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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逃脱与逃不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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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陆云清却苦着脸,一副要哭的表情。
“高大哥,”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今晚能不能住客栈?”
马车是用来坐的,不是用来睡的,睡过的结果就是浑身酸痛,脖子僵硬,连脑袋都开始混乱。
高小三听他抱怨,不由眉头一皱,神色又冷了几分。
陆云清立刻退缩,满脸堆笑,“不住也行,马车也挺好,真的真的,我没有意见。”
诚恳的语气,无辜的表情,就差指天立誓,以表诚心。
高小三目光一沉,眉头皱的更深。
陆云清笑容僵住,不敢说话,几乎缩成一团,就怕惹他生气,然后莫名被砍。
高小三却没有动怒,只是把眼一闭,示意话题到此为止。
陆云清松口气,轻轻拭去额头的冷汗,心中暗暗决定——
伺机而动。
虽然高小三的任务不是押送,而是护送,可他那冰冷的眼神,漠然的表情,寒冷的杀意,太过压抑,让人只想逃离。
一天后,机会终于来临。
傍晚时分,两人在镇上吃过晚餐,一前一后回到郊外,陆云清乖乖爬上马车,高小三身形突然顿住,盯住后方,目光沉寂。
陆云清也察觉异样,探出头问,“有人跟来?”
高小三点头,拿手指指指他,又指指一旁的树丛。
这下,陆云清愣住,有些不可置信,“你要我躲进去?”
高小三继续点头。
陆云清心花怒放,努力压制情绪,这才没有欢呼雀跃,而是挤出关心状,“那你呢?要不一起?”
高小三摆摆手,似乎有些不耐烦。
陆云清遵从指示,从马车上跳下,闪身躲进树丛,心中一阵窃喜——
所谓天赐良机,大多千载难逢。
所谓大难不死,大多都有后福。
真是有道理。
不一会,几个人影出现,着装整齐,全部是灰衣。
“可见过一名白衣男子?”为首的一人大声问,“他眼角有痣,刚刚从这里经过。”
原来不是寻仇,而是在寻人。
陆云清得出结论,小心移动身体,趁几人问话之际,慢慢穿过树丛,然后,施展轻功,飞一般逃离。
如此狂奔几里,刚想松口气,身后一阵响动。
“谁!”陆云清大喝,心头狂跳,只怕是高小三追来砍杀。
“我没有恶意。”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抱歉,没吓到你吧?”
陆云清一怔,来人是个青年,面容清秀,表情淡定,态度平和,气质温润,如同上等暖玉一般,让人感觉舒适。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的是——
他身穿白衣,眼角有痣。
完全符合灰衣人的寻人描述。
“你是谁?”陆云清脱口问道,说完又觉得突兀,于是改口,“你在这里干吗?”
“在下萧舒彦。”男人苦笑,“我迷路了。”
陆云清报出自己的名字,思索一下,还是说,“这里我也不熟,不过向东是个小镇,向南则是官道,你要去哪里?”
萧舒彦说,“我去镇上。”
陆云清说,“看来不能同路,我要走官道,萧兄多保重。”
萧舒彦微笑,“后会有期。”
无期才好。
陆云清直觉,这姓萧的将是个麻烦,很大的麻烦,比高小三还要麻烦的麻烦——
最好不要与他扯上关系。
得出结论后,陆云清先向南走,走出几里,肯定萧舒彦已经走远,这才折了回来,观察四周,确定没有异状,于是向东,也回到镇上,且言行谨慎,举止小心。
天黑前,找到客栈投宿,要了间房,干脆闭门不出。
一夜好眠。
转醒时,天还未亮。
陆云清翻个身,想继续睡下去,却察觉有异——
屋内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不由大惊,翻身坐起,果然,木椅上端坐一人。
高小三。
陆云清头皮发麻,欲哭无泪,目瞪口呆,欲说无言。
自此,一切回到原点。
半个时辰后。
“高大哥,你要不要吃糖醋鱼?还是要东坡肉?这个牛肉也很好吃的……要不,先喝点茶水?龙井如何?还是干脆来一坛女儿红?”
大堂内,响起陆云清谄媚的声音。
高小三的碗被食物填满,如同一座山峰,高高耸起,而他本人正埋头吃饭,依旧喜怒全无,表情欠奉。
陆云清坐卧不安,作贼心虚,作茧自缚,作法自毙。
那个,惹怒杀手的后果——
会不会很严重?
想到这里,表情更加谄媚几分。
“高大哥,”他凑过去问,“你要不要休息一晚?明天赶路如何?”
高小三似乎想了想,最后点头。
真的同意了?
陆云清呲牙,暗暗抽气,失算了,本以为他会拒绝,谁知他竟然同意,这个……荷包怕要见底。
叹着气,让店小二再准备房间,高小三却摇摇头,用手指指陆云清,再指指自己,然后伸出一个指头,轻轻摇动。
陆云清一愣,决定装傻,“还要加一个菜吗?你喜欢吃什么?”
高小三皱眉,摇摇头,重复刚刚动作,指指自己,又指指陆云清,然后比划出“一”的样子。
“客官,”店小二凑过来说,“他的意思应该是房间……”
“我知道了!”陆云清迅速打断,决定装傻到底,“高大哥,你是说你我一人一间房?放心好了,我这就安排。”
高小三皱眉紧锁,再次摇头。
“那个……”店小二实在看不下去,“客官,他的意思其实……”
“你闭嘴!”陆云清怒喝,“高大哥的意思我很清楚,不用你……”
话没说完,寒光闪过。
高小三利剑出鞘。
陆云清与店小二同时呆住,后背一阵发凉。
高小三没有理会两人,只是提剑,在桌上刻出三个字——
一起住。
“你要与我住一间?”陆云清声音颤抖,身体一同颤抖。
高小三郑重点头。
顿时,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晴天霹雳,日月无光。
陆云清只觉得天昏地暗,天旋地转,天崩地裂,天地无声。
果然——
杀手都是不能惹的。
晚饭过后,两人回到房间。
陆云清无比郁闷——
不过是逃跑未遂,何必日夜监视?何况自己不是囚犯,为何要接受这种待遇?
不由的,想爆发,想怒吼,想反抗——
只是想想而已。
转身给高小三端茶倒水,且笑容可掬,态度温顺,安分守己,睡觉时还主动让出床铺。
“我睡地上就好。”没有丝毫怨言,陆云清说的诚心实意。
高小三摇头,指指他,又指指床。
“可是……”陆云清觉得不妥,抬头却见高小三脸,面沉似铁,不由改变主意,“好吧。”
乖乖上床躺下。
高小三熄灭烛火,顿时一片漆黑,四周寂静下来,空气中只感觉有平稳的呼吸。
陆云清浑身僵硬,睡意全无。
两人同行数天,但却是分地而眠。陆云清睡在马车里,而高小三睡在马车外,这般同屋相处还是第一次,尤其是某人的视线,直直盯过来,即使黑暗中,依旧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
被杀手盯着睡觉?
真是种挑战。
第二天早晨,陆云清顶着黑眼圈,神情烦躁,语气恶劣。
“老板,你算错了吧?”拿好清单,仔细核对上面数额,“怎么多算了五两?”
老板笑容满面,“这位客官,您破坏了店内的东西,总是要赔的吧?”
陆云清奇怪,“破坏什么了?”
老板继续笑,眼神瞟过高小三,“是那位客官,他用剑刻字,破坏小店木桌一张。”
“哪里坏了?”陆云清强调,“那桌子还能用!”
“客官,”老板仍笑着,“那桌上写着‘一起住’,您说这能用吗?”
陆云清被哽住,无言以对,不甘的嘟囔,“有本事跟本人要钱,东西又不是我弄坏的……”
“客官,您说什么?”老板笑着说,“小的我没听清,麻烦您再说一遍。”
“没什么!”陆云清立刻澄清,“我什么都没说。”
老板保持笑容,“那这钱……”
“赔就赔!”陆云清负气,掏出银子数了数,猛然垮下脸,“那个……能不能算便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