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51章 ...
-
森下悠让约书亚冷静，他再去把事情问清楚点，随后让刚进病房的医生跟护士好好检查约书亚的身体状况，才离开病房。
医生和护士进来帮约书亚检查后，约书亚这才知道，他其实已经昏睡了快两天，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号。
「一开始看到你的模样，当下我以为你不行了，没想到你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医生笑着，本想伸手拍拍约书亚的手臂，却发现对方手臂倏地紧绷，更专注点看还可以发现在微微颤抖着。
「你───」医生皱起眉头，看向约书亚的表情有几分错愕跟同情。作为汤玛斯的姨丈，他是听过侄子的这个好朋友的事的，连他老婆跟女儿都是约书亚的粉丝。
「请您不要说出去。」约书亚咬紧牙关，试图忍耐并克服恐惧传给身体的不自然僵硬。「我会，治好它。」
医生无声的叹了口气。身体上的伤很好治疗，但心理上的伤，是需要时间去慢慢恢復的。他见过很多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的患者，知道治疗流程会是很缓慢而且不见得见效的，更糟的甚至还会引发其他症状，变成合併症。
「你如果需要，我让汤玛斯给你名单。」考虑到还有护士在，医生没有讲太直白，但他知道约书亚会明白他的意思。
做为一个演员，因为压力大或者脱离不出角色心理的关係，也是常常会去找心理医生做舒缓治疗的。记者也不会揪着明星去看心理医生作新闻咬着不放，毕竟谁没有压力大的时候？
约书亚点头和医生道谢，随后目送着医生跟护士离去，在病房无人的时候，他才敢稍稍的放鬆心神，露出柔软脆弱的一面。
他很害怕森下悠回到病房来，很怕他说的───宝田莉菜逝世了的这个讯息。
明明前些天，他们还在为他入围奖项的事情高兴着，说着等颁奖季过后，一定要强制找时间让全家五口团聚在一起，吃饭也好、游玩也好，不管做什麽都要和家人在一块儿度过。
因为不知道最后会去哪裡，约书亚为此规画了很多行程，宝田夫妇所在的美国、他所在的英国、宝田罗利跟宝田玛莉亚所在的日本，三个国家有趣好玩漂亮的景点，他甚至做了一项列表，期待的心情不言而喻。
───可是梦碎了，他们的家庭拼图永远的缺了一个角。
约书亚紧闭双眼，可是阻止不了眼泪夺眶而出，停不住的泪如雨下。
森下悠一进病房所看见的，就是约书亚狠狠压抑着哭号，无声泣泪着。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森下悠就知道约书亚是个异常早熟的孩子，不管拍戏工作多苦、学校课业压力多重，他都没有退缩，坚强勇敢的让周遭人都称赞，森下悠从来没看过约书亚哭泣掉泪过───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也恨不得自己永远不要看见。
这麽久时间相处下来，森下悠把约书亚看成是弟弟般的朋友相互照顾着，可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约书亚无声哭的涕泗纵横，却没有任何办法安慰他。
也许哭出来也好，约书亚身上发生的事若不哭一哭发洩出来，他怕医生方才对他所说的PTSD症状会加重。
森下悠抹了一把脸，慢慢的走向床边，在距离约书亚两步远的停下。「───因为玛莉亚想让莉菜陪她过生日，所以莉菜在结束米兰的工作后，搭飞机飞往日本，而那一班飞机似乎是机身内部出了问题，飞机试图紧急迫降，但是失败了，机身、摔得七零八落。」
「………遗体、找───找到没？」约书亚难忍悲伤的出声询问。
森下悠点点头：「社长去领了，如果他秘书跟我说的时间没错，莉菜的遗体会在今晚送到日本，至于告别式，我还没问到这麽多。」
他一说完，约书亚就用力的撑起手臂坐起身，森下悠慌忙想上前搀扶，却在看见约书亚微微颤抖的身体后顿了顿，随后缓缓地退后，但是双手还是伸在空中，以防万一着。
「你别激动！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一阵子！」
「我要回日本！」
「你根本没那个条件回去好嘛！？」森下悠又急又气，想把约书亚推回床上却又怕碰触会引发约书亚的PTSD，纠结的不行。
「莉菜的告别式───我一定要到场！」约书亚红着眼看向森下悠，悲痛欲绝的不肯在躺在病床上。
「停！停！别动了别动了！我去问医生总行了吧！你还吊着点滴呢拜託了大爷！」见到约书亚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森下悠急得满头汗，连声嚷嚷道。
直到森下悠再三保证他去问医生，看有没有什麽办法改善约书亚现在的虚弱状态，才让约书亚不再激动的那麽厉害，乖乖地在森下悠的劝慰下躺回病床上。
森下悠离开病房后，先给日本那边打了个电话，询问宝田莉菜告别式的时间，得知会在十二月二十七号举行后，交代了一下约书亚的行程安排，表示他们会尽快赶过去。
然后才去找了医生谈约书亚出院一事，医生给的建议是静养观察个三到五天比较保险，但森下悠无奈地和医生说了约书亚家人的情况，毕竟是去见家人的最后一面，根本无法说服约书亚安心静养。
对此，医生叹了口气，觉得约书亚实在是流年不利，什麽坏事都撞他身上了。「虽然我还是希望多观察个几天，但是既然病患本身意愿不高，我们也没办法强制他住院。」
医生同意了约书亚不用在医院静养观察，但是这一天仍然是要在医院度过的，直到他们确定了约书亚没有出现什麽手术后遗症或併发症后，才能出院。
森下悠去和约书亚说了这个消息后，看着约书亚苍白且毫无血色的脸，用力的叹了口气。
「告别式确定在二十七号举行，你二十六号出院后先回租屋休息，我要联络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项，威廉跟汤玛斯那边也要告知一下你出院的事，然后准备你的行李，二十七号我们再回日本。」
约书亚嘴微开，像是想说些什麽，但随后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森下悠又叹了口气，略为心疼的说道：「就你现在的状态，你家人根本不可能看不出端倪来。」
「不。」约书亚摇摇头，像是哭累了似的，表情有些麻木：「他们不会发现的，毕竟───我是演员啊。」
………
日本，十二月二十七日，殡葬告别式会场
宝田莉菜的告别式上来了非常多的人，宝田罗利跟宝田皇贵的合作对象、朋友，宝田莉菜的朋友和粉丝们，整个告别式的气氛很是哀戚。
遗体化妆师将宝田莉菜的样貌还原成和生前一样的美丽动人，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满是鲜花装点着的棺木裡，宛若像是沉睡在美梦中的模样，让不少人看的鼻头酸涩。
宝田皇贵跪倒在棺木前，痛哭失声。好几次颤抖着的双手想触摸妻子的脸颊，却又怕伸手摸上去是死寂般的僵硬冰冷，那会让他崩溃。
「爸爸………」
宝田玛莉亚哭着走向宝田皇贵，像是想被父亲拥抱着获得一些安全感似的，但她一靠近，立马被宝田皇贵狠狠推开，跌到了一旁的花道上。
宝田罗利方才去接待了几个客人，一回来就看见这样的场面，连忙走上前，抱起宝田玛莉亚，轻声安慰着她。
大概是看宝田皇贵哭得太过伤心，甚至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宝田莉菜的棺木，宝田罗利眉头紧蹙，将玛莉亚放下后，叮嘱着她别乱跑，随后让宝田皇贵的秘书看照着。
巴利夫被宝田罗利派去招待来参加告别式的宾客，所以一时间罗利找不到能够帮忙带着宝田玛莉亚的人，才会让无人看顾而害怕的玛莉亚从房间裡跑到会场这边来，被伤心欲绝的宝田皇贵推倒。
宝田罗利一把拉起宝田皇贵，带着歉意的和来悼念的宾客点头示意，扯着皇贵到一旁的角落。
「够了！我们都很伤心，但你这样还像是个父亲吗？振作一点！」宝田罗利一脸严肃不贊同的看着抱头痛哭的宝田皇贵，低声说着。
「───什麽狗屁父亲！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
宝田皇贵摇摇欲坠的似乎是站不稳的样子，让他的秘书远远看着有些担心，赶紧走上前想搀扶住他的老闆，而宝田玛莉亚也跟着秘书走近了宝田父子身边。
「住口！」宝田罗利厉声怒喝：「要是被玛莉亚听见了可怎麽办！玛莉亚还只是个孩子啊！」
「我知道！」宝田皇贵嘶声吼着，对于爱妻的逝世让他根本无法冷静理智的思考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他只想宣洩他的痛苦。
「但如果她没有叫莉菜回来的话，莉菜就不会死了啊！」宝田皇贵一说完，又痛苦的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宝田玛莉亚愣愣地再不敢往前一步。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小小的脸蛋上还有未乾的泪痕，看起来很是可怜。
「───你冷静一点。」宝田罗利看着这样子的宝田皇贵，忍住了悲伤后，缓缓说道。现在的宝田皇贵情绪太不稳定，他知道，他不是有心这样说的。
罗利叹了口气，一抬头就看见宝田玛莉亚呆愣地站在不远处，像是把宝田皇贵的那些话都听了进去，让他脸色一变。
「把玛莉亚带进房间裡！」宝田罗利对着宝田皇贵的秘书说道，让她速度点，别再让玛莉亚待在外面。
宝田罗利害怕宝田玛莉亚会把宝田皇贵方才说的话当真，但现在这个时候他根本无法宽慰玛莉亚，宝田皇贵的精神状态太糟糕，他不想要儿子在媳妇的告别式上崩溃失态。
宝田皇贵的秘书牵着宝田玛莉亚走向殡葬公司提供的休息间，路途上许多人都在哀泣着宝田莉菜的逝世。
「我当初就是不希望生小孩来妨碍工作啊！像莉菜这样世界级的模特儿，日本不会再有了。」
「莉菜为什麽要突然回日本？要庆祝小孩的生日？她女儿要求的？」
「为什麽连这种事都不能忍耐一下呢？不过只是个生日啊！」
宝田玛莉亚听着这些话，眼睛一眨，泪水就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的滑落脸庞。
妈妈会死都是玛莉亚的错、是玛莉亚害的、玛莉亚不该任性───这些念头开始根深蒂固在宝田玛莉亚的脑海裡。
「玛莉亚？妳还好吗？」当宝田罗利处理完一连串的告别式事宜后，走进房间就看见宝田玛莉亚蜷缩在角落，一个人默默流泪着。
他心疼的抱起宝田玛莉亚，安慰着她。「玛莉亚，刚才妳爸爸只是太难过了，他不是故意这样说的，妳原谅他好吗？」
宝田玛莉亚边哭边在宝田罗利怀裡摇摇头，越哭越伤心。
宝田罗利对于宝田玛莉亚这个状态感到很头痛，这样下去皇贵跟玛莉亚肯定会父女离心的，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他看着玛莉亚哭着哭着抽噎起来，越安慰哭的越严重，只能沉默地拍着她的背嵴。
参加完告别式的莉菜的公司同事走进房间，来和宝田罗利告辞，看到宝田玛莉亚哭的伤心的模样，安慰了几句：「玛莉亚妳别在意，莉菜的死不是妳的错………」
宝田玛莉亚抬起埋在宝田罗利怀裡的头，看向那人，在表情变化的一瞬间飞快的低了下头。───这个叔叔她记得，就是说着让妈妈不要生下她就好的那句话的人。
哪一句是才是他的真心话？肯定是上一句吧？因为现在有爷爷在她身边，所以不能抱怨她的不是，要讨好爷爷的安慰她！虚伪的大人！
随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些人慰问宝田罗利跟宝田玛莉亚，罗利心事重重的和人一一道谢，他有太多事情要处理，还要和航空公司的人扯皮讨公道，就这样错过了发现玛莉亚心灵扭曲的那一瞬间。
约书亚来的很是晚，但因为宝田莉菜的友人遍布全球，所以告别式特意延长了些许时间，他有赶上送莉菜的最后一面。
森下悠紧紧跟在约书亚身后，很怕他直接晕厥过去。在飞机上本来就很难安稳休息，更何况约书亚的身体还没休养好，又满腹忧愁的，刚下飞机的时候，他脸色难看的差点跌倒在地。
约书亚步伐不稳的走向宝田莉菜的棺木，踉踉跄跄的憔悴模样让不少人注意到了约书亚的靠近。
「是宝田约书亚───老天，他看起来脸色可真差，是病了吗？」
「真是个好孩子，肯定为莉菜的死伤透了心吧。」
站定在宝田莉菜的棺木前的约书亚，当下脑袋是一片空白的，他看着棺木内宛若睡着了的莉菜，心中涌上一股冲动想要唤醒她，想让莉菜醒来笑着对他说：「哈哈宝贝被妈咪的恶作剧吓到了吧～」───可是那只是他的妄想。
约书亚就这样痴痴的站着，倏地泪如雨下。这一刻，他终于彻底的接受了宝田莉菜不在了的事实。
「妈妈………」
森下悠一看不妙，连忙上前搀扶住身体略微往后倒的约书亚，小声的让他振作起来。不提有多少记者混进了告别式裡，就算在怎麽伤心，作为演员的他也不能如此失态。
「别忘了玛莉亚，你是她的哥哥吧！」森下悠知道约书亚现在伤心过度，肯定忘记、也不在乎自身形象了，但他作为约书亚的经纪人，是不可能不管的。能让约书亚振作起来的，唯有让他想起还需要他照顾的宝田玛莉亚了。
「………玛莉亚………得去找玛莉亚………」约书亚的神智瞬间被这个名字拉了回来，他重複着唸着。
「对，我们去找玛莉亚吧。」森下悠缓缓放开约书亚，确定约书亚没有出现PTSD反应，暗下鬆了口气。
本来有不少人想上前套近乎，但都被森下悠一一阻拦下来，表示约书亚现在伤心过度，希望大家给予他一个私人空间，这才让约书亚身边消停了会儿。
当约书亚找到宝田玛莉亚的时候，她正低着头站在宝田罗利身旁，身形看起来十分寂寥落寞。
「玛莉亚。」约书亚缓缓走近宝田玛莉亚身边，半跪下身、敞开怀抱面向她：「哥哥来了。」
「哥哥──────」宝田玛莉亚一看见约书亚，立马小跑步的扑进对方怀裡，小手紧抓着约书亚肩膀的西装，哭的那个肝肠寸断。
宝田玛莉亚扑进约书亚怀裡的那瞬间，他差点重心不稳往后倒，也幸好森下悠即时伸了把手抵住约书亚的背部，才没让约书亚抱着玛莉亚摔倒在地。
「哥哥在这儿呢、哥哥在呢。」约书亚轻拍着宝田玛莉亚的背部，看着玛莉亚哭得泣不成声，忍下了鼻尖的酸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声声的安慰着她。
他紧抱着怀中的玛莉亚，慢慢的站起身，看向走近了的宝田罗利，扯了扯嘴角：「爷爷。」
「啊啊，去看过莉菜了吧？」宝田罗利看着约书亚苍白不健康的脸色，心疼的问道。
「去、看过了。」
「是嘛。」宝田罗利伸手摸了摸约书亚的头，感觉到手下的微微颤抖，对约书亚更感愧疚了。
约书亚自己都伤心难过的不行，还要忍耐着悲痛，提起精神安慰玛莉亚，情绪压抑的太过容易伤身，但他们对此却无可奈何。
宝田皇贵是那个样子，根本无法安慰宝田玛莉亚，唯有让约书亚来，才能让玛莉亚宣洩出她的情绪来。
宝田莉菜的逝世对宝田一家的影响太过巨大，恐怕他们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少了一人的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5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