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马三伏

7、他是个好人

　　陈笙还没反应过来，昨晚拜托他帮忙的女孩子颤颤巍巍的举手，“本来是我做，但我昨晚有事，就让陈笙帮我来着……”
　　陈笙看见班主任的目光马上转移到他的身上。
　　“是我。”他站起来，有些不敢看班主任的眼睛。“可昨晚我离开的时候明明已经画好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她的目光扫视全班，顿时气压降低。“昨晚还好好的，难不成今天早晨被人擦了？谁知道怎么回事？”
　　班级鸦雀无声，都深深埋着脑袋，不肯回答。
　　陈笙瞬间就明白了。这样的事发生了太多次。初中时，他因为身体弱，融不进男生圈子，被人叫娘娘腔。男生如此，女生说他长得像个女孩子，没一点男子气概，也是同样的看不起他。所有人都排挤他，不接受他。
　　他以为升入高中，就可以重新开始。可他忘了省城就这么大，多少个同初中的同学都在上南。
　　还是没办法啊，陈笙也埋下了头，眼睛急的有些发红。明明是想要融入大家的。
　　他觉得这一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冷落，排挤都要难过，因为这个班级里还有好些人都不认识他，他们还没给他机会，就先选择远离他。
　　或许每个班级都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吧。陈笙很委屈，看来加入篮球队的事也只能泡汤了。
　　“老师。我可以证明。”后面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我昨天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在画板画。”
　　陈笙猛地抬头，甚是惊喜，第一次有人愿意替他出头。
　　“那你看见是谁擦掉的了吗？”班主任问。
　　徐宗伟说不出来。他不太了解现在的状况。板画昨晚确实画好了，怎么没得他也不知道，他就是随口说一声，证明画好过。
　　“是那个。”一个声音响起的突兀，“就是那个坐在第五排靠窗那个女孩。我今早路过看见她和朋友疯打闹，校服把板画蹭花了，然后就干脆擦掉了。”
　　大家的视线被说话的女生吸引。她站在班级门口，马尾高高竖起，眉眼间有一股子英气，很是漂亮。仔细看，她的校服裤子卷到小腿，说话的时候有些不耐烦，手里还拿了一个脏兮兮的篮球。陈笙认出这身打扮，正是昨晚公车上偶遇的同校女生。
　　被点名的女生很是紧张，腾的一下站起来，“你别瞎说！”
　　陈笙认识那个站起来的女孩，叫周婷，以前跟他一个初中，长得很可爱，听说是校花。
　　“你校服后面的彩铅洗不掉，还有红色的印子你自己不知道吗？”门口的女孩子接着道。
　　“行了，我知道了。”班主任看周婷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随后又问道，“你是几班的？有什么事吗？”
　　门口女孩将篮球换了只手，“七班的，教练让我来找徐宗伟和管东。说有事。”
　　班主任点头，“篮球队要打比赛了吗？这才开学，可别当误学习。”
　　徐宗伟和管东直点头，跟着那女孩出了教室。
　　陈笙被老师叫了才想起来坐下。他一面兴奋终于有人肯帮自己，一面又期待进篮球队。后座叫徐宗伟的男生人真好，如果能和他做朋友就好了。
　　篮球队把人叫走就是一上午，午休也没回来。陈笙盘算着怎么跟徐宗伟毛遂自荐，没注意周婷走近了。
　　“你怎么回事？”周婷声音尖锐，刺得陈笙耳朵很疼。“就帮我一下有什么关系，本来板报就是你负责。我也不是有意擦掉的。”
　　陈笙不是第一次被针对，他不想跟这种不讲理的人多说什么，只低头吃面包。
　　留在班级的人不少，他不回话的态度让周婷有些没面子，更加恼怒，“说你呢！你聋了阿！”
　　陈笙还是不肯说话。只是吃面包的速度加快了，看得出有些紧张。
　　周婷从小被宠惯了，家人都顺着她，加上长得可爱，在外面也是被人追捧。陈笙初中三年一直是众矢之的，软柿子一个，从前拿捏得起，如今有人帮忙，脾气硬气了，连她的话都装作听不见。周婷没遇到过跟她横的，陈笙这样无视她，她一时不知所措，眼泪扑簌扑簌落了下来。
　　她这一哭，周围看热闹的同学都围了过来，他们看着陈笙，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滔天的错事。
　　陈笙的手止不住有些抖，老毛病了，情绪激动的时候就容易发抖。他将面包收好，准备离开教室。
　　“陈笙你是个男的吗！周婷都哭了你看不见啊。”说话的是周婷的小团体之一，总是喳喳呼呼，陈笙认识，叫张萍。“你别走！你把人弄哭了说走就走，你这人怎么这样。”张萍紧逼着他，不让他离开。
　　众人也纷纷拦住陈笙。人和人连成一片，像是不透风的墙，让有幽闭恐惧症的陈笙呼吸急促起来。被人群欺凌的回忆一下子涌了上来，那些拳脚不论是非重重的落在他身上，让他翻不了身。
　　陈笙愈来愈紧张，众人的视线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他，他害怕，想向从前那样直接道歉，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或许是因为今天有人愿意替他说话，让他不想再像从前那样逆来顺受了。又或许是幽闭恐惧症的原因，让他呼吸不畅，说不出话来。
　　陈笙看向周婷。她还在哭，梨花带雨的，即使哭成那样，还是很可爱。他觉得很委屈，这件事跟他没关系啊，为什么大家都要指责他呢。
　　他也很想哭，可男孩子流眼泪是要被笑话的，他已经被笑话的够多了。
　　在这样举步维艰的时刻，人群忽然散开了。陈笙站在中间，看着徐宗伟破开人群走向他，其实也不是走向他，因为他的座位就在旁边。
　　“你们在干什么？都围着他干嘛。”
　　陈笙忍了许久的眼泪忽然不受控制，怎么止也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