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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谜 ...

  •   不论是街巷、集市、风月场所,还是江湖、庙堂,泰龙镖局被劫镖一事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这不是因为泰龙镖局有多么出名,况且一个小小的镖局是很难做到闻名四海的,而是因为劫镖之人。有传言,劫镖之人的武功神似当年那个名震武林的传说前辈。至于传言是怎么传出来的,这和那些送镖的、年纪应该有些大的、和劫镖者交过手的人自然是脱不了关系。就是凭借着对这个传言发源的分析,蒲岐川才想到要蒲琛炜到开封去向泰龙镖局的人打听,也许这样能找到那位劫镖之人,最终找到传说前辈。但更重要的是,找到他们想要找的东西。
      人们总是喜欢撞日多于择日,于是蒲琛炜便同关炅一道在风和日丽的一天,午时上路,赶往开封。离别之日,靳大夫人和几个丫鬟为他们送行,棠儿和蒲岐川在昨夜便与蒲琛炜道过别了,所以他们并没有到场。待他们策马离去,戴着黑色斗篷的棠儿在靳家大门后面,挥泪目送他们。
      从尉氏到开封,骑马只需半天功夫。蒲琛炜和关炅到达开封御街时天色已晚,他们在一家客栈投宿。掌柜的见他们衣着一点也不寒碜,因此要价很高,关炅从掌柜那副尖酸贪吝的嘴脸里看出来了,但他只是保持沉默。叫上一桌酒菜,两人聊起天来。一个店小二上前换酒,蒲琛炜拉住他,往他身上塞了一两银子。
      “小二,你知不知道泰龙镖局被劫镖之时,与劫镖的狂徒交手的是谁?”蒲琛炜将酒杯端在半空中,笑着看着他。
      “嘿嘿,客官算是找对人了,小的可是各种消息都能打听得到,”店小二的笑得整张脸只剩嘴巴鼻子了,他的手伸在蒲琛炜的面前。
      “贪得无厌的家伙。”关炅冷冷地鄙夷道。
      “无妨。”说着他又给了那个店小二几锭银子。
      “看客官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告诉你好了,其实和那劫镖的匪徒交过手的有很多人,不过啊,能伤得了他的只有泰龙镖局那位皤然老者——金异左拐子。”店小二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声音放得很低。
      “他是……左拐子?那他一定武功高强。”
      “武功高强的确没错,但他不是真的左拐子。他只是喜欢走路走得像个左拐子,这是他的一大癖好。”
      “怪人。看来要在他那里得到什么消息恐怕很困难。”关炅继续悠哉地喝酒尝菜。
      “你们要打听什么?向小的打听不就行了吗?”
      蒲琛炜与关炅两相对望,他们沉思一阵之后便一同望着店小二。
      “我们想找那个劫镖之人,你若是能帮我们打听出他的下落,必有重谢!”蒲琛炜拿出他鼓鼓的钱袋在小二面前晃荡。
      “这个……恐怕小的没办法帮你们,”他盯着钱袋,一脸委屈和不甘,“不过,你们倒是可以试试去向那个金异左拐子打听打听。”
      入夜,蒲琛炜在床上转辗反侧,觉得难以入睡,便出打开窗,坐在窗沿上,没有点灯。他住的这间客房的后窗正对着一条黑黢黢的狭窄街道。大概坐在窗上吹风的时间过长,蒲琛炜打算回到床铺上。正要关上窗的时候,一个黑影迅速飞过!蒲琛炜探出身子看,那个黑影已经无迹可寻,但很快又有一个黑影闪过,看样子是在追前面的黑影。后来没有什么动静,蒲琛炜便关上了窗。
      翌日,蒲琛炜和关炅来到泰龙镖局求见金异左拐子,一个壮汉模样的人迎他们入镖局里边。待他们坐了好一会儿,一位有稀疏的短髭的孱弱男子背着手走进来,他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没有正看他们一眼,一声不吭地坐在离他们有些远的位置。蒲琛炜本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冰僵的氛围。但那位男子只是用厌恶的语气告诉他们,金异左拐子死了。
      两人惊得同时喊出了“死了”。在蒲琛炜焦急得失去理智、不停地询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关炅制止了他的冒失行为,然后任那位男子请他们出去。离开泰龙镖局后,蒲琛炜情绪失落,像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一蹶不振。连关键的线索都已经断了,接下来要寻找到那位劫镖之人谈何容易?蒲琛炜陷入了迷惘。但关炅仍然气定神闲而条分缕析地将眼前的情况及可能的应对措施剖析了一遍:现如今唯一能根据劫镖者特征而认出他的人——金异左拐子,死了,在劫镖之事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那就排除了镖局里的仇家,因为谁也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招来祸患。而且照理一个快七十多的老人应该没有什么仇人才对。最有嫌疑的就是被金异伤过的那个劫镖者……如果是他的话,镖局里那么多身怀武功且走江湖多年的人,那么他很有可能会被发现,至于当时的具体场面是怎样的,得问问镖局里边的人。关炅发表完这番见解之时,蒲琛炜正在客栈里的喝闷酒,他听完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关炅疑惑不已,抢过他的酒杯,蒲琛炜竟然一跃而起,激动地跟关炅说:“说得好,那废话少说,我们赶紧去打听吧,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们可以乔装成镖局里的人,这样就不愁打听不到什么了,哈哈我聪明吧。”
      关炅看他这个样子不禁怀疑蒲琛炜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他只是笑着赞同。
      见他没有异议,蒲琛炜感到心情愉快,往酒杯倒出酒壶里的酒时,他突然想起昨夜见到的奇怪事情,于是将黑影之事告诉关炅,关炅大惊地说道:“难道黑影人与金异之死有关?如果有关,那就意味着劫镖者就与我们住在同一条街!”
      就在蒲琛炜与关炅在弥漫着迷雾的径路上艰难地拨开云雾的同时,靳府迎来了一位“贵客”——靳鸿。本来在接下一单生意之后,靳鸿往往会过得很忙碌,更不可能回家,但这次却成了例外,原因不是一块锦帕勾起他刻骨铭心的回忆、引起他对春熙的思念之情,而是收到一封匿名信。
      那封信里写的是:令媛靳棠已归,神医无策,恐坏身难愈。数年未见,令媛之貌,汝记否?
      靳鸿读完那信,心情沉痛,陷入惊恐,隐约觉得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却被蒙在鼓里。神医?坏身?靳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疑云一团团地笼罩他,无数荒谬的猜想折磨着他。他感到沉痛的是,这些年来自己确实很少回家,对棠儿和春熙都没有尽到父亲之责。回想起这些年来,每逢他回家都无法见到棠儿,他试着回忆原因——他的正房妻子写信告诉他:有已乞骸骨之武英殿大学士之妻,琴棋书画诗及刺绣无不擅长,今见棠儿天资聪颖,欲收之为徒,应否?他回信应允。如今他多恨当年自己没有将事情弄清楚就草草应允……
      他回到靳家,只想弄明白那封信是否真实,他的女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靳大夫人怎么也不会料到在这样一个平淡无常的日子里靳鸿竟然会回家。见到风尘仆仆的靳鸿和朱管家时,她几乎惊呼大叫。惊的不仅是他们没有提前告知她就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园里,惊的还是他们在棠儿回来、蒲岐川还未离去的时候回来了!
      “老爷……你怎么会……突然回家?”太多想象中即将发生的情景袭来,她只觉得头昏脑涨。
      “有人告诉我棠儿回家了,”靳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这么多年没见,我实在太想见到棠儿了,所以就搁下生意,回来了。”靳鸿见她脸色苍白,双手打颤,心想:“你真的有事隐瞒了我!”
      “是谁告诉你棠儿回来的?”自知问这个问题无意义,因为她已经猜到了!
      “我只想知道,棠儿是不是真的在这意宁园里?”
      纸始终包不住火,她知道再也没有办法隐瞒下去了,她忍泪点头,回道:“是。”
      靳鸿愤怒地将桌上的茶具摔碎,“这么多年来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将怀里的那封匿名信扔在她面前,“你自己看,待我见完棠儿回来,你给我好好坦白!”靳鸿艴然离去。
      她恸哭地躬身捡起那封信,读罢,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棠儿上次见自己的爹的时候还是十一年前的时候。那时候,噩梦还没有降临;那时候,与春熙还有方旭在一起的欢乐还很浓郁;那时候,她的世界里还没有忧愁苦痛的,只有幸福与快乐。而噩梦攫取了所有的这一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或许永远也做不到。
      靳鸿询问园里的仆人棠儿住处的时候,棠儿正在梳妆桌前看书,而万俟昱急忙忙地敲门进来,并且神色慌张地告诉她,她爹马上就要上来了。棠儿愣了。她恍惚地以为自己在做梦,可万俟昱告诉她这是真的,她又惊又喜,但喜悦很快就消退得无影无踪了。她现在无比懊恼、惆怅、焦急、忧愁……各种复杂的情绪涌来,她不知所措。这时万俟昱提醒她戴上面纱或斗篷,可是棠儿一想到要以那样的装束去见自己的爹,她又觉得难过。不过她很快意识到,如果不装束成那样,她就要以现在的样子去见他!再三思量,棠儿决定,装病。
      “棠儿!棠儿……”靳鸿还未到璇珩斋,声音就先传来。敲门声笃笃笃地响了起来。万俟昱前去开了门。靳鸿火急火燎地夺门而进。
      “老爷老爷,小姐在休养……”话还未说完,靳鸿着急地问了起来。
      “棠儿怎么了!她病了吗?严不严重?有没有叫大夫?大夫给她开了药方了吗?她有没有吃药?她现在怎么样?”棠儿在被子里听到靳鸿急切的询问,她不禁哭了,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老爷,别担心,小姐只是偶感风寒,大夫说吃药调养便可,现在小姐她正在睡觉,老爷您不如等她醒了再来?”
      “好好好,都怪我太想棠儿了……十一年哪,我们竟然十一年不曾相见……我这个做爹的,真的太离谱了……”
      靳鸿的啜泣声传到棠儿耳畔,棠儿掀起被褥,起身,一步步地往前靠近,望见那个瘦弱的人,她向他喊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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