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我拯救了天下》歌疏

17、第十七章

　　王二巧其实很慌，她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往自己身上戳，若不是她底盘稳，估计早掉水里去了。
　　水榭里此刻已经聚集了十几位贵女，皆是李家相熟的世家女公子。今天她们将自己打扮得个顶个地漂亮，还想着，若有幸入了君家姑姑的眼，说不定新修订《名仕录》都能争得一席之地。
　　此刻看到长相平凡的君家姑姑，身后还跟着那个传说中的乡野村妇，只是这乡野村妇跟她们印象中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若不是听得传报她们都不敢相信那是王二巧。
　　连跟李芳茹相熟的都忍不住问：“你不是说你那个二嫂丑陋吓人，粗鄙不堪么？我瞧着，气质还算可以。”
　　天下哪里来那么多的美人，即便是身份显赫的贵女，也不是没丑的。
　　所以经君斐修饰过的王二巧，算不上漂亮，但也算是普通容貌，举止虽然粗犷了点，但也还在规矩内，并是那么有碍观瞻。
　　李芳茹感觉自己的脸被人狠狠抽了一记，“生得丑，抹再多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了本质！”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走近的君斐和王二巧听见，这是连膈应她的君斐都给骂上了。
　　王二巧当时就有点犯怂，但不等她打退堂鼓，君斐已经笑盈盈地启口：“这话旁人说也就罢了，由李三小娘子说出来，不怕台城里那位太后听了去？”
　　李芳茹脸色大变，冷汗都给逼了出来。
　　要说这嫁入大族的丑女，有谁比得过她的堂姑李陵容？
　　那位原本只是会稽王府的一个织布女工，生得丑，先帝当时还是会稽王，生了四个儿子都没了，一个道士相中李陵容，这才有了山鸡变凤凰的事。
　　即便贵为太后，也因为身份太低，样貌太丑，连幼帝登基都不敢请她来主持大局，而是请的那位不知道垂了几次帘听了几次政，辈分都捋不轻，老得路都快走不动的褚蒜子太后。
　　所以，谁都可以拿丑字说事儿，独独李家人不行。
　　李芳茹自知失言，脸颊胀得通红，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其他人忍着笑，却不敢出声。
　　君斐已经走进水榭，贵女们纷纷上前见礼。
　　君斐随口介绍道：“这是李二郎的新妇王二巧。”
　　君家姑姑亲自引荐，谁敢忽视，又是纷纷一礼。
　　躲在远处望风声的李金玉脸色白了又白，君家姑姑替王二巧出头，那他可爱的袁姝妹妹怕是凶多吉少了。
　　连袁姝此刻看到这种情形，脸上也露出落寞之色。
　　但是她是个有教养的好姑娘，书香门第出身，容不得她肆意妄为，很快她便挤出笑容，坦然面对这一切。
　　君斐对袁姝这姑娘还算满意，“袁姝……”
　　袁姝没料到会叫自己，莫名紧张，一边想着莫不是这位姑姑要拿她立威，一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低头垂眸，规规矩矩福了福。
　　“你知书达理，是贵女典范，二巧生在山野，从小无父无母，也没个习字的机会，你若得闲，给姑姑一个面子，教教她。”
　　袁姝当时都懵了，抬头看君斐的眼珠子都忘记了转动，直到王二巧过来，行了个礼，她才稍稍回神。
　　“以后就拜托妹妹了。”王二巧难得乖巧一回，想起君斐讲的南康长公主的典故，又道：“妹妹生得好，我见犹怜。”
　　“噗呲！”
　　云珊没忍住，这话加得也太生硬了。
　　但“我见犹怜”一出来，李家人明白了，袁姝可以进门。
　　可君家姑姑到底什么意思？总不能让人家世家女公子当妾吧？袁家还不过来揭了李金玉的皮？
　　李金玉想不通，那位李侍中也猜不透。
　　席间，君斐让云珊递了一张纸条出去，父子俩打开一看，上面就俩字：“平妻。”
　　一夫一妻，即便帝王都不能同时娶两个妻子，所以即便是平妻，平的这位身份地位怎么也不及正妻来得高，但无须行妾礼，地位差异是可以当妯娌关系的。
　　但终究是让一个庶民压在世家贵女头上，袁家能同意？
　　李金玉觉得袁姝委屈，但他爹却豁然开朗。
　　“二巧于你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她当得起，至于阿姝，她是个明事理之人，对二巧还相当敬重，我觉得，这事可行。”
　　只是，要如何才能保得住袁家面子，让袁家不会因此遭人嘲笑，这就是个难题了。
　　水榭那头，君斐端着茶盏看袁姝，“在坐女公子德才兼备，我出个题，诸位以此作文，来日，挑几篇好的编本建康才女文集。”
　　一听这个，所有女公子眼睛都开始发光。
　　“姑姑出何题？邦国大事我们可能不会。”
　　“放心，我出的是家宅之事。”
　　云珊已经替君斐磨好墨，君斐写下俩字，云珊拿了纸，一一给贵女们看。
　　看清那两个字时，不仅袁姝明白了，连其他贵女都明白了，还有一直在打探这边消息的李家父子更明白了。
　　人家写平妻给你们看，并不是要征得你们同意，不过出于礼貌先通声气，回头自己就开始造势，只要这势造起来，你是可以不接受，但不接受的绝对是傻逼！
　　“若你从小与人有婚约，可恰逢战乱，与你有婚约的公子另娶了有救命之恩的女子为妻，你们会如何做？”
　　各贵女看完那两个字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
　　什么叫做如何做？
　　你平妻二字都写好了，我们还能怎么选？
　　一朵朵娇艳的花骨朵儿脸都笑烂了，硬不敢吭一声，倒是袁姝像早就想好似得，只稍一思忖，提笔便写。
　　君斐也根本不在意其他人写什么，她一直在观察袁姝。
　　之前在鸡舍，袁姝站在院门外，她的视线好几次看向王二巧，没有李芳茹的鄙夷，而是同情，还有一丝敬重，从她找王二巧说的那些话可以看出，她有过想跟王二巧和平共处的意愿，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绝对不能主动提出什么要求。
　　君斐是在试探她，但也在给她表达自己的机会。
　　在其他人终于开始慢吞吞动笔时，袁姝已经洋洋洒洒写完一张纸。
　　君斐起身，凑过去看。
　　“救命之恩，情比天高，当代夫为报。尊其位，敬其人，以姐妹之礼，侍奉其身……”
　　王二巧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但她听到了姐妹二字，心中欢喜又感激，忍不住看着袁姝那张明媚的脸，突然觉得，这个妹妹，也是可以当亲人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