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城》苏特

11、诱饵

　　卫北川这下可是真的被宋天道给惊到了。
　　繁海每年会精心打造一部电视剧，称之为“大剧”，一般都是公司高层十分看重，为了抢占市场份额，捧红自家演员而用心制作的精品。比如说今年，繁海推出的大剧就是“海棠树下的恋人”。在戚筱婕之前，繁海的当家花旦是蔺薇薇，但她红得发紫的时候突然宣布奉子成婚，险些没把繁海的老总给气死。在她之后繁海一干女艺人蠢蠢欲动，谁都想争当一姐，结果戚筱婕攀上了孙晋，趁机上位，成了繁海力捧的对象。
　　而繁海的当家小生，这么多年来，却只有一个隋然。
　　也不知道为什么，繁海捧红了好几个女星，旗下的男艺人却很不走运，要么红不过一时，昙花一现很快就沉寂了。要么始终不温不火，混着混着就慢慢变得无声无息了。而作为当年和繁海第一代当家花旦一起红起来的隋然，五六年过去了，依然还稳稳当当的坐着繁海一哥的位置。
　　今年繁海的重头剧“海棠树下的恋人”却没有让他当男主角，而是用了外援，另找了一个当红男星来和戚筱婕配戏。听说公司为了弥补他，早就内定了明年的大剧一定让他上，那宋天道的意思……是让自己去当个男配角？

　　“那个，明年公司要开拍的大剧，男一号不是隋然吗？”卫北川谨慎的开口，“我听说都已经内定了。”
　　宋天道随意的一笑：“这你别管，你只告诉我，有兴趣还是没兴趣？”
　　卫北川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怎么可能没兴趣？
　　“兴趣当然有。”卫北川的语气显得并不是那么热切，毕竟他不想被宋天道牵着鼻子走，“不过如果又是配角之类的话，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天道打断了：“你也太小看我了，这可是我要送你的头份儿大礼，怎么可能就拿个配角来应付应付？”
　　卫北川一愣，眼中浮现出明显的不可置信。

　　宋天道心里十分得意。卫北川压根儿就不知道隋然已经把那部剧给推了，因为他决定打响口碑，摆脱偶像小生的名号，接拍了一部大手笔的谍战剧，冲着在XXTV黄金档播出去的。繁海的那些个青春偶像剧啥的，根本就不入他法眼了。
　　更何况，他看过剧本，知道繁海明年的大剧是一部女主戏，要捧的还是戚筱婕，男主戏份乏善可陈，没多少亮眼之处。所以他把经纪人推出来当挡箭牌，借口档期挪不开，只答应在剧里客串几集，至于男主角，被他言辞委婉的推拒了。
　　隋然在繁海地位不凡，他的经纪人也跟着牛逼，孙晋也拿他没办法。而且据说隋然还有意与繁海解约，自己成立工作室，这个消息连繁海老总都惊动了，亲自和他谈条件，许诺更丰厚的条件与他续约。没办法，繁海缺小生哪。
　　宋天道也是和孙晋吃饭时，得知的这个消息。他趁机对孙晋表示，既然隋然推了，那就给他个面子，把那个剧的男主角给卫北川吧，他仍旧作为赞助商，负责一部分投资。
　　孙晋犹豫了一下，这剧虽然被隋然推了，可他心目中的候选人还有好几个，真轮不到卫北川。不过这剧里和女主角有感情纠葛的男人好几个，戏份也都差不多，到时候匀一个出来给卫北川，倒是可以考虑。
　　于是他点点头，一口答应宋天道，没问题。

　　宋天道一看卫北川那惊诧的小眼神，就知道自己这份儿礼没送错，而且分量也不轻。他潇洒一笑，正要再显摆几句，突然包厢门被敲了两下后推开了，夜煌的经理匆匆忙忙走进来，神色慌张，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宋天道脸色一变，骂了一声“操”，转身就往外走。经理忙跟在他后面，卫北川心内好奇，也跟在了他们身后。宋天道走在前头，大步流星，拐了两个弯就到了一间包厢前，只见包厢门虚掩着，门口探头探脑站着好几个侍应生和保安，看到宋天道忙都规规矩矩的叫宋总。宋天道点点头，示意他们让开，一推门进了包厢，只见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正指着一个男孩大骂：“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是不？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就算是你们夜煌的老板来了，在老子面前也得叫声哥！”
　　那男孩儿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衣领都被拽开了，扣子掉了好几颗，一边脸颊上还残留着个巴掌印，紧咬着嘴唇，眼眶发红，模样十分可怜。宋天道二话不说，上去就一脚踹在那人背上，把他踹趴在地，然后直接踩在了他脸上。
　　“孙子。”宋天道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嘴角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你说谁要管你叫哥？辈分儿差了吧？”
　　沙发上东倒西歪的还坐着四、五个人，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原本都在咧嘴笑着看那个油头粉面男发飙，现在一看形势不对，忙都站起来，骂骂咧咧的要围上来帮忙。守在门口的保安忙冲进来，七手八脚的把这几个人制住了。

　　“操.你妈，你敢对老子动手？”被宋天道踩在脚下的男人拼命挣扎，扯着嗓子大骂，“知不知道老子是谁？冯局是我亲舅舅！”
　　“冯局？哦，冯小军啊。”宋天道毫不在意，甚至恶意的用皮鞋在那人脸上来回碾了几下，“那又怎么样？他是你舅舅，你就可以在老子这儿随便撒野，欺负老子的人？”
　　“妈的，一个破鸭子，老子花钱来这儿是来找乐子的，让老子不爽打他一下怎么了？”男人的脸在皮鞋下被挤压得都变了形，还在嘴硬叫嚣，“你他妈是谁？叫你们老板来！”
　　宋天道冷笑了一声：“我他妈就是。”
　　男人呆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般的看着宋天道，嗷嗷狂叫起来：“你、你信不信，老子让你夜煌明天就关门？！”
　　宋天道松开脚，弯腰揪住了那人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对着那张被他踩得像猪头一样的脸，邪气一笑：“好啊，我等着。”
　　随手将猪头男往旁边一扔，示意保安把他们给赶出去。几个人嘴巴里不干不净的走了，宋天道毫不在意的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点燃后吸了一口，看了一眼靠在墙角一声不吭的那个男孩儿。

　　“啧。”他不耐的咂了下嘴，朝那男孩勾了勾手指，“过来。”
　　男孩儿慢吞吞的过来了：“宋……宋总。”
　　“你他妈傻啊？”宋天道毫不客气的开口训道，“有应付不来的客人，找个借口溜掉，换个伶俐点儿的来不就得了？非得送上去挨打？”
　　男孩儿垂着个脑袋，一副灰心丧气又委屈可怜的模样。
　　看他这个样子，宋天道也说不出啥重话来，只好示意经理领他出去。男孩儿定定的看着他，对他鞠了一躬：“谢谢你，宋总。”
　　“得了，去做你的事吧。”宋天道也没正眼看他，随便挥了下手。

　　等到包厢里的人都散了，宋天道把抽了几口的烟在烟灰缸里碾灭，一回身，忽然看到站在门口的卫北川。
　　他傻了，呆呆的和卫北川对视，心想我操，怎么他一直在这儿呢？老子踹人踩人那些个流氓动作，都被他给看到了？
　　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卫北川忽然笑了一下。
　　这是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既不客套，也不做作，甚至还带着那么点儿欣赏。宋天道自打认识卫北川以来，啥时候享受过这种待遇，一下子晕乎起来，只听卫北川说：“宋哥，你要送我的这份儿大礼，我得回去和我经纪人商量一下。”
　　宋天道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卫北川说的是自己问他对繁海明年开春大剧有没有兴趣那事儿。他一听，这是有戏啊，忙说：“那当然，不过你也知道，这种繁海的大剧，竞争挺激烈的，别错过机会了啊。”
　　卫北川点了点头：“这我当然知道，谢谢你了，宋哥。”
　　宋天道被他一口一个宋哥，叫得心里甜滋滋的，深感自己这番苦心没白费。他还想留卫北川再坐会儿，但卫北川表示他今天晚上还要和经纪人碰个头，得回去了，于是宋天道便殷勤的送他回了公司宿舍楼下。
　　“我等你的回复，船儿。”临别时，宋天道还不忘叮嘱一句。卫北川笑了笑，点点头，转身进了大门。
　　宋天道把车停在路边，心情惬意的抽着烟，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卫北川这是要被他拿下了啊。早知道直接就上这手了，还他妈浪费他那么多时间精力，搞那么多花样来讨好卫北川。还以为卫北川真有多清高呢，原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见好处不点头啊。
　　所以说，这世界上哪来的什么狗屁爱情。宋天道淡漠的想，不过是见利生情，各取所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