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缘》风芽

20、心魔（上）

　　在一片茫茫的迷雾里，我发疯一般的奔跑，看不清前面的路，也感觉不到脚下的路……
　　————Run! Just run!
　　阿甘的母亲曾这么对自己的儿子说过。我的脑海里也不停地浮现这句话。
　　我奔跑只是为了逃避。逃避什么？后面似乎有无边的恐惧……
　　浓雾遮住了我的视线，让我无所适从。
　　人往往对未知的事物有种深深的惊惧。我不知道我下一秒会遇见什么？会发生什么？
　　而所见之处除了雾还是雾，跑了那么久都没有看到一个人……
　　怎么连御风也不见了？
　　孤独感，无力感，只能让我没命的奔跑，想逃离这里。

　　前面不远处似乎有层光亮，也许那就是出口。
　　最终我跨越了进去……
　　刺眼的光让我眼前一阵眩晕，接着我又失去知觉了。

　　“小耀！小耀……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呜呜……”一睁开眼，我就看到一张梨花带泪的脸。怎么像是猪猪啊？
　　心中正带着困惑，就听猪猪带着哭腔说道：
　　“本来好好的，没想到出了那种意外……呜呜……差点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说话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我不是死了吗？不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吗？怎么现在又活着？而且回来了？难道这一切都是梦……现在是真的？还是过去是真的？想着……想着……脑袋感觉一阵剧痛。

　　“小耀！你不要激动啊！你刚醒来……是有点不适应的。你都已经昏迷整整二年了。”

　　最后几个字虽然说的很小声，但是我仍然受到很强的震撼。
　　二年？我努力地想看清猪猪的脸，却发现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不过，个子似乎长高了。
　　还是不能确定眼前是不是真实的。我使劲地翻了翻眼皮，又尝试着活动身体其他的部分。我想说话，想问她，可喉咙好干涩，有什么卡住似的。
　　猪猪看到我半张半合的嘴唇，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端过水来，用棉球沾上水，轻轻的触上我的唇瓣，先帮我滋润，又小心翼翼地喂我喝。
　　感觉好多了。猪猪贴近我的嘴边才听清楚我说道：

　　“我——怎——么——呢？”

　　好象是又触动了猪猪的伤心事，她的眼力又很快蓄满泪水，女人有时真的像是水做的，那小小的眼池里，有决堤而出的危险。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件陈年往事……
　　物换星移，两年时间，也会发生着我所不知道的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社会的节奏太快，可不象古代十年当现在的一年来用。
　　原来，我触电的那天。惊呆的猪猪和小四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是隔壁的某位同学听到响动后，拿来平时晾衣服的衣竿将我和电线打开的。不过，那时我已经大面积烧伤，整个人也失去知觉……送到医院抢救……后来虽然脱离了危险期，可是由于脑袋受过重创，一直都昏迷不醒……
　　我捡回了一条小命，可一直都在医院里躺着。

　　“我和小四心里一直都觉得很愧疚，生怕你就这么死了……那么我们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呜呜……我和小四每天都来看你，特别是小四，她觉得都怪自己不该傻的泼那盆水的……”末了，猪猪垂下眼睛，低低的说道：“她变了好多……我们每个人都变了……”

　　我很感动，但最后那句也让我很难受。说实话，我不希望她们的性格有多大变化。她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非常喜欢她们本来的性格。我并不想造成怎样的变化。
　　我捏住猪猪的手，想给她安慰。我在医院住了两年，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我爸妈的情况。
　　为什么没有看到爸妈？他们怎么没来看我？看出我眼底的失望，猪猪说着：“不要着急，伯父和伯母都是晚上来看你的……”她的表情很不自在，像是极力掩饰着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没有多问，刚醒来不容我多想。

　　“你好好休息吧……我去找小四，她去买东西怎么还没有回？”说着，又往门口张望。我急忙用手紧紧的抓着猪猪，我不想再松开了……
　　“放心……我就陪你在这等着。”听到猪猪的话，我安了心，沉沉的睡去。

　　依稀中我听到说话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争吵。我睡了多久？还好睁开眼看到的是,医院里的白色病床，还有乳白的天花板。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是猪猪的，另一个，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小四的。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了？她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她才醒来，我怕她接受不了……还是以后找个机会说吧。”

　　“可她父母的事情怎么办？现在也不说吗？”

　　“我……实在是说不出口……”犹豫的是猪猪。

　　“那我来说吧。”话间有股不容置疑的肯定。我怀疑这个人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做事慌里慌张的小四吗？
　　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在？还有听她们的口气，我的父母好象出事了……心里一阵惊慌，禁不住伸手将桌上的杯子摔翻在地。
　　“砰咚”一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人。
　　猪猪跑进来。急急的拉着我的手，关切的问道：“怎么呢？醒了啊？有什么不舒服的？”

　　“我……想……知……道……我……爸……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很艰难的说出这句话，刹时，感觉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尽了。语调沙哑而且破碎的难听。

　　猪猪又无声的哽咽起来，小四定定的看着我老半晌才说道：“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我点点头。小四不能确定我听到了多少，只是哀怨的问道：“你……真的想知道？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都是他们帮我承担的。我不想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做任何事。两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啊！
　　出乎我意料的是，小四非常平静地述说着。

　　“小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这一点不会改变。”我露出欣慰的笑容，对我也是一样的啊。不论何时何地，什么空间都一样。

　　“你发生了那种事，本来是活不下来的。但你却奇迹般的活下来了……”她的话锋一转“代价也是高昂的。你的高昂手术费，你的治疗费，还有两年来你在医院的所有开销，以及烧伤的皮肤再生等等……已经将伯父伯母彻底拖垮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猪猪打断小四的话。又是泣不成声。
　　我出奇的平静，我早该料到的，这样的活着无疑是种负担。死了到一了百了。我从来不知道猪猪有这么多的泪水，在我的印象里她总是一个开朗爱笑的人。迷迷糊糊的小四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冷静起来，深沉的拒人与千里之外。想必，我的爸妈也改变不少了吧？为了我，已经负载累累，家徒四壁了吧？他们因为亲情，因为友情，因为爱，坚持着，付出着。可社会是现实的，社会又是残酷的……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选择一死。短时间的痛可以慢慢用时间来抚平；而长时间的痛，给心灵和身体上的伤害都是巨大的，也可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我活着，并不是要向朋友以及我的家人讨债的！

　　在看到我的父母之后，我更加坚定了这个信念。以前还很年轻，健朗的他们象是老了十多岁，憔悴的容颜象是风中摇曳的枯木。不能再增加他们的负担了。我要离开……即使我要走，也要让他们开开心心的活下去。也许我能醒来，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让他们没有顾虑，快乐的生活。
　　如果她们过得不好，我的良心也会不安的……
　　我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Run! Just run!

　　爸，妈：
　　我没有死，我到另外一个时空去寻找我的幸福生活了。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们哦！
　　儿女长大都是要离开父母的，不要怪我自私，不能陪伴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孝顺你们。可是，你们只是走了一个女儿啊，还有两个女儿回代替我来孝顺你们的。

　　猪猪，小四：
　　能醒来再见你们一面真是太好了。我走了，不是死，只是到另外一个时空去开展我的新生活了。我还是很自私，希望你们以后能帮忙照顾我的爸爸妈妈。朋友之间是不言谢的，但我心里仍然会感激你们。小四，不要觉得内疚，个人都有个人该走的路，变回原来的自己吧！我还是喜欢以前你们无忧无虑的自在样子。
　　至少，我觉得第一次的昏死轻于鸿毛，而现在的选择重于泰山。
　　我不是逃避！自己的幸福不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你们的记忆不会将我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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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又是一个梦？在梦里我见到了想见的人。可那样的活着却是我不想要的，我最终还是拔掉了自己的输液管……静静的等待自己的再次醒来。
　　梦好象永远都不会醒。我明明记得自己和御风在山洞里的，怎么又会发生这一切？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魔？

　　记得石壁上写着：魔由心生心入魔道

　　御风肯定也被困住了，我要想办法救他才行……

　　总有些东西是我们留恋的，也总有些东西是我们愿意舍弃的。为了什么而舍弃？为了什么而又放弃？我心中的结已经解开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因为没有办法改变，最终是要放弃的，现在这里才有我的新生活。

　　顿悟般的我，终于不再沉湎于过去了。由心魔所生的这一切幻觉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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