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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做个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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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涂梓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对于自己而言,算得上完全陌生的地方。此时,自己正安稳地躺在一张华丽又柔软的大床上,眼前还围着一群衣着整齐划一的人,他们大多数都穿着与山民的麻衣不同的常服,只是颜色不尽相同。
一下子骤然面对如此多的人类 ,涂梓本能地从床上爬起来,就近抄起刚刚被自己枕在身下的白玉枕头,冲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个人扔了过去。
两人慌忙地退后,避开枕头的攻势。
玉枕虽然昂贵,但是摔在地上终究会变成一堆没有用处的石料。涂梓看着溅了一地的碎片,不动声色地偷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厂公饶命啊!”险些被他砸到的两个小太监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身体都快抖成筛子了。
“厂公?”涂梓不明所以地复述着这个于他而言有些陌生的词汇,突然,他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究竟是哪里不对?
又或者,一切状况都已经超乎自己的预料了。
涂梓微微垂下眼睛,看着那只与嘴唇接触的物体,不是他熟悉的兔子爪子,而是一只人类的手,白皙的手掌,纤长的五指,虽看起来过分纤细了些,但它真真切切地是属于人类身体的一部分。
“你们刚才——是在叫我?”涂梓一时觉得脑子乱成了一团,就好像有一坨打了结的毛线在他的脑海深处,让他不知道究竟应该去哪里找到头尾。
“是,是,是!”那两个险些被涂梓爆头的小太监忙点头如捣蒜,回应着涂梓的问题。
剩下的几个在一旁侍奉的小太监也跟着害怕起来,忙齐刷刷地退到一旁,生怕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那么,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究竟是谁?”涂梓伸手指了指自己,记忆似乎一点一点地回流到了脑海里。
昨夜,他被白虎洞的女妖追了大半宿,险些成了虎啸大魔王的点心,当时的他慌不择路,逃到了一处断崖旁边,本着死也要死的有气节的精神,他宁可摔得粉身碎骨,也不要成为虎啸那个吃货消化过后的一坨翔。
于是,他纵身一跃,从断崖上跳了下去。即使他只是一只攻击力很一般的兔子,但好歹也在山里修行了五百年,五百年的道行可不是吃了五百年的青草和胡萝卜那么简单,有灵力护体的他,没有受到丝毫损伤,反而在一块巨石旁发现了对面几乎与自己同时坠崖的难兄难弟。
一心向善,方成大道。涂梓当时也没有想太多,于是便爬过去看了看那个倒霉鬼的状况。毕竟是肉体凡胎,那人没有自己幸运,当时就已经断了气。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自己似乎躺在那具尸体下面睡着了……后来似乎来了一个怪力狂人,一掌把自己给拍死了……
拍死!!!
“厂公,您老人家又在玩什么游戏啊,难不成您睡了一觉,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这时,闻声赶来的陈顺与叶九宫正巧走了进来,陈顺听到自家厂公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忙与他打趣起来。
涂子江向来喜怒无常,却唯独对陈顺十分依赖,因此陈顺倒也不怕他真的与自己生气。
“那么,你告诉我,我是谁?”尖锐的嗓音,甚至带了点女气,虽然没有镜子可以观摩自己此时的容貌,但是涂梓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这个声音,这个身体,绝对不是自己本来的兔子之身,更不会是自己变身成人之后的模样。
如此一想,似乎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东厂厂公涂子江!”陈顺以为自家厂公又发明了什么新鲜的玩法,于是忙卖力地配合他。
“厂公……不就是……太监嘛……”身为一只修仙问道的兔妖,涂梓也算得上有些学识和见识,甚至还会趁着空闲时间跑下山去附近的私塾偷听先生们讲课,因此对于人间的种种,他也算得上了如指掌。
太监这个职业,涂梓并不陌生。
光滑柔软的锦被盖在自己身上,多少给了自己几分便宜,涂梓偷偷将那只藏在被子里的手缓缓伸向自己的下/身,当移动到胯/下的瞬间,他的手停顿了。
他试探性地用手捏了捏——空的。
双腿之间空空如也,残酷的事实告诉涂梓,他现在拥有的这具身体不太完整,缺少了身为男人最至关重要的物件萝卜君。
忽然间生出一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难不成就因为他平日里吃太多萝卜嘛,如今好容易有了个人类的身体,居然连根萝卜都不给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没有萝卜已经成了铁定的事实,涂梓也只能接受现实了,然后再见招拆招,寻找攻克没有萝卜这个艰巨问题的方法。
涂梓攻击力不怎么样,是因为他将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其他妖精不屑一顾的地方,比如修习治愈伤痛的法术以及窥探人记忆的法术。
当然,这种法术也不是说用就用的,只是如今用用倒是也不过分,他迅速提取了涂子江本尊的记忆,与涂子江有关的种种如山洪般倾泻开来,在涂梓的眼前一闪而过。
将一切都了然于心,涂梓觉得自己的点儿真的不是一般的背,这个涂子江还真算得上死有余辜啊!想不到他居然做过那么多坏事,怪不得人都死了,凶手还要拍碎他的心脏解气呢,还因此连累自己的原身都报废了。
涂梓,又或者说,现在叫他涂子江也不过分,毕竟,过去的涂子江早就死了,而他是新生的涂子江。
他挥了挥手,斥退了那些在一旁服侍的小太监。
瞬间,屋内只剩下三人。
“小顺子,你也下去吧!”
陈顺见状,知道涂子江是想与叶九宫单独谈话,于是识趣地离开了。
“奇怪,你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平静?”涂子江从床上爬起来,一双腿不安分地在床沿上晃动着,狭长的桃花眼飞扬起来,像极了天边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月,弧度悠扬,姿态斐然。
叶九宫沉默不语,从进来的一瞬间,他就一直保持着警醒的姿态,藏于袖口中的右手,紧紧地攥着一枚流星镖。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涂子江醒来后的种种,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没有逃离过他的目光。他收敛心情,凝神屏气,只要是涂子江有任何异动,叶九宫绝对敢让他再去阎王殿报一次到。
“哎呦,别那么紧张嘛,在不,我们聊聊?谈一谈你为什么要杀我,这个一点都不有爱的话题?”涂子江伸手拍了拍床上空出来的地方,笑的很是虔诚,向叶九宫发出邀请。
“你到底是什么人?”叶九宫犹豫了下,此时,他的心里可以说乱成一锅粥了,满满的都是疑问,涂子江如何死而复生,死而复生之后的涂子江,是否还存有那晚的记忆?
不管涂子江如今是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能阻止他继续向前,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摇了摇头,涂子江刻意摆出一派戏谑的模样,欠扁地笑了笑,冲着叶九宫撇了撇嘴,道:“要不,叶指挥使你猜猜看?”
“难不成你那时是炸死?”叶九宫蹙眉,这个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只是后来他又震碎了涂子江的心脏,就算他当时炸死,过后也无法死而复生了。那么,坐在自己眼前笑的如此欠扁的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不对,要不你继续猜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哼,我管你是什么玩意,现在收拾了准没有错!”叶九宫说完,就要出手。
“且慢——”涂子江蹭地从床上站起来,伸出左手横在当空,示意叶九宫不要冲动。
“叶九宫,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涂子江突然提议,他默默地在心里数着自己的小算盘。无论如何,他毕竟是鸠占鹊巢,万一被其他人知道自己不是这个身体的本尊,那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好在叶九宫也有把柄攥在自己手里,他大可以利用这一点,牵制叶九宫,甚至让他为自己所用。
计划想起来还是挺美好的,只是不知道实施的时候会不会横生枝节。
“什么交易?”叶九宫的身形顿住了,他犹豫了片刻,方才缓慢地问涂子江。
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在东厂层层保卫之下,再一次杀死涂子江,要么听一听涂子江心里的小算盘。
无论是哪一条路,对他而言似乎都不会是一个好的选择,如今的他可谓骑虎难下。
“你杀了我,而我如今又复活了,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传出去一定会引起很多麻烦。如今我们各自知道对方的秘密,不如互相保密,当做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你觉得如何?”涂子江提议道,精致的面孔此时褪去了往日的妖冶,取而代之的是叶九宫从未见过的真诚。
面对恶人偶尔表露出来的善意,叶九宫怎会买账,他不屑地瞪了涂子江一眼,挑衅道:“如果我现在再一次杀了你,岂不是可以一劳永逸?”
“那么你如何全身而退?”
“这个就不劳厂公操心了!”叶九宫冷笑道,甚至真的开始思索起事后应该如何解释自己杀死东厂厂公这件事。
“叶九宫,难道你就不怕我将你是郕王眼线的事情告诉皇上?”方才还一脸真诚的涂子江瞬间变了嘴脸,凶恶地瞪着叶九宫,眼里写满了威胁。
“涂子江,看来我今天必须要再杀你一次了。”叶九宫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的长剑,准备将涂子江劈成碎片。
“这个秘密我刚才告诉了服侍我的小太监。”涂子江忙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