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散荏苒》负心束

5、第五章

　　当晚，沈流云还在病房中想着白天发生的事，乔乔和楚流风前来探病。
　　“流云姐，对不起。”乔乔低着头认错。
　　“是个意外，是我精神不集中。对了乔乔，广告没受影响吧？”
　　“没有，导演都安排好了，剩下的事李辉姐通过电话已经让保险公司和其他人去处理了，你不要担心。李辉姐怕节外生枝，让你们病情好转后立即回去。”
　　楚流风赞成：“那我们明天就走吧。”
　　“你脸色很难看，明天走太勉强了。”沈流云目光无神。
　　“是啊是啊，死流风，你和流云的报告还没出来呢！”
　　楚流风看了沈流云一眼，垂眸道：“乔乔以后还是叫我Vincent吧。回去后报告可以让他们传过来，刚刚我去主任那里看过片子，我们没什么大问题，流云和我的药我都拿回来了，流云要记得按时吃。”
　　沈流云眼神一黯，有些复杂地看着楚流风。
　　“你这崇洋媚外、数典忘祖的家伙，明明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叫英文名，多拗口！还有，你这个自大狂，才在医院多半天的时间就装作医生啦！”
　　“哎呦，我好受伤啊，乔乔，不知为何，我刚刚已经不疼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也不知是被谁害得。”
　　乔乔的气势弱了下去，低声道：“我也只是担心你们嘛，何况你刚被送进来的时候一身血。”
　　沈流云心一痛，仔细端详楚流风的身体。
　　楚流风噗嗤一笑：“真是个傻孩子。相信我，我在美国有个医生朋友，闲暇时他会教我些医学知识。我和流云只是软组织挫伤、裂伤，还有些轻微脑震荡，没有骨折、内出血等症状。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出院，等回到S市再到医院复查。”
　　乔乔大力拍了拍楚流风的肩膀，称赞道：“行啊，还挺厉害。我也迫不及待地想带你们回去呢，不知这样能不能减轻我的罪刑？”
　　“咝——！你轻点，没有重伤不代表不疼！”
　　“对不起对不起，我又莽撞了。”
　　沈流云看着楚流风和乔乔的互动，酸意忍不住上涌，怅然叹气。
　　第二日早上，楚流风将他们的病志片子等资料收好，办了出院手续，吃完早饭，他们便一起回到S市。
　　下午两点左右，他们回到了灵染传媒公司。刚一进门，就看到李辉铁青着脸在等他们，乔乔心中一阵哀嚎。
　　“李辉姐，我想问你点事。”
　　“流云你先等等，你也累了，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沈流云欲言又止，只好带着陈淼离开。
　　“乔乔你也出去吧，这次的事不能全怪你，不过你以后对他们两人要格外留心，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乔乔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忘了你承诺过什么了吗？才六天，你就弄出这么大的事来！你是想害死流云吗？”
　　李辉见楚流风不回答，本想再教训几句，但见他收起了往日的散漫，眼神中的悲伤无不让人心疼，竟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是我心急了。”
　　“算了，你也先回去养伤吧。”
　　“谢谢李辉姐！”楚流风一下子明快起来。
　　“……”果然是演员。
　　“你是怎么知道流云在哪的？”
　　楚流风漫不经心道：“我黑了你和乔乔的电脑。”
　　“你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你是不是在美国胆大惯了？”
　　“在哪这都是违法的，我知道。”
　　“……”
　　楚流风回到职工宿舍，想到往日与今日种种，觉得恍如隔世，他边叹气边漫不经心地吃着药。
　　沈流云家中，她一只手遮住眼睛，躺在床上与高亦非通话。
　　“流云，听说你受伤了！对不起，我在韩国的工作还没完成，暂时不能回去看你。”
　　“亦非，反反复复的希望与失望，我都感到沉重了，难道你不累吗？亦非，你怎么不说话？你和我一样，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每年都说一样的话你不累吗？不过今年还好，没有逼我去找别的女人。”高亦非真心高兴。
　　“……”
　　“发生什么了吗？”高亦非忽然不安起来。
　　“只是累了，马上就是第八年了吧，找到他的希望越来越小，也许他真的已经不在了。很多时候，我在想，找不到也好，起码不是死了，起码还有希望。”
　　“这也是我的第八年！流云，你就不能把他埋在心里吗，为什么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呢！就算你再见到他又如何，或许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沈流风了！我知道你一直想见他，问他为什么要抛弃你，我也想问他高考后为什么会带着钱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可你确定你听到答案不会伤心绝望，不会后悔？与其听到残酷的现实，还不如给彼此留个美好的回忆。流云，还记得吗，你答应过我，要是十年都没找到他，我们就一起努力忘了他。”
　　沉默，一直沉默。
　　“流云，你是不是在哭？喂，流云？说话，该死！”
　　沈流云挂断电话，蒙上被子，蜷缩在里面无声哭泣。
　　第二日，沈流云在李辉办公室等她。
　　“李辉姐，我心里很乱，什么事也做不了。李辉姐，你帮我个忙，我想知道Vincent是什么来历。”
　　“你看看自己的状态，庆功会在即，你不好好准备，打听Vincent做什么？”李辉有不好的预感。
　　“李辉姐，你是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待在灵染传媒的，因为这是唯一一条能找到沈流风的线索。当初是你们公司赞助我上大学，可你们却不让我上艺术类院校。我也知道自己并不适合走上这条路，但我还是来了，只因我坚持认为老板是认识沈流风的，所以才会不求回报地照顾我。可我等了七年了！”
　　“流云，你怎么又旧事重提了，我知道你想找你哥哥的心情很迫切，但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当初不让你念艺术类院校是我不看好你，因为你资质不够，干我们这一行就算有资质可能一辈子都默默无闻，后来我见你那么坚持，才让你进了公司。平心而论你很努力，但若非高亦非和赵依迪的帮助，你可能一无所有。说实在的，当年的你太普通，我都没把你放在心上，是你的执着感动了我。我问过周染，他确实认识沈流风，也是因为他而资助你，但他并不知道沈流风的下落。流云，你怎么还不清醒，离开的人会让你找到吗？”
　　沈流云已不复激动：“李辉姐，就算如此，我还是想知道Vincent的情况，我保证不会泄露他的个人资料。”
　　李辉见沈流云执念太深，心一软：“资料显示，他年少时跟随John到美国发展，以模特身份出道，但因形象优质，多才多艺转型当了全能型艺人，在当地算是小有名气。这是他的个人资料，你看看吧。”
　　沈流云看后，心中五味杂瓶，失魂落魄地走了。
　　李辉见沈流云神态和刚进公司时完全一样，心中疑惑更深。
　　“流云姐没事吧？我刚刚看到她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乔乔，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想到件事要跟你汇报。那天我看到Vincent的美国朋友Michael到Z市去找他，Michael说他的中文名叫楚流风。”
　　李辉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他叫楚流风！他也叫流风？”
　　乔乔摸了摸鼻子：“还有谁叫流风啊？”
　　“乔乔，我有急事要先走，你在公司替我看着。”
　　拿着沈流云和楚流风的个人资料回了家，李辉对比研究很久，脑中隐隐有条思路，让她不可置信。犹豫再三，她致电周染。
　　“周染，你说因为Vincent救过你，所以你让他来我们公司，那你和Vincent是如何相识的，期间又发生了什么？周染，你听好，这个答案我要听真话，否则，我会辞职！”李辉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峻。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只有一声叹息。
　　“为什么不回答？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太复杂，那我问个简单的，Vincent的中文名叫楚流风是否只是个巧合？”
　　“你知道了什么？”
　　“如果这个问题对你也太难，我问一个你知道的，长年待在美国的你是否就是带着Vincent去美国的John？”
　　“李辉，你想说什么？”
　　“周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再不把握，从此我们分道扬镳！我问你，Vincent是不是就是沈流风？”
　　“是他自己不想说，我并没有故意瞒着你。”
　　“果然！原来流云的感觉是对的，你认识她哥哥，所以当年你带走沈流风后资助了他妹妹。周染，你太令我失望了！你让我如何面对流云，可笑我还信誓旦旦地和她说你不知道她哥哥在哪！”
　　“这件事我确实说了谎，但我并不后悔。当年他们两个那么弱小，面对这个世界能做什么？可现在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这样的他们是我们培养出来的！”
　　“就算是这样，你的谎言也让他们分开这么多年！”
　　“这件事我不会为自己开脱，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选择权在流风手里，他认为这对他们俩是最好的选择。”
　　“你和他凭什么自以为是地为流云做选择，这对她公平吗！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如此，都让女人默默等待？既然当年做出如此决定，他现在为何要隐藏身份来找流云？”
　　“我们对这件事看法不同，争议无谓，就像他们看待这件事一样，他们都尽全力做了选择，却不能左右结果。我和流风正因为是男人，考虑就要多一些。这件事不能只用对错来衡量，也许是我做错了。辉，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只能由他们自己了结，我们都是外人。”
　　李辉的盛怒是周染始料未及的，楚流风的反复与李辉的责备，特别那句分道扬镳着实让他慌了，以前的周染是不会和任何人解释那么多的。现在通过这件事，周染同时在反思自己当年做得是不是不够周全以及李辉对自己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少。
　　“你给我关于楚流风的资料果然都是经过修饰过的吧？怪不得他的自私浅薄，狂妄傲慢，冷酷无情都没有在上面。周染，将楚流风真正的资料传给我。还有，这次的事交给我。”
　　“辉，流风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吃过的苦不会比流云少。辉，他们俩的事外人无法——。”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放任他们，也不会再放任你！”
　　“李辉，我——”
　　“对了，他为什么改了姓氏？”
　　“当年他找到了亲人，他亲人改的。辉，其实我带流风去美国的本意是——”
　　“好了，别再解释了！周染，这段时间你先反省自己错在哪，我要当面和楚流风谈谈。等有了结果，我自然会给你打电话。”
　　李辉挂了电话，将周染传过来的楚流风原始资料下载打印出来。
　　楚流风（曾用名沈流风），英文名Vincent，中国S市籍男子，1988年6月13日出生，身高178CM，血型AB，孤儿，智商176，高中学历，18岁随John到美国发展，以模特身份出道，现在是全能艺人，形象优质，实力演技，多才多艺。但内心苍白，对任何事都没兴趣，对人对事没耐心，脾气倔，不好管理。特别提示：遇到沈流云的事会表现出不冷静的一面。
　　李辉看到智商176时感到难以置信：“真没看出来。”
　　李辉拿着资料，直奔楚流风宿舍。
　　“稀客，李辉姐请进。”
　　“我和周染通过电话了，楚流风，你真行！愚弄大家是不是特别有趣？”李辉将楚字咬得特别重。
　　楚流风略一思量便知是怎么回事，坦白道：“看来都是Michael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坏的事。李辉姐，有话直说。”

　　可爱的李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