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散荏苒》负心束

15、第十五章

　　后台，李辉等人都看着相互对视的二人。
　　“你们玩浪漫都玩到直播节目去了，真行啊！你们都是清醒的吗，是不是还嫌不够乱，连Michael都去捣乱！看来你们除了爱情什么都不在乎，但你们有没有为公司想过，你们连事先告知都做不到吗！”
　　“李辉姐对不起，我知道我一直都很任性。不知怎的，我就是不安，就算流风已经在我身边，这种感觉还是没有淡化。我不晓得流风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在刚刚录节目之前，我听到流风似乎在给美国的什么人打电话，我英文不好，也听得出他想趁着拍戏去见什么人，好像还要长时间待在那里，而我试探地问他，他却骗我说没有这回事。我真的只是个平凡人，再来一次我会崩溃，我怕再不说他又会消失。流风，我知道你很震惊，但也只是太突然了，真的，我们慢慢来，只要你不走，我可以等。”
　　“流云，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为难了？你只有这一招吗？每一次，都向全世界公开，让你自己无路可退，让我无路可逃！你在用这种方式逼我吗？”
　　楚流风的态度急转直下，变得冷酷无比。沈流云看着楚流风那不带感情的眼睛，觉得五脏六腑都是苦的，全身透着寒意。
　　广告时间到，节目继续。
　　“不知流风的答案是什么？”孙露见流风迟迟没有回答，打了个圆场，“似乎流风被这场表白吓到了。”
　　“流风，你不是说过如果我有爱人，你百分之百赞成吗？”
　　“我以为那个人是——”
　　“是你就不行吗？”
　　“我们是兄妹。”
　　“这是你唯一的借口吧。可流风，你回想一下，从我十四岁重遇你那年开始，我一次都没管你叫过哥哥，因为我对你的感情早就变了。那时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想等大学毕业后再向你表白。”
　　“见了鬼的兄妹，这借口烂到不行！”高亦非突然出现在演播室。
　　“亦非，你怎么回来了！”沈流云无比震惊。
　　“终于看到这个我想揍想了很多年的家伙，就忍不住回来了！”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请来的神秘嘉宾高亦非。”
　　高亦非显然没什么耐性，一把抢下邓林的话筒：“你扪心自问，你对待流云仅仅是兄长之情吗？你说为了弥补流云而归，但一举一动仅是愧疚吗？你认为你这样的男人，在对哪个女人无比关心呵护后，能让这个女人对你仅仅产生兄妹之情！要是早知道你们不是亲兄妹，我是不会给你一点机会的！”
　　“流云，我们一起度过了七年的酸甜苦辣，难道就因为我们相遇晚了，你就要选择他吗？流云，他曾经背叛过你，带给你那么大的伤害，你为什么还要回到他身边？流云，你还记得我们约定过，如果十年沈流风还不回来，你就要和我在一起吗？流云，回答我！”高亦非几近失控，句句紧逼。
　　“一开始就是他，始终都是他。当初确实利用了你帮我找他，对不起，我不可能实现十年的约定，就算流风永远不出现也不会。这些年我对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放下我，放了你自己吧。”
　　高亦非双目赤红，颓然对楚流风吼道：“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连陪伴在她身边的机会也要夺走！
　　“我现在心里很乱，什么也思考不了。或许，我不该回来。”心情沉重的楚流风终于开了口。
　　“流云，当年我利用家族势力以查询沈流风下落迫你许下十年之约。我知道他在你心中根深蒂固，虽然你一直拒绝我，但我想十年的时间，足够让我代替他，可还是不行吗？流云，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
　　“亦非，为了流风，我欠了太多人。若我这一生只能倾其所有来报答一个人，我只能选择流风。对于感情，我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我心里的人不是你。”沈流云面带遗憾和愧疚。
　　“为了他，值得吗，放弃你现在拥有的？”
　　“我说过，不论任何代价。而且我也不是放弃，这些从来就不应该属于我，现在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流风赋予的，都是为了找到流风而努力的。就算被全世界人说是忘恩负义也好，我也不能再失去他了。”
　　高亦非绝望地看着沈流云，扔下话筒，愤然离场。
　　邓林当初就反对以直播对话的形式主持节目，他认为风险太多，但无奈台里的决定他只能服从。本来沈流云自爆式告白就够惊人了，高亦非也我行我素，邓林的头已经非常的疼，但不知怎的，大屏幕也开始失控了，邓林预感今天不会善终。
　　观众一片哗然，因为大屏幕上观众的信息失控了，有几张图片和一些攻击性的言语频频出现在大屏幕上。
　　“孙露，你赶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台里怎么会让这种信息出现在大屏幕上，我先稳住场面。”
　　那几张图片是楚流风高中时期在某一酒吧里当服务员的照片，还有几张是他陪酒的照片，甚至还有衣衫微解的醉酒照片。下面还留有文字：楚流风在学生时代就出卖身体赚钱，源于他有一个勾引别人老公的高智商研究生母亲。楚流风曾到亲生父亲那里装可怜，得到了一笔钱，又到亲生母亲那里要钱。最奇怪的是，他说自己因为经济原因没能上大学，却有钱去美国发展。这样一个不简单的人在美国混了多年，回来目的肯定不单纯。
　　楚流风看着这些，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流云却被激怒了：“是谁传的，我们之间正好有账要清算！”
　　楚流风稳住颤抖的手，用了全身的力气握住了沈流云的手：“你先坐下，这些都是事实。”转而面对邓林，“这样的内容能出现的台里，是有意为之，邓林，给我一部内部联网电脑，顺便将我背包里的优盘拿来，谢谢。”
　　邓林不疑有他，将楚流风需要的东西送了过来。只见楚流风目光锐利地盯着屏幕，将优盘插入，手指娴熟地敲打键盘，不一会儿，大屏幕上的内容就消失了。
　　邓林接过电脑：“怎么回事？”
　　“如果你是问大屏幕，是为了传这些被攻击了，如果你问的是上面的内容，没错是我。”
　　“你就是这样，多解释一句会死吗！当初你为了不想让我知道，在那段时间偷偷躲了起来，但现在呢？”沈流云愤怒至极，“当年流风为了我进出声色场所赚学费，结果被人下了迷药，流风为了逃出来撞碎了玻璃，全身都被刺伤了，特别是后背，缝了15针。这件事恰好被班上两个女同学知道了，他们以保密为代价要挟流风交往，并听从她们的话，流风不愿我知道这件事难过愧疚，辞掉了工作，别说是报案了，连药费都没敢要，又不舍得花太多钱，生生挺了过来。他没有昧着良心和她们交往，但因此低头恳求，被别人羞辱，只是恰好被我听到了。这就是我知道的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又为我做了多少！所以谁都可以误解他，但我不能。这件事我咬牙忍住，那个有胆传照片的，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谁，我想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为了不让我难堪才没说吧。”
　　“流风，我欠你太多，无论这个世界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邓林问得有些犹豫：“刚刚那段文字，是真实的吗？”
　　楚流风双拳紧握，抿唇不语。
　　沈流云看到这样的楚流风却明白，这是默认，她的心瞬间冷却。
　　楚流风再抬起头时，脸上竟然流泪了，他对着大屏幕悲切喊道：“是我连累了母亲，如果我不回国，就不会有人揭露这段不堪的往事。我的身世，只有你知道，你恨我，我理解，可我们明明约好的，要让这段往事尘封，只为了封杀我，就要让逝者不能安息！我已经控制不住愤怒的自己，你们是否一定要逼得我和你们玉石俱焚！”
　　说完，放下话筒，留给大家一个孤寂悲愤的背影。
　　邓林不想让现场变得无法收拾，收场道：“二人的过去充满了太多我们不能理解的东西，但我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感情羁绊。不论是兄妹，还是爱人，是他们的选择，我希望大家给予更多的是祝福。我知道很多观众意犹未尽，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扑所迷离，他们似乎有说不完的故事，解不完的谜题，但今天的节目只能到这。如果你们期待他们，请给我们发信息，我们会继续邀请该剧组的。谢谢大家的收看，祝大家周末愉快，再见！”
　　离场后，好不容易摆脱记者和粉丝的沈流云追上楚流风的脚步。她看到此时的楚流风眼中布满血丝和恨意，害怕楚流风失去理智。
　　“你去哪？”沈流云深深抱住楚流风，“不要伤心，还有我在。”
　　“我去找他。”楚流风第一次像个陌生人一般，没有理会沈流云，径直推开她，掠过她。
　　沈流云已抛下楚流风是否爱过她的问题，更为担心他的安危。
　　“你知道是谁，知道在哪？”
　　“刚刚我将大屏幕还原时，将地址追踪程序和病毒一并植入他属下的电脑，想要锁定他也很简单，何况我早知道他是谁。”
　　“流风，你充满恨意的眼睛令我害怕，别这样。”
　　“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变了，不再是那个谦卑的沈流风。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这个我无法原谅！”
　　沈流云现在才接受，原来他们差了一个七年，自己已不在楚流风失去的范围里了。沈流云黯然地停了步，呆站在原地。
　　楚流风来到撼天集团，冷冷地对着值班保安说道：“我找楚涵天。”
　　“这都几点了，我们老板不在。”
　　“不可能！你打电话告诉他，他痛恨的人来找他了。”
　　保安被楚流风阴狠的神色震慑，拨通内线，应了几句，便收线让楚流风上顶层去。
　　顶层办公室中，一位威严的年轻老板蔑视地看着楚流风，不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还在默默关注我。我真感动，哥哥。”楚流风挑衅地看着楚涵天。
　　楚涵天色变：“就凭你一个孽种，也配当我弟弟！最近这世道真是变了，小三横行，野生的孽种为自己的身世感到骄傲。我只是说了实话，让大家知道你和你母亲的真面目而已，我不想让臭虫整天充斥在电视上，影响我心情。”
　　楚流风控制着最后的理智：“上一辈的事，我们没有资格评说！楚涵天，如果你要的仅仅是我永远不在你眼前出现，那我可以做到，你不必大费周章！”
　　“那是之前的想法。看到你这么理直气壮，我忽然想玩点有趣的，那个女人叫沈流云是吧？”
　　楚流风瞬间爆发，挥起拳头砸向楚涵天的脸，还没等打到，身体上尖锐的疼痛让他跪倒在地，痛得面色惨白。
　　楚流风强忍疼痛，咬牙道：“如果你动了她，我会以生命为代价先毁了撼天集团，再毁了你的家族，最后是你和你母亲的性命！”
　　楚流风孤注一掷的决绝表情，让楚涵天也不禁动容。他看着痛苦的楚流风，实在与说出这些狠毒的话不相符，不晓得他是否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楚涵天对楚流风的威胁不屑一顾：“区区一个戏子，大言不惭！”
　　“我劝你不要试。给你个提示，我不知你雇谁攻击了星耀的系统，但你最好期盼他不要在你的公司使用这个电脑，否则我植入的病毒不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也许是你们公司的商业秘密全部泄露也说不定。希望你们公司的防火墙够严密。”
　　说完，站起身来，走出楚涵天的办公室。
　　紧随其后的沈流云躲在外面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见楚流风出来，便上前拉住他。
　　“你怎么到这来了，胡闹！”楚流风已心绪大乱。
　　沈流云从未见过被愤怒和痛苦如此灼烧的楚流风，她试图抚平他的创伤：“流风，我竟不知你想忘记的过去是这样的。但你还记得我们说过的话吗？不要记得不好的事情，要学会感恩，学会相信。”
　　“每当我想要去相信，去感恩的时候，现实总会将我打入谷底。你让我去相信谁？这个世界吗！我一出生就被抛弃了，我寻找过，努力过，换来的是什么！我从小察言观色，卑躬屈膝，总是担心明天的日子该怎么过。好不容易遇到了你，让我觉得很温暖，可老天让我亲手失去了这幸福。在我痛苦绝望的时候周染哥一直在我身边鼓励我，帮助我，我才重新振作起来。可到头来，周染哥一直在骗我。这样的世界，我为什么要去相信！”
　　“还记得我问你是否有亲人，你说你有个失联很久的哥哥。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你心中没有完全割舍这段亲情，即使这个哥哥不能联系，不能相认。流风，后悔很容易，弥补却太难。”
　　“……”
　　楚流风愤然离开，沈流云心疼地流下眼泪。擦干眼泪，沈流云走进楚涵天的办公室。
　　“你是沈流云？”楚涵天认出了她。
　　“刚刚你听到流风的话了吧？”
　　“那又怎样，想要博取同情？你来找我想做什么？”
　　“我们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楚董事长，就今天一天，请允许我叫你一声哥哥。上一代的事不该让流风承担，作为一个孩子，他很无辜。我相信你肯定也听过这样的话：如果可以选择，如果能预见，他不会选择这样出生。他一直安静地活着，不曾奢望什么，如果你希望，我会陪着他安静离开，我们不会打扰到你的世界。”
　　“你的意思是你和他一起退出娱乐圈？”
　　“是。”
　　楚涵天看着坚定的沈流云，讽刺道：“果然和他母亲一样，拿手好戏都是这个！”
　　“请不要带着偏见去看待他，他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包括你。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你更恨他，却也没有人比他和你的血缘距离得更近，或许三五十年后，事过境迁，心境改变，你会偶尔想起还有这么个宛如流星划过的弟弟。”
　　“怎么，开始打亲情牌？”
　　“我不希望他最深的伤是他亲人给的。楚董事长，你是个生意人，互相伤害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呢？有个人跟我说过，埋葬是对自己最好的救赎，既然心结已深，就忘了这段血缘，忘了这段孽缘吧！这是流风在刚刚最后的瞬间给我的优盘，我想是解决病毒的。”
　　沈流云将优盘递给了楚涵天。
　　“如果不想利用，当年为何会来找我父亲？”
　　楚涵天复杂地接过优盘，无法忘记这个心结。
　　“你自幼衣食无忧，怎能体会到我们的艰难，若不是走投无路，怎会明知要被羞辱，却还要前去？若他真想得到什么，以他的智商，绝对不会沉寂到现在。比起他你好太多，如果你能试着了解流风，也许怨恨就不会那么深。”
　　楚涵天全都不以为然，哼了一声。他转念想到刚刚楚流风的异常，试探道：“沈小姐下一个说服我的理由，不会是楚流风身患重病，想要认亲吧？”
　　沈流云认为楚涵天不念一点情谊，反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大感光火：“楚董事长请放心，流风的生老病死都不会麻烦到你！言尽于此。”说完，跑出撼天集团追赶楚流风。

　　对不起，高亦非，我让你酱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