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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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竹悦斋密室里头，王德仁慢踱着步，身旁跪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若不是他一双不同于流民的阴鸷的眼，任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身份。“事情可都办妥了？”王德仁出声，问，却并没有看向他。“放心，绝无后患。”那人见他并不看向他，大胆的抬起了头，贪婪地看着他。王德仁却并未注意到，只一心想着自己的事，他缓缓踱着，又问：“你说，还有一队人在监视着，可有查探到是谁的人？”千万不要是那位的。王德仁在心里头祈祷，想到今日在公堂之上直接发落了魏延的皇帝，王德仁心怀惴惴，从不曾想过，那样一个从不见功名的皇子，有朝一日能登大宝，还能，养成这样凌冽威严的气势。
“还未......”那人还未讲完，外头就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德郎可在？”男人疑惑的看着他，他不是除了有要事，否则不许别人来这书斋的么，怎么，到最后，还是为一个女人改了
王德仁听声音便知是魏苒来了，他走到密室门前，逆转乾坤图，一扇石门翻转，将衣衫褴褛的男人一起带离了这个密室，叫他坐好，就去开了门，，接过她手里头的食盒，把魏苒迎了进来，然后假情假意地问了那男子“要不要尝尝拙荆手艺”，那人自然连连推辞。魏苒方才进来并未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等他推辞，才发现这个衣衫破烂，蜷在椅凳上，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的男人。蓦地见了外男，魏苒脸上有些烧，忙道:“不知夫君会客，有所叨扰，妾身告退。”王德仁却似乎并不在意她见到这个男人，浑不在意地拉着她坐在了那男子对面，一边和那男子聊着流民安置情况，一边和魏苒调笑。
男子坐在他们对面，见王德仁在‘外人’面前这样动作，只觉诧异，不由得将魏苒细细审视一番。眉若远黛，眼含秋水，朱唇皓肤，确是一位佳人，再加上细细软语，察微之心，倒也不奇怪王德仁这样宠爱他的夫人了。
王德仁一边和魏苒调笑，一边暗自观察着那男子的动作，见他怀着探究的目光打量魏苒，忽又自顾的点头，变也将那人的心思揣摩出了几分，心里暗笑，终于有可以让他彻底归附的手段了，他摸着怀里的凝脂软玉，暗搓搓地想。
怀里的魏苒和对面的男子都未曾想过，王德仁会丧心病狂到这地步；而此时的王德仁也未料到，他此刻的阴暗想法，会对他造成怎样不可挽回的后果。
在竹悦斋发生着这些故事的时候，顾琬已从队伍里头的暗探那里接收到了卿凌传来的消息，听到消息，顾琬沉了眼，竟然有人能够把手伸到死牢，去左右皇帝处置的人的生死了，安陵地界，人虽不多，有才之士，倒是不少嘛。
卿云拿了水果走进房间，就觉得气氛不对，把果盘放下，走到眸色沉沉的顾琬身后，轻声问：“小姐，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那孩子死了。”顾琬回转身，看似轻快地走到了桌前，拿了个还留着水珠的粉红蜜桃，咬了一口，说，语气轻飘，落在听的人心头，却仿若万钧。卿云强作镇定，不敢相信地开口：“可是......”不是有卿凌他们守着，而且，皇上的人，不也分了一些去吗，怎么还会有人能伸手进去？
顾琬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卿云的话，她咬了一大口桃子，慢慢咀嚼，忽的开口，含混不清地说道：“这事儿皇上应该也快知道了，你想个办法，让他们别查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让那个孩子......就算死了，也依然还有利用价值。”
“是。”卿云应下，忽然想起来什么，小心地问：“小姐，那个孩子的尸体，会怎么处理？”
“幼子夭逝，多半不能有丧礼，现在魏家倾覆，他以罪子之身而死，应当是葬在乱葬岗的。”顾琬开口，突然觉得这孩子可怜，什么都没做，却落得如此下场。果真是，大厦倾覆，则无完卵。
卿云听到将葬于乱葬岗之后，有一瞬间的黯然，但旋即，冷漠开口：“那这样就好，如若卿云所记未错，这地界有一老者极擅换容之术，只要将那尸体拿到手，再随便找一个身量相仿的孩子，即可。”
“哦，这时间竟还有人有这样的技艺？”顾琬惊异开口，这样的能人异士，竟然能安然处世，倒是奇事一件。“不知，如何才能求得他相助？”这样的人，大约都是有一些怪癖的，顾琬想了想，不再纠结他身怀奇技却能安然生活的事了，专心琢磨怎么让他帮助自己。
“不难，我父亲与老者曾私交甚笃，想来，他是不会拒绝老友之女的请求的。”卿云淡然地说，只是眼里却含了丝丝怨怒，不知，前尘若何？
顾琬想了想，关切地说：“我知你......还是我亲自去求吧。”
卿云却是想也没想地拒绝了，“小姐如今是皇后，去那样的地方，有损威严不说，只怕，还会引了其他不相干的人去，此事，还是奴婢去好。”
顾琬见她坚定，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终是叹了口气,“那好，小心。”有些事，她终究要自己去面对。
“是，小姐，这些日子卿云不在您身边伺候，您，也千万小心。”卿云讲完，告退，带着被刻意遗忘了的沉甸甸的前尘往事，慢慢走了出去。
十三年了，我到底要去见他了。爹，你说......我该以怎样的面目，面对他？
顾琬看着她缓缓离去，看着她站在外边堂院，背影寥落，心头忽的有些发酸，卿凌她小，不知道这些事，而卿云那时，却是已经记事，要她去见那人，实在......太过为难了。
安陵某山，林荫遮蔽下，一椽破屋若隐若现。卿云深吸了几口气，面容肃冷，走了过去。破败的茅屋内，只有寥寥几件物品，一只铜壶，一只醤碗，一张不知用了多久的漆黑的桌子和一张简陋的木板床，还有，被放至高阁的一个积了几尺灰尘的行诊箱。
原来，这么些年，你过得也不好嘛。看到这样的景象，不知为何卿云脸上表情却更显沉重。
“来了。”里头独住的老人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山间来往求水的樵夫，忙将醤碗再洗了一遍，才倒了甘泉水，捧着碗，佝偻着腰走了出去。卿云接过老人手中的醤碗，却不喝，开口，有些嘲讽：“没想到，当年的千金圣手，如今竟是这番模样。”
听到卿云的话，老人安然的表情顷刻瓦解，他微微昂起了头，眯着浑浊的眼，仔细看这个年轻的姑娘，这样的面目，仿佛在哪里见过。
“千金圣手果然是贵人忘事，十三年前的庆和宫，不知您可还记得分毫？”卿云垂了眸，冷冷开口，这么多年，她到底还是放不下。
十三年前，庆和宫，老人细细思索，许久，惊恐抬头，“你,你是......薛正的女儿？”
卿云轻笑了一声，尖刻地：“您倒是记性不错，还能记得我那父亲姓名。”
得了卿云的回答，老人老泪纵横，当即下跪，忏悔道：“当年，是我对不住你们薛家，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你若是想要报仇，便取了我这一条老命吧。”卿云微微弯下身，带着凄凉的笑，宛若鬼魅地说：“怎么会要您去死呢，我来找你，自然是有事相求。”她拽起老人，体贴的为他抚了抚衣衫，轻巧开口，又说“再说了，你这么一条命，也不够赔的。”
老人黯然垂着头，许久，有些认命的，颤颤地问：“不知你有何事需要我去做”
“很简单，为我换张脸。”卿云直视着他，道出来意。
“你难道......”被谁认出来了，又被通缉了？老人看向她，担忧的问。
“呵呵”卿云看他那张老脸上显现的表情，察觉出了他想的是什么，冷笑出声，道：“你想多了，托您的福，我活的还好，我是想让你帮两个孩子换个脸，怎么，愿不愿意？”
......
林间少有人往来，树木蔚然，草木成荫，鸟虫繁盛，在这无人讲话的时候，嘤嘤虫鸣充盈于耳，倒是格外的惬意。
老人没有回答，他有权利拒绝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请求，哪怕是皇帝，但是她，他不能拒绝，哪怕是叫他杀人放火，叫他剜心掏肺，他都不能拒绝。十几年前的那个错误，终于在今天有了可以补偿的机会，他无法拒绝，不敢拒绝。
许久，老人终于开口，语气戚然，“我答应。”
一点那也不意外的，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卿云凄然笑着，道了谢。又嘱咐了他一些事，才又自己独自下了山。
老人看着她渐行渐远，终于老泪纵横地拜倒在地。
做错了，行岔了，终究没有再回头的余地。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老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