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劫》沧海云

37、这并不代表你可以

　　那个下午，肖薇与唐峻就那样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依偎在一起。肖薇已经停止了哭泣，像只乖顺的小猫咪，卧在唐峻怀里，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唐峻拿了本书在读，他读的很慢，很久才用抚摸着肖薇长发的手去翻动一页。
　　茶香袅袅，唐峻沏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他们谁都没有喝，只是嗅着香气，仿佛那原本苦涩的液体已如清冽的甘泉沁入心脾。
　　肖薇任性的牵过唐峻的手，他的手指白皙而修长，曾被她摩挲过的无名指上仍有淡淡的，似乎已无法褪去的痕迹，然而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足以安抚她的心。肖薇是满足的的，她不需要远远的眺望他，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身体微小的颤动，他正拉着她的手，一同向前走去。
　　唐峻放下书，温柔的抚摸着肖薇的脸颊，他低头看她，看自己的手在她的手里被玩儿弄。爱，不释手，或许就是如此吧。
　　“你这样抓着我的手，我都不能翻书了。”
　　“那……”肖薇松开唐峻的手：“还给你。”
　　唐峻微笑，重新拿起刚刚放下的书：“我读书给你听。”
　　静谧的时空被唐峻的读书声打破，他的声音儒雅而平稳。曾是这个声音，略带着些铿锵有力，教授给她未知领域的智慧；曾是这个声音，略带着些急切与不安，对她表白让她无法拒绝的爱情；也曾是这个声音，带着虚弱无力，向她致以无奈的歉意。而此时，他的声音倏然出现在这份宁静里，不带一丝额外的情感，他只是在读书，正如他们所向往的生活里的，每一次再普通不过的阅读。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彻底打破了此刻的宁静，肖薇腾地直起身，盯着唐峻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唐峻倒是一贯的镇静，他只是楞了一下，不足两秒钟。他再次放下手里的书，轻轻握着肖薇的手，安抚她：“有我在！”
　　唐峻走去开门，肖薇仍是惶恐着离开沙发，不自觉的悄悄躲到屏风的后面。她听到了开门声，她听到了来人的讲话。
　　“你果然在家！”是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
　　“我就知道，我这里的不速之客只会是你了！”是唐峻的声音，不知他此前的镇定是不是源于早已知晓来人的身份：“噢？泽尔也来了！”
　　“我们路过顺便看看，就没提前跟你打招呼！”
　　“快请进！”
　　唐峻招呼他们进门，肖薇也从屏风的后面探出头来。
　　陈敬一一眼看到了肖薇，他没有说话，只是望了唐峻一眼，他们相视一笑，那笑容里面，包含了早已知晓的默契，可多少还带着些尴尬、怨怼，或者他们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肖薇也在啊！”陈敬一终于开口。
　　此时肖薇已经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她了解陈敬一与唐峻之间的亲近，她与唐峻的关系对于陈敬一来说一定不是秘密，可是第一次，她与唐峻就这样暴露在陈敬一的目光中，在这个她所尊重的老师、敬爱的兄长的面前，她仍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您好！泽尔姐姐。”她对着陈敬一问好，却叫了泽尔的名字，她几乎从未如此慌乱过，不知她面前的这三个人，是否有一丝心疼这个姑娘。
　　唐峻走到肖薇面前，轻轻按着她的肩膀，希望能够传递给她一些力量，让她的心绪平稳下来。
　　“你来陪泽尔坐一会儿，我们去洗点水果，好吗？”唐峻轻声询问着肖薇的意见，直到她木木的点头，才与陈敬一一起拎着水果进了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肖薇和泽尔了，那份尴尬又重新返回这个狭小的空间，当然，或许它从未离开过。
　　“坐啊。”肖薇请泽尔坐下，她故作轻松，那种刻意却再明显不过：“姐姐喝茶。”
　　她们面前，唐峻沏的那杯茶早已失去了温度，旁边的那只空茶杯同样装满拒绝。肖薇不好意思的笑笑，起身向着厨房的方向问道：“唐峻，哪里有可以用的茶杯？”
　　“餐桌上的都可以用。”他从厨房里答到。
　　肖薇将重新沏好的茶水放到泽尔面前，她已经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她想她已经做好准备应对其他的人，不管他们如何看待她。
　　“谢谢。”泽尔端起茶杯嗅了嗅：“很香！”这几乎是她进门之后第一次开口，语气是她一贯的俏皮，还带着温柔。
　　肖薇的脸上终于带了些微笑，可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如果是这个房子真正的女主人来招待，一定是周到得体的，全不会像她这样。
　　泽尔四下张望了下，像是问肖薇，又像是自言自语到：“房间变样子了哦……”
　　“是啊……”肖薇随口回答：“你来过？”
　　“以前来过。”泽尔转头看着肖薇。
　　“那你……”
　　肖薇接着想要问些什么，但是她没有说出口，泽尔还是那样静静的看着肖薇，她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她在想，要不要回答。
　　“我没有见过她！”泽尔最终还是决定谈起这个话题：“很早的时候约过见面，但忘了是因为什么事情，没有见成。今年初她回国，之后就很忙，到现在也没有约过。”
　　“哦……”肖薇低着头，安静的听着。
　　“从年初到现在，恐怕唐峻都很少见到她，这些，你应该都知道。”泽尔的话里提到了肖薇，语气也是她从未听过的认真。
　　肖薇抬起头，怯怯的望着泽尔：“我知道……”
　　“可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泽尔没有再说下去，她看到面前的肖薇深深的垂下头，仿佛等待着自己对她的审判。她看得出，她早已将自己钉在耻辱柱上血流成河，她原本不应该遭受如此的苦难，只是她想要获得对她来说更为重要的东西，不得不付出如此代价。
　　泽尔切了片柠檬放在肖薇的茶杯里，递给她，清苦挤压着酸涩，竟也别有一番风味。或许在上一次，她把柠檬茶递给肖薇的时候，就已经知晓，这个姑娘，正在赴一场坠向深渊的约定。
　　肖薇给那杯冷掉的茶续了热水，同样切了柠檬片放在里面，两种味道的纠缠在一段时间后变得和谐，恰好在那个时间，她等待的男人来到了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