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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与子携手,与子偕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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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过去了,芸姨仍就心有余悸。
昨日,好在王希州上楼及时拦住了局长。她在搪瓷盆里再倒了些冷水,毛巾滚了几滚,偶尔看看一直在呓语的夫人。
造孽哪......芸姨想到,夫人定是被局长吓坏了,局长以前虽然凶,但不至于这么令人发指,昨日的他就和野兽一样,恨不得吃了夫人。
夫人的烧退了,脸上身上全是汗,她嘴里不停叫着一个名字,芸姨听不清晰。那日直到晚上,局长都没有出现。
魏治明一日都躺在书房,办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公务,一直到日落西山,黑幕铺盖过来,他才推开窗户。点燃了一根烟卷,夜是如此的凉,比起他的心,倒还算好。
那个纹丝不动的礼盒突然掉在了地上,魏治明捡起来,打开盒子,一对老公公老太太坐在秋千上,两人是晚年安详幸福的表情动态。
他们竟没有碎,这便是乔治送的新婚礼物,一件简单的欧洲的瓷器。
“小气鬼!”魏治明口里咒骂乔治,一边又抚摸了这件瓷器,他把它藏在书柜的玻璃展示台上,“与子携手,与子偕老。”
当鹤发满鬓时,我和你还可能会和瓷器的洋人一样么?魏治明胸口在沉闷中缓了缓,和衣躺在床上。
月华普照,透过窗棂,映照在地上,宁静的美。
他竟如此累了,睡安稳了。
正如锦珠所言,苏锦夕没有资格活着,她生无所念。所有人都厌恶她,憎恨她,她也恨她。
一缕阳光射过来,正中她的眼眸,强烈的清醒让她这些时日以来,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拔掉手背上的针头,任由血管中的液态快速地流出来。
她挨着家具走,支撑虚弱的身体前进,好不容易走到一个五斗柜前面,翻到第三个抽屉的时候,她把手伸了进去。
“柳承,你原谅我……我们生不逢时,死也要慢一步……”苏锦夕右手握住一把金色小剪刀,左手手腕乱颤不已,泪水吧嗒吧嗒地低落,湿润了那只手腕,“没关系......我就来了......我会找到你……”
冰凉锋利的刀锋刺痛肌肤时,她才知道,原以为轻松的事,竟这么难......
魏治明听见了奇怪的叫声,是不是乌鸦?他苏醒之后,无法确定。他的脚不听使唤,极乱地跑出书房。
当他冲进她的卧室时,一瞬间竟无法行动。
她想要用一把剪刀结束生命!当他意识到她还未能成事之前,他就飞奔过去。
那把剪刀被摔在地上,剪刀的刀面上沾了凌乱的血肉。
霓裳挣扎中被他摔倒床上,当她发现剪刀不在手上,被他踢得老远的时候,憋住了气流胡乱冲上胸口,她竟嗷嗷大哭了起来。
“你的死法也未免太笨拙了!”魏治明极力压制心中那个黑洞的扩大,走过去,拽起她的手腕,她的哭声即刻而止。
糜烂的□□上溢出血丝来,不够规整的伤口呈现在他面前,那般丑陋,那般恶心,仿佛在嘲弄他。
他究竟是怎么啦?不是恨她,怨她吗?为什么心会痛得不能呼吸?她死了,不是正好?!他的复仇才算得上完整。
他该笑的,该高兴的,方才,他应该帮她一把。只要他拿起那把剪刀用力一刺,她可以如愿以偿,他也可以了结过往。
即是如此,便万事大吉。
魏治明把闷哼一声的霓裳从床上拖下来,搂着她随时要落地的身躯在房间里乱蹿,他比她还要疯......
“不是要死吗?不是要死吗?!”他从口中不停发问,恶毒的口气随时要把人吞没,霓裳就像根稻草,飘摇来飘摇去,只能任人宰割。
她已经不在乎魏治明了,在苏北渔村中的日子也忘了一干二净,所以不管魏治明要如何折磨她,她都不做反抗。
魏治明手上的那把瑞士军刀明晃晃地在苏锦夕的眼前一亮,他的脸拉出黑线,沉沉地要把苏锦夕填埋,“来,拿着这把刀,刺这里!”说着,他把尖锐的瑞士军刀刀柄塞到她的手心中,“你不是要死吗?痛快点!别那么磨磨唧唧。”
苏锦夕一声不吭,手心沁出了湿气,握了几次刀柄,另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她突然仰起头,一缕不易察觉的微笑出现在嘴边。
仿佛要给自己下决心一样,她拼尽气力,猛然间往心脏的部位刺去。
苏锦夕和霓裳对这个世界真的毫无眷念了......魏治明心中的黑洞迅速扩大,就要把他原本的身体都给染成腐肉,他的旧伤突然复发,胸部腹部背部一齐疼痛难忍。
在她下决心那一刹那,他便知道,他又输了,输给了苏锦夕,也输给了霓裳。
她不在乎他的生死,但他不能忽视她的死活。如果她死了的话,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还图什么未来......
那把眼见就要刺中心脏的瑞士刀被他握住,他握紧了刀上的手指,两人在力气中较量,最终,她输下阵来,然后,便是满眼的血。
她惊怵地松手,军刀掉在地上,发出哐当声。她满脸的惊骇,痛苦,委屈,难过,到底有没有一点是为了他?
魏治明的左手手指按压的右手手心中,这样,血会流得慢一点,四溢到皮肤上的血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王希州和芸姨接连着闯了进来,狼藉的两人,一个负伤伤心,一个痛苦死心,纠葛的混乱场面倒让闯进来的人不知如何办才好。
涩意蔓延在魏治明的嘴边,他的凝望变成了苦涩的记忆,曾经灿烂如花的苏锦夕,如今被他折磨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难道,这就是他的意愿?
他到底是舍不得她的,不管是苏锦夕,还是霓裳,都是属于他的生命长河,他想尽办法沉没她们,她们还是浮了上来。这一刻,他才深刻地了结到,她们将永不消逝。
“局长,你流血了......”王希州瞥到那一溜液体,颇为紧张地看着局长。
魏治明的眼神深深浅浅,隐藏的情绪任谁也无法懂的,他只有顾自舔合伤口,好在他旧伤复发,更深的痛楚盖过了手心的剧痛,那样倒也不错。
“霓裳,你尽可以去试,一旦我发现第二次,我就立即解决周露。”
“对了,你还记得她吧?!”魏治明的话回响在霓裳的耳里,震耳欲聋,她的理智如她倒地的身体一样溃散。
她到底还是死不成的,那么就行尸走肉地活着吧。
“芸姨,扶……下我……”霓裳乞求正在抹眼泪的芸姨,芸姨扶了她起来,手腕上猩红的伤口令芸姨立刻明了,夫人这是在催自己的命哪。
“夫人,你太傻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
“芸姨……走……我们出去......找他......”霓裳断断续续喘气说着。
霓裳站在楼梯间,她扶着栏杆,看到了走下最后一步台阶的人,“魏治明!”
芸姨忧心忡忡地看着两人一高一低地对望,局长的表情不再那么敌意,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了一丝爱意。
“你放了周露,我什么都听你的。”霓裳说。
原来这世上任何一人都比他要重要!滑稽!如今随便一个理由都可以敷衍到她。她不敢死,归根究底,她丝毫对他没有情分。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魏治明收紧了心中的脆弱,腹部越发绞痛,他连忙用手按住,“她的生死……凭我心情。”
寒气无声无息地渗透过来,穿进了霓裳的骨骼内脏,霓裳咬下唇,我绝不要生下这种人的孩子,绝不要……
霓裳不知何时来到了楼梯口处,在魏治明转身之际,突然高声说,“治明,我总以为你可以回头的......”她的天平老早就偏向了魏治明,他却以为她背叛了自己,从她爱上他那一日起,她就发誓,要洗刷掉他身上的杀戮气。
周露说的没错,他已迷失在腥风血雨中,即便想抽身,也很难很难,霓裳的回答是,就算如此,她也要拉他一把,让他们一起创造奇迹。
没想到,预言破除地这么快。
魏治明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从高处倒了下来,芸姨没抓到她的衣角,大惊大叫起来……他呢,飞奔上楼时,巨大的冲撞力把他一块卷了进去。
两人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地上,她滚到了他的身上,他一把搂住了她。
不知是否幻觉,他捕捉到一个虚幻的影像,她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