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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踏雪 ...

  •   40踏雪

      为了保护石聆而被赵六抱个满怀的孙璞玉这会儿脸色不要太好看。
      他咬牙道:“只是看看,不必贴得这么近吧?赵公子似乎眼神儿不太好?”
      赵六不满地瞪了孙璞玉一眼,嫌弃地拍了拍身上,又隔着人对石聆抛起媚眼儿来:“秀秀!你是特意来看我的?”
      “脸皮真厚。”孙璞玉不齿。
      石聆对那二人的较劲儿置之不理,只是走到一边,将那哭成花脸的小姑娘抱在怀里,柔声安抚。
      也不知她说了什么,那小女孩儿突然不哭了,一双雾蒙蒙地大眼睛眨巴着盯着石聆,眼里全是期待。
      石聆报以微笑,随即冷着脸走到方才恶作剧的臭小子旁边,仗着身高一把抢过孩子手里的炮仗,在众人崇拜地目光中,将炮仗围着那小孩摆了一圈。然后拿着火折子,十足流氓地在他眼前比划了两下。
      熊孩子意识到她的企图,吓得小脸煞白。
      石聆弯腰,作势要点燃。
      熊孩子吓得“啊”了一声,立刻跑出圈子,却在一动之后就听见周围孩子耻笑的声音。
      他回过头,见石聆早已收了火折子,环着那小姑娘,好声好气地道:“你看,他是个胆小鬼,连一支都怕,还没有你胆子大。”
      小姑娘听了,大概是觉得石聆的话在这个场景下十分有说服力,竟真的点点头,有些骄傲地挺起胸膛。
      那熊孩子本就心里憋屈,又见其他孩子也对他指指点点,脸色一红,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你欺负人,欺负人……哇!”
      对于这种无力的指责,石聆微笑以对:“对,我就是欺负你。你能欺负别人,别人自然也能欺负你。”
      有句话说的好,恶人自有恶人磨,她就是这个恶人。
      “你……哇——”熊孩子宛如见了恶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竟是泪奔跑走了。
      赵六和孙璞玉此刻面面相觑,齐齐地闭了嘴。
      这……可不像锦绣坊掌柜该做的事啊。
      其余的孩子们轰笑一声,竟如潮水般向石聆围了去,一个个眼中闪着满满的崇拜。孩子们的世界可单纯了,他们才不觉得石聆欺负小孩有什么可耻,他们只觉得,这个姐姐帮丫头报了仇,是个正义之士!
      赵六何等机灵,见石聆已经融入了新圈子,立刻甩开孙璞玉,朝着人群迎上去:“秀秀!我来陪你玩,我这儿还有好多!”
      孙璞玉自幼被严格管教,便是当年也显少有这样撒了欢儿疯玩的时候,他本还在原地踟蹰,却见赵六已经捧着一怀炮仗献宝似的凑了过去,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这么多炮竹,这哪里是玩?这分明是同归于尽的节奏!
      “赵六!你给我离琮秀远一点!琮秀,危险!”

      腊月二十九,距离大年三十只剩一天。
      程姑一回锦绣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铺子早已打样,店里的小几上摆着几个不太像样的下酒菜,一看就是腊九的手艺。案旁歪着三个酒坛子和两个人,还有一个人,正襟危坐。
      程姑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歪着的正是下午来的孙少爷和对面竞争对手家的赵掌柜,正坐着一脸淡定的是她家那此时看来居然有些伟大的掌柜。
      两个败兵之将显然还不服气,手里还抓着酒杯瞎嚷嚷些谁也听不懂的话语。石聆抿了抿嘴角,端起酒盅,矜持饮下,优雅收杯,自始至终背脊挺直,面不改色。
      赵六看了石聆一眼,又想说话。
      “还要喝?”石聆的声音较平时又柔和了许多。
      赵六何等机智,早已知晓敌我双方实力悬殊,面对石聆灼灼地眼神,他果断挥了挥手,怂之。
      另一头的孙璞玉倒不是个轻易服气的,只不过刚才敬了最后一杯酒,这会儿已经开始打鼾了。
      程姑震惊地看腊九:“姑娘一个人干的?”
      腊九愁眉苦脸地点点头。
      下午的时候,这三个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在外头疯玩了一个多时辰,随即饿得肚子咕咕叫。这大过年的,又是傍晚,连酒楼都歇业了,腊九便被石聆威逼着颠了几个小菜,又搬了些好酒出来。原本说好,小酌怡情,席间不知怎地,孙少爷和赵老板便不对付起来,你一杯我一杯,没完没了。
      石聆被吵得头疼,就用了最直接的方式,把两个人都放倒了。
      围观了整个事件的腊九表示他不想点评。
      了解了整个事件的程姑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腊九啊,我觉得,咱们家的姑娘,着实凶猛了些。”
      天色已晚,总不能让这两个人就醉死在锦绣坊。
      石聆站起身,微晃了两晃,找到平衡后,对着一脸震惊的腊九和程姑道:“我好像有些醉了,不便送客,你们去通知两家来接人吧。”
      那语气,真正一个云淡风轻。
      程姑和腊九再次拜服。
      赵六就住对面,到永乐布庄一敲门,自有伙计来接人回去;孙璞玉麻烦些,孙宅距离锦绣坊还有段距离,送信的人一来一回需要时间。天已经黑了,不好叫他进内宅,只得先叫孙璞玉这么睡着,由腊九在一旁照看,程姑去准备醒酒汤。
      石聆坐在门槛上吹风,心里有些懊悔。
      今天这事她是过了。原本是忽来的兴致,趁着年景叫上这两个还不错的朋友吃顿便饭,却是没有守住心情,一不小心喝得随心所欲了些。
      石聆酒量很好,但是酒品却并不好。她喝酒不上脸,所以就算喝多了,外面上也看不出不同,况且她醉酒后不哭不闹,唯一的爱好就是……欺负人。每次看到那些人震惊的表情,她便觉得好玩极了。大概她骨子里真的是个恶人吧,石聆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坐在门口吹夜风。
      过了今夜,便是年三十,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也是她在古代过的第一个年。
      她来到这里,竟是不知不觉一年了。
      从浑浑噩噩,到恢复记忆,从找到线索,到现如今的线索再断,这样自顾不暇的,居然也做了不少事情,交了许多朋友。她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大和尚杳无音信,回家之事毫无线索,连梦境都离她越来越远。
      夜幕降临,街上行人渐稀。不知几时开始下起簌簌的小雪来,商贩哆嗦着搓手,推着小车收摊回家。
      这样冷的天,奔波在外何其辛苦?然家中自有糟糠之妻暖炉热汤,慈母老父嘘寒问暖,虽苦亦甜。
      她的家又在哪里呢?
      酒劲终是有些上头,石聆垂着眼帘,微感一丝倦意。
      远远的,有马蹄声传来,不知道又是谁家归人。石聆想起中学课本上的一首诗:我哒哒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过客。
      不一会儿,马蹄声渐去,雪地里传来缓缓的,沉着的脚步声。
      想是孙家的伙计来了。把孙璞玉安排妥帖,她也要回去睡了。
      石聆抬手道:“程姑,落锁吧。”
      手搭上对方的瞬间石聆身体一僵。
      掌心传来陌生的热度,不是程姑,程姑还没回来。
      没等石聆回神,熟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许久不见,阿聆长成大姑娘了,这番打扮,甚是好看。”
      石聆猛然回头,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端方模样,下雪天不知死活地摇着把点缀了梅花的扇子,四平八稳,又情怀得要命。只是那眉间眼角年少的优柔终是淡去了几分,化作行止间不经意流露的另一种味道。
      好像什么都一样,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一瞬间,石聆只觉得酒劲儿全都醒过来了,好半晌,她才讷讷地道:“新年快乐。”
      那人听罢,笑容宛若从前。
      “多谢阿聆,这是为兄今年听到的,最好的一句话。”
      单为这一句话,也不枉他,踏雪而来。
      袁清想。

      一别近一年光阴,竟隐隐有隔世之感。
      说起来,也不知道袁清在忙什么,连封书信也不曾给她,他们之间仅通过腊九传过两次话。可石聆却总觉得对这个人还是很熟悉,仿佛昨日这人还被自己逼着在书房练算盘,还在跟着王莞凑热闹,要和自己义结金兰。
      程姑和腊九见了袁清也吓了一跳,不过更多还是高兴的。细问之下,才知道袁清一路风尘,连夜策马而来,此刻居然还饿着肚子。
      石聆无语,就古代这交通水平,便是把马骑死了,也不过就是快上一两天,何必呢?何况他还早到了一天。
      “你傻呀?饿死了怎么办?”
      许是久别重逢,石聆连出口的数落也不自觉地透着些亲昵——得知有人大老远地跑来,就为了陪她过年,心里不是不感动的,连方起的愁思都因这人的到来淡去了许多。
      袁清任她数落,也不还口,倒像是心情突然变得不错。
      “腊九,再取些酒来。”石聆道。
      “啊?姑娘,不能再喝了!”腊九被吓到了。
      石聆叹息,道:“拿来给袁大掌柜暖暖身,放心吧,我已喝醉,不喝了。”
      喝醉?
      袁清看了眼角落里醉死的孙璞玉,再看看一身清爽,双目明亮的石聆……以后绝不能和这丫头拼酒,袁清默默记下。
      不一会儿,孙家的人来了,废了好大劲儿才叫醒睡眼朦胧的孙大少。孙大少稀里糊涂地起身,被孙家家仆搀扶着出门,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一停。他回过头,看见吃饱喝足,心安理得往内院走的袁清。
      突然,孙少爷像很生气,嘟嘟囔囔地道:“琮秀,他为什么不走?”
      石聆一愣:“他为什么要走?”
      “天色已晚,孤男寡女,你们……不能在一起!”孙璞玉闭着眼睛,认真地嘀咕着些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懂的话。
      石聆失笑,道:“可这是他家呀,他当然要回来。”
      石聆随口说着,没注意到袁清听到“家”字时神情一滞。
      孙璞玉却闹得更凶了:“不对不对!既是他家,你为什么会在他家?琮秀你来……来我家!”
      孙璞玉说着就要上前抓石聆,不想却被人一挡,那人也不知道是几时凑过来的,且手劲儿不小,捏得孙璞玉胳膊一疼。
      袁清面上依旧笑着,笑意却并未达到眼底,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孙兄,装醉可非君子所为。”
      不理会孙璞玉一瞬的僵硬,袁清退后一步,对孙家下人道:“你家少爷醉的不轻,快送他回去吧。”
      “是是,多谢袁掌柜……”孙家家丁连声道谢,搀扶着醉得走不动路的孙璞玉上了马车。
      石聆方才被挡住视线,对于这边发生的事并不清楚,只瞧见袁清对着孙家离去的马车冷笑。不想袁清刚回过头,便敛了笑,扇柄在石聆头上一敲。
      石聆吃疼:“干什么?”
      “以后这种醉鬼不许留在家里,直接扔雪里埋了。”
      石聆怔忪片刻,明白过来,不由觉得他小题大做。
      ——这老妈子,一回来就管东管西。孙璞玉都醉成那样了,还能干什么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对手戏总是很开心。
    大概我还是适合些言情,可是没有大篇幅剧情支撑的言情我下不去笔啊QAQ你让我整篇的写对手戏,我怕又找不到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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