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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非风动,仁者心动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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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她看见纳兰绰满身刀痕,倒在血泊中,自己抱着他痛哭。真的好像梦啊,不然怎么会这么没逻辑啊!
醒来时,是在钟离府。
“纳兰绰呢?”她唯抓着榻边人的衣袖。
藤原武在榻边守了一宿。昨天,平安看到两个蒙古服装扮的人的车朝飞马牧场驶去时,觉得不对劲,放弃和他兜圈子。
他预感没错,那两个人冲着纳兰绰的。数儿脖颈被划伤,伤口不深纳兰绰就没有那么走运了,身上中了几剑,且都在要害。如果不是他们去的及时,他必死无疑。
这两日平安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帮大人止住了血,可伤口太深,大人在昏迷中都皱着眉。他知道,那两个刺客一定会来确认大人是否真的死了,所以,他不能再让大人有一点闪失。
为了掩人耳目,他没有带大人去驿馆,而是雇了艘船,将大人带到船上治疗。
钟离数不知道自己对纳兰绰的感情怎么一点一点变化的。虽然他也曾经趁人之危,但是,在危急一刻对她奋不顾身地保护,抵消了她对他的恨。
“来看我们大人死了没的么?”平安对来者充满了敌意。
皇上派大人来建造战船,是给他东山再起一个机会。东临王或许揣度到皇上这个心思,对大人完成任务百般阻挠,先杀船匠,见大人另想办法,就要置大人于死地。
“你不答应造战船,大人醒了也不过是多活几天。”
他没有危言耸听,现在大人真是自身难保,只是他都默默承受。他曾提议,既然钟离晟不希望女儿选秀入宫,可以以此作交换。当时大人说:“选秀官是东临王的人,我让她入宫,别人指不定偏偏让她落选。”
他知道,是大人不想让钟离数进宫。
从平安口中,钟离数也自然知晓了纳兰绰的处境。之前种种,她都能原谅。
她几乎是买了扬州城最上好的药材,请了江南神医,来为纳兰绰诊治。
第七日,纳兰绰终于醒了。他睁开眼,望见钟她。
“我没眼花吧?”
钟离数食指轻点他的唇。“你还有伤,不要说话。”
纳兰绰不明白她在搞什么名堂,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飞马牧场,逼钟离数签下那份契约。
“数儿小姐这是要怎样?”
“关心你的伤势。”
纳兰绰觉得自己不仅眼花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居然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
这时候,房门外有人嚷嚷,藤原武直往屋里闯,不让她家小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纳兰绰也是脑子抽风,见藤原武这么紧张,故意让她帮他买粥。
“数儿说城南的粥清淡,就像她的唇,滑而不腻。”数儿?他觉得自己疯了,什么时候学藤原武这么亲密地唤她。
她买回了粥,他又说:“可我的手不能动怎么办?”
他不知道自己是算准了钟离数对她百依百顺,还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她去端药的空荡,藤原武按耐不住了。
“数儿被你绑架这几天,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这么想知道去问她啊!”
这是藤原武最煎熬的几天,他是一直守护钟离家小姐的那个人,可纳兰绰替代了他,更伤感的是,小姐似乎对纳兰绰,很有意思。
自从小姐平安回到家,没有在老爷面前提过建造商船这件事,可他知道,小姐很苦恼,因为她想帮纳兰绰,却找不到一个琢磨两全其美的办法。
起初他以为小姐是内疚,纳兰绰病好了,她就不那么殷勤地帮他了,可是纳兰绰都已经活动自如,小姐还是每天都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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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数已经向她爹确认过,在及笄之年,所有契据上的东家都改为她的名字了,如果要帮纳兰绰,也只是她一句话的事。可她做不到为了私心,让她爹失望。
她从小与他爹相依为命,感情很好,她也认定,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像她爹那样,疼她宠她,不顾一切保护她。
“如果非要给我们的赌约划上句点,我就履行第一个承诺,你觉得怎样?”
她没有太多不甘愿,她喜欢纳兰绰。
“你爹知道你为了那可笑的规矩,做了这么大牺牲,会怎样?”
“他的规矩并不可笑,那是对我娘的承诺。”
“如果我去要挟你爹,他若不给我战船,我会把今夜之事宣扬出去,你说……你爹会不会心软呢?”
她扬掌打过去,他不躲不闪,慢慢朝她走来。
她顿时又恨又怕,他居然想出这么卑鄙的手段,可这一招,铁定管用。不仅毁了她的一生,更毁了父亲一手创立的基业。
她退到船边,退无可退,扫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湖水,若跳下去,纳兰绰的计谋就不会得逞了。
纳兰绰瞧出她意图,扯住她手腕,她此刻是气急了,抱着必死决心,拉扯间,她抓住一丝空隙,纵身一跃。
没有溺水的感觉,她睁开眼睛,见纳兰绰一只手拉住她,一手扳着船舱的窗,而她脚尖已经轻掠过水面。
她挣扎着不让他救,不让他这个恶毒计谋得逞!她开始掰他的手,又滑落了一段,膝盖沉到水里。
“我只是吓唬你一下,你疯了!”
钟离数觉得他这样说是想骗她上岸,执拗地挣脱他的手掌。
“你没骗我?”
“我发誓。”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拉我上去——”
纳兰绰奋力救她上岸,她剧烈地咳嗽着:“你以后敢……这样威胁我爹,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纳兰绰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船上经幡也因这一动静止,不住地抖。
《坛经》中云:“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他一回眸,望见她凌乱的发,忽然间,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