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梦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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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岩三月的微风还带着丝丝凉意，福缘寺外停靠着几辆马车，其中有一辆马车却迟迟没有人下来，也不知是畏惧这凉风还是因了别的事儿。
“姑娘，姑娘，您醒醒啊！”马车里，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焦急的唤着斜靠在车壁上着碧绿锦衣的姑娘。
她家姑娘最是坐不得这马车，可是平日里吐吐也就好了，今儿怎么就一直唤不醒了？
这姑娘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浑身酸痛，这是要死了吗，这么疼……还不如死了的好。
这昏迷的姑娘，正是那在宫墙之下被打死的寇言。
“四姑娘怎的还未出来，可是不舒服？”外面又有人催促了，这四姑娘也真是的，连老夫人都要等她一人。
车里的小丫鬟更急了，伸手推了推寇言：“姑娘，快醒醒，老夫人和大夫人还等着呢。”老夫人本就不喜她家姑娘，只怕因着这事回去又是一顿数落，偏偏姑娘又是个暴脾气，若是和老夫人顶上两句话，还不知老夫人会怎么责罚姑娘呢。
这是什么声音，像是粉桃的声音……可是粉桃不是早就充入官奴了吗？定是梦了……原来人死之后还能做梦的。
寇言晃晃脑袋，马车外那丫鬟又唤道：“四姑娘可是不舒服，我可上来瞧瞧？”
四姑娘？自己哪里还是什么四姑娘，不过是个罪臣的家眷罢了。
“姑娘！姑娘您莫是哪里不舒服？”粉桃见寇言这般都不曾醒来急切的伸手要掀开她的眼皮看看，虽说姑娘不擅坐车马，可也不会晕得这般厉害啊，现在这样倒像是昏迷过去了！
寇言被吵得脑袋恍惚，伸手要推开粉桃的手，若是死了就让这一切都安静一点吧，除了妹妹，她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即使再不愿醒来，寇言在粉桃坚持的摇晃下还是慢慢转醒了，粉桃见自家姑娘终于醒来便惊喜道：“姑娘您终于醒了，大家都在等您呢，快快下了马车给老夫人和大夫人赔个礼吧。”
这是怎么回事？寇言瞧着面前既欢喜又忧愁的粉桃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果然是梦吧，不然怎会再次见到粉桃，面前的粉桃真是真实年轻。
粉桃见自家小姐呆滞，不由得急了：“小姐这是怎么了，快随我下马车啊？”
“四姑娘，我这就上来了。”外面的丫鬟说着榻上小杌子上了马车。
寇言见了来人，又迷惑了，这不是祖母身边的萤簪吗，祖母前几年将她送给了大伯父，后来也是充入了官奴，怎么现在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萤簪见四姑娘这般看着自己也没有在意：“老夫人见您一直没出来便让我过来看看您。”可不会是晕得厉害吧，呆会儿可是要让人相看的，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儿可不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些不该出现的人怎么都出现了？寇言喃喃自语：“我果然是在做梦吧？”
“四姑娘既然无事，那就赶紧整理一番出去吧。”这四姑娘出一趟府就将自己弄得这般蓬头垢面的，真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相貌。
粉桃也知道是自己侍候得不周到，快速的拿出妆盒来要给寇言整理一番。
寇言慢慢打量着车厢内，她怎么会在马车里，她明明是被修仪用鞭子抽得摔在地上的，之后就昏迷过去了……若是她死了，这便是鬼魂了吧，若是没死，哪这里又是哪里？
“这是哪里？你们怎么在这里？”寇言一边问着一边要挽起衣袖看看自己的伤痕，那一鞭鞭狠狠甩在她的身上留下的痛楚，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撩开衣袖……却是不见伤痕了，怎么可能，那一阵阵痛是那般刻骨，不可能是做梦，寇家满门被判刑也不会是假的！
“姑娘您怎么了？”粉桃将寇言的发髻整理好了，又将她衣袖拉下去，这些可都不是官家小姐应该做的事情啊，还好这是在马车里，不然姑娘又该被训斥了，“这是福缘寺啊，今日老夫人特意带二姑娘七姑娘和您过来上香呢。”
寇言又愣住了，二姐和七妹？七妹和她一样是被送去掖庭局的，二姐不是已经出嫁了吗？等等，福缘寺？她再低头看看自己穿的锦缎衣裙……
她掀开车帘蹲身出去，前面是一座寺庙，前前后后随行的还有马车，仔细一瞧，都挂着寇府的标志。
这寺庙她曾经来过多次，自然知道此处是那里——青岩的福缘寺。
她掀裙一跳就下了马车，吓得随侍在马车旁的小丫鬟赶紧过来扶住她：“小姐您慢一点。”她嘴里虽说着关心的话，心里却是颇为鄙夷的，姑娘家怎么可以就这样毫无礼仪的跳下马车？若是被人说到老夫人那里，只怕责罚姑娘的同时还得责罚她们这些侍候的。
寇言偏头一看此人，嘴角浮上一抹笑伸手推开了那扶着她的丫鬟。
这丫鬟却正是寇家被查出谋逆之时跳出来说魏王送了东西给寇言那丫鬟，人都是自私的，寇言不怪她，只是也不想再理她。
“四妹妹您可又是头晕了？”前面一娉婷着樱桃色裙装的少女走过来担忧的看着她，“祖母和母亲，七妹妹已经先进去了。”
这是寇家大老爷的次女寇洁，在寇家姑娘里排行第二的。寇言恍惚的看着她，二姐姐怎么这般年轻了？
寇洁看着依旧神不归位的寇言担忧道：“四妹妹莫不是病了？”
“这梦真是真实，二姐姐却是这般年轻了。”寇言笑道，一会又是嗤笑，“想不到我最后向往的地方居然是溧州青岩，居然是我还小的年岁，哈哈哈哈……”
最后的笑声听在寇洁的耳里尤为惊悚凄惨，这四妹妹在府里过得不怎么如意，可怎么会透出浓浓的凄惨？
她拉着寇言的小手，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四妹妹可是病了，若是病了也该提前说一声啊，何苦这么远跑来受这样的罪？”她是知道寇言不擅坐马车的。
“我没事。”寇言轻轻挥开她的手，“二姐姐在孔家可还好？”
寇洁疑惑：“孔家？四妹妹说的是大姑姑家吧？我怎么会在孔家呢？”
“不在，怎么可能，难道他们是迁怒你了？”寇言一瞬间就明了过来，“不对不对，现在的你还在闺中呢，我怎么忘了呢？”这个时候的寇洁是没有嫁去孔家的，应该也快了吧？管他呢，反正就是个梦。
寇洁本也未注意寇言的胡言乱语，只是听到闺中二字时双颊慢慢红了起来，她娇瞪寇言一眼：“妹妹说的什么胡话！”
这次来福缘寺本就是让人相看的，她不期望未来的夫君有多才能，只要待她尊重体贴就好了。
“二姐姐，做人得强硬一些，你记得妹妹这话就好了。”寇言一笑继续抬脚往寺门的方向走去，二姐姐就是太软弱了，才会被孔家的人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也不知寇家被问罪之后，她过得怎么样？
这四妹妹虽说平日里说话直，但是也不像今日这般奇怪，这是怎么了？寇洁心中满是疑惑的带着丫鬟跟上去，粉桃和萤簪等人也跟着进去了。
“姑娘，您慢点儿。”粉桃提着裙摆小跑几步跟上寇言。
寇言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我可真是不喜欢这福缘寺。”
“姑娘！”粉桃听着寇言这种不敬的话又急了，“在寺院里不要说这些不尊重神明的话儿。”说着又双手合十嘀嘀咕咕念着，“各路神仙莫怪，我家姑娘年幼无意冒犯各位。”
什么年幼的，这粉桃是和寇言一起长大了，年岁也是相当，从小就十分崇信这些鬼神之说。
鬼神？呵呵，若是他们当真这般灵验，那祖母和家里那些妇人烧香拜佛求他们保佑时，怎么不见他们显灵？
寇家错了就是错了，连鬼神都不会搭理的。
福缘寺和她记忆中一样，来上香的人也很多，她随意走动犹如一民家小女子，只是那身上的锦缎和发上的头面绝对不是民家小女子用得起的。
哪户大家小姐这般没有规矩？
寇言的两个丫鬟靠近将她围起来：“姑娘，寺庙人多，我们还是从一边过去吧。”
寇洁也道：“四妹妹，我们还是避开其他人吧。”
“连做个梦你们都要管我怎么走，真是烦人！”寇言恼怒，推开粉桃等人继续往前走，急得粉桃也撒腿跟上来。
等快快的走上几步避开她们之后，她却莽撞的撞了人。
“砰！”
寇言抬手揉揉自己的额头，怎么做梦也这般疼，太真实的梦了！
“小姑娘走路可得小心些。”一道朝气的男声在寇言头顶响起。
寇言抬头一瞧，被她撞了的那小公子穿着酱紫色的深衣，腰上挂着一块昆仑玉材质的观音像……这不是袁家二公子吗？她和袁二公子虽然相识，可是也不应该熟识到在她的梦里出现啊？她继续揉揉额头：“是我莽撞了，还请袁二少莫要见怪。”
“看你识相，今日就作罢吧！”袁家二公子很潇洒的挥挥手，决定不与这识趣的小姑娘计较。
与他一路随行的男子却提醒他：“这小妞可是认识你？”
袁二公子不着痕迹的看了寇言几眼，见她穿的碧绿色对襟中腰襦裙也是不俗，身边跟着的小丫鬟穿着也是规矩，想来是哪家的官家姑娘或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但是这小姑娘长相粉嫩甜美，他确实是不认识：“敢问姑娘是哪家小姐，与在下可是见过？”面对可爱的小姑娘，他也是会温柔一点的。
“袁二少别装出这副模样了。”寇眼弯起眉眼一笑，煞是亮眼，“你什么德行我难道没有见识过？”
虽说袁二公子与她的交集不多，可是在梦里打趣两句也是无妨的。
“咳咳！”二公子被她这样瞧着颇不自然，右手手掌卷起来放在唇边干咳两声，面上也微微泛红，“我不懂姑娘所言何意。”
一边的粉桃见自家姑娘就这样站在日头下与陌生男子交谈，低声劝道：“老夫人和大夫人还等着姑娘呢。”
寇言闻言点点头，后退一步避开他们又继续往里走，她还想再进去多看看呢，万一梦境突然结束了，那可就没这么美好了。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袁二公子抬手挥着手上的折扇，姑娘怎么就走了？
他那同伴推他一把揶揄的看着他：“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袁二公子的脸颊微微发红：“怎么可能……我只是奇怪，她怎会认识我！”
“你袁二少虽到青沿不久，可也是年少英俊，有姑娘对你起了相思之意也是常事。”
这边寇言虽还想继续闲逛逛，却被几个奉了老夫人命出来寻她的丫鬟押着去了一间厢房里。
厢房里坐着站着的人都不少，寇眼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着秋色半臂罩衫的老夫人冯氏，这老夫人是她的嫡祖母，平时对她如何且不管了，寇家有难时逼着她对魏王自荐枕席。
不过是看在她是女儿身罢了，不过是看在她不是老夫人嫡亲孙女罢了。
老夫人即使知道毫无希望，也要一搏，毕竟若是只牺牲一个姑娘就能解救寇家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再说了，那寇言不也能凭着美貌坐上王府如夫人的位置，以后若是能为魏王生一个子嗣，难保不能坐上王妃的位置？老夫人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可惜的是寇言并没有帮寇家，这种事情也不是她一个小女子可以办到的。
她也不屑。
“还不快过来给袁夫人见礼。”老夫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自有一股命令的意味。
寇言一时没动，凭什么这老夫人在梦里也能对她大呼小叫？！还有这袁夫人是怎么回事呢，刚刚梦见了袁二少，现在又梦见了他母亲！
“小姐。”粉桃见姑娘不动，又低声提醒她，“老夫人叫您呢。”您即使不舒服好歹也要行个礼，莫要让人笑话了小姐您的规矩。
“老虞婆！”寇言勾唇轻蔑的看着老夫人，心里想着什么也随口说了出来。
原本见寇眼一直没有对她们几人行福礼，老夫人就有几分不悦了，这时又见寇眼轻蔑的眼神和嘴里那句……老虞婆？真真是疯了不成。
冯老夫人沉着一张脸正要发作，萤簪上前两步过去对她附耳：“四姑娘今日有些奇怪，刚刚在外面我还远远见她和陌生男子攀谈了几句呢。”
“奇怪？”冯老夫人也小声问着，今日带小二小四出来本来就是让袁夫人相看的，若是寇言真是糊涂了便要藏着掖着了，让人传了出去可是会影响其他寇家姑娘的。
偏寇言是要证明萤簪的话没有说错似的，几步路走过去掀翻桌上的茶壶茶盏点心，见众人想见鬼般傻了眼更高兴了：“我就是不向魏王求情，你能奈我何！我现在死了，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再也不用怕你了！哈哈哈哈！”
“真是疯了！”寇家大夫人李氏起身往后一扬，不悦的训斥，她本就不喜欢寇言，不介意这个时候添一把火。
“我疯了？”寇言用手指着自己，忽尔一笑，“是你自己疯了吧，为了你儿子的前程你便将你女儿卖给人家了，是卖给人家了！”偏偏人家还不要呢。
老夫人见她越说越离谱，撑着萤簪的手便站起来：“四姑娘今日身体不适，还不快带她下去。”说完话便对李氏使了个眼色。
再这般仍由她胡说下去，只会越来越难听，越来越莫名其妙！什么死了，什么魏王！
李氏点点头，眼里是藏不住的兴奋之意：今日你自己要胡来，可别怪别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梦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