐。她那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的性格,绝对跟两个没底线疼爱维护她的哥哥脱不了关系。

      大舅在外省工作,二舅一家住在本地国税局机关大院。舅舅们跟我的关系比较微妙。虽然他们爱屋及乌地喜欢宝贝妹妹的孩子,但那个妹妹又确实抛弃丈夫幼子,说要跟个小画师去异国他乡实现爱情的真谛。再怎么觉得妹妹有自由追寻自己的幸福,他们对我这个尴尬的外甥还是有点愧疚,毕竟当年没少劝我父亲放手。

      “叮咚叮咚”,我摁响了门铃。

      “谁啊?”是外婆厚浊的嗓音,她颤颤巍巍地打开门。
      “你找谁呀?”
      她的背有点驼,戴着老花镜,穿着柔软的明黄碎花衬衫,布满皱纹的脸上是一对曾经精明熠熠的眼睛,她紧闭着跟我说过数百个童话和旧事的嘴唇,似乎不高兴门外的人过于沉默。

      “外婆,是我,陆良。”我喊了她一声,她的神情一滞,似乎想起什么来。看到她若有所思地搓着手指,又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样子,我快要掉下泪来,这曾经是个多么聪敏惠达的老人!时光带给她困难,夺走她的爱人,当她终于战胜了一切困窘,应当尽享天伦之时,竟只剩下个没有记忆的躯壳。

      “是谁?”一个中年男人扶住了外婆,他似乎刚下班,还穿着短袖制服打着深蓝领带。
      他看见我非常吃惊,睁大了眼睛,一把拉住我。
      “陆良!你还活着!”

      我二舅是个少见的没有啤酒肚的中年官员。倒不是因为他热爱锻炼或者自我约束能力强,这完全要归功于我那个貌美如花的二舅妈,听说她最讨厌胖子——这都是外婆以前告诉我的。外婆还告诉过我两个舅舅在大学里同时看上班花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她虽然没明说,我也知道那个班花八成就是二舅妈,不然大舅为什么一直没成家也不愿呆在本市呢?

      “千山飞鸟觅踪去,一叶虚舟忘来归。”

      客厅墙上挂副山水画,画着寒江泛舟的渔人和烟雾朦胧的群山,那句漂亮的赵体行楷小诗题在江上,读起来挺有意境的。
      我二舅是个收藏家,最喜欢字画和钱币。而我是个外行,诗词能读,好画姑且能赏,但对于分辨古董好坏、字迹真假,简直一窍不通。我想把那个云松匣子拿出来给他看,但卫蒙的警告还在耳边,只好暂时作罢。我跟二舅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只能就着生活琐事寒暄。二舅和舅妈拉着我问东问西,我把怎么困在废墟下、又怎么被救出来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大家对我充分表达了一番关爱之情。
      “陆良你受苦了!”二舅抹了一把眼泪,“还好熬住了!这次地动发生得太突然,死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学生,全市都人心惶惶的。”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用“地动”这个词而不是“地震”,避讳吗?

      “你爸在你学校找了你好几天,唉”,二舅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说到:“陆良,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我摇头。我根本不想听任何关于我爸的事。
      “你别跟他犟,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吃软不吃硬,父子关系太紧张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呢?”二舅苦口婆心的教导我,二舅妈也在一旁附和。
      这也是我很不喜欢来二舅家的一点,他总觉得我“不犟”、“示软示弱”父子关系就会好,好像爹不疼娘不管都是因为我太执拗。
      “前几天你爸的生意出了问题,才不得不赶回北京去的,你别怨他!你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应该要比从前懂事才对!”
      烦死了,懂事是什么?懂事有用吗?我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我还不能过我想过的日子?我既然都死过一回了,为什么还要去委屈自己懂别人的事?
      这些话却我不能说出来,二舅是长辈,也只是一个长辈而已,跟他争执一番没可能改变他的想法。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不那么关心自己是对是错了;错的时候,他们往往愿意一直错到最后去,这让他们觉得安稳又舒服;什么年纪大了思维习惯改变不了的屁话,都是说来宽慰自己的借口。
      外婆在单人沙发上嗑着瓜子,一边看电视一边听我们说话,她在这里很好,我也该走了。
      “滋滋滋……”手机震了,我迅速掏出来一看,是卫蒙。

      “我接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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