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之老生常谈温柔乡》粢饭

10、十

　　开元末期，盛世之景已显颓象，歌舞升平的梦却仍在延续，只缺了一声惊雷。
　　“哇——”怀中的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抬走，其他人都对他们避之不及，恶语相向，这个只有七岁的孩子几乎崩溃，不明白不久之前还友善的乡邻为何这样对他们一家。
　　“长生哥哥，爹……还有娘，真的……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么？”
　　长生拍拍他的背，心疼地说：“不是的，他们只是生病了，睡着了。”
　　“可是，可是他们都说，爹娘得了瘟疫，要……要烧了。”
　　“不要相信他们，他们是带着你爹娘找大夫去了。”
　　“真的么？”怀中的人抬起头看着自己，满脸泪痕，又带着期待。
　　“真的，长生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呢？对不对？”
　　“长生！你还跟这小子呆在一起干嘛？快回家！别染上了瘟疫！”一个中年妇女见到两个人抱在一起，立刻就着急了，上来就拽长生。
　　“娘！二小子家里都这样了，我照顾下他也是应该的啊！”
　　“照顾什么哟，我们自己还照顾不过来呢，这瘟疫已经死了多少人了，我们也得赶快走了，不然就走不了了。”
　　“那二小子怎么办啊？我们得带着他一起走！”
　　“谁知道他有没有染上瘟疫，你快跟我回家，别管他了！”长生娘不由分说地要拉走长生。
　　“长生哥哥！”小男孩拽住他的手，害怕得不肯放开，他怕连长生哥哥都走了，就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二小子你别怕！你等我回来接你！相信我！我会回来接你的！”长生终究也只是个孩子，还是被拉走了。
　　“长生哥哥我等你——”
　　这是两个孩子最单纯的承诺，最纯粹的信任。
　　只可惜，始终未来得及实现。
　　林昭从恶人谷出来已有一年，回过七秀坊看望当年收留自己的姐姐们，游历过不少地方，见过繁华见过苍凉，就如当年看惯人情冷暖。背上的双剑如今已不再轻易出鞘，只是要寻的人仍无半点消息。
　　饮尽杯中的酒，一抬眼，就看到一个小男孩不小心摔倒在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放下酒杯，林昭走上前想把男孩扶起来。
　　同时，另一双手也如他一般，扶起了那个男孩。
　　两个人都有些诧异，看向对方。
　　只一眼，林昭就认出了他，没有为什么。
　　记了太多年，哪怕对方剃度出家，变化颇大，也仍只需一眼。
　　孩子的哭声吸引了大师的注意力，不再看着那个虽是男子，却能让人一眼惊艳的人。
　　“小施主，没事吧？摔疼了么？男儿有泪不轻弹，莫哭莫哭。”大师拍了拍男孩身上沾上的尘土，温和地说，“贫僧法号渡一，不知小施主家住何处？需要小僧送你回去么？”
　　林昭冷笑一声，突然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他等一个人，没有等来，他摔倒时，无人来扶，他被人欺负时，无人相帮。
　　只有他自己，挣扎着生存。
　　渡一渡一，你究竟渡了哪一个。
　　孩子已经在大师的安抚下停止了哭泣，林昭听着那人关切的话语，转身就走。
　　你说你会来接我，我信了，你让我等你，我等了，可是到最后，你却根本认不出我。
　　世间那么大，为何偏偏就要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