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新梦之黛玉出嫁》森绘里

36、搔首踌躇（四）

　　又是一年中秋节。千里婵娟、丹桂飘香。今年的节日不同以往，是贾母同凤姐张罗的。看着这几日家中的光景不甚好，寻思让宝玉和姑娘们都开开心。就在临水的亭子上围上帐子，然后从外面买回来大闸蟹，自己坐着吃。整整两大筐大闸蟹，光是这些上人们吃是吃不完的。于是叫着各个房里的大丫鬟袭人、鸳鸯、平儿，来的人都是高高兴兴地，即便是不高兴，当然也得露出来高高兴兴的样子。但是黛玉没来，探春这段时间只是在想冯紫英，大抵也没顾得上府中之事，黛玉这是又生病了？可是黛玉没来，宝钗也没来，这就奇怪了。宝钗一向是有宴必然要参加的，尤其这种贾母做东的场面，看着贾母和薛姨妈之间的眉来眼去，电光火石之间，探春好像知道了写什么。不觉得手有点抖，如果是真的，那么黛玉要怎么办？薛姨妈笑着对贾母说：“眼看着这贾府的三小姐也要嫁人了，这日子真是不抗混啊！”贾母接道：“可不是，探春是好样的，还寻思多在家陪我两年呢！”
　　这面正欢欢喜喜地开着螃蟹宴，那边却从回廊上跑过来一个人。云髻散乱，面目苍白，不是迎春又是谁？
　　贾母让身边的鸳鸯去讲迎春扶过来，跌跌撞撞地成什么样子。迎春扑过来“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奶奶，您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是坚持不下去了。您不知道孙家少爷，他，他淫遍了孙府上上下下的人，每天还流连烟花之地。可是就在前些天我发现他竟然得了花柳病！他自己荒淫无度，反倒过来责骂我，每日不是破口大骂就是拳脚相向。奶奶，我求您救救我，我真的是坚持不住了！“众人见迎春那个凄然地样子，也都不忍侧目。凤姐更是恨得牙都痒痒：“这孙家少爷竟然都欺负到我们贾家头上了？”贾母摆手，让鸳鸯和平儿带着迎春下去换衣服。
　　“这迎春向来胆小，想必是日子真的过不去了，才到我们面前来说。“贾母沉着的开口。
　　“老祖宗说的是啊！就且先让她住下，然后再看吧！“贾母点点头。这种事情传出去就是丑闻。探春看迎春那个样子，想必也是不敢让她自己在院子里的，于是回了贾母，让她跟着自己睡。
　　晚上探春给迎春铺好被，说了句：“二姐，你先睡，我去看看黛玉去。”迎春倚在床头，久久地没说话。就在探春转身要走的时候，迎春忽然开口道：“你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吗？”探春皱眉，觉得今晚的迎春很不寻常。
　　“有什么可羡慕的啊，我有的你不是都有吗？“
　　“呵，我最羡慕的就是你敢于反抗自己的命运，就拿婚事来说吧，父亲明明都给你相好了一家，条件各方面都不差，可是你不愿意，你就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如果当初我但凡有一点你身上的血性，如今我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迎春幽幽地开口。
　　“二姐，说什么呢？“
　　“我知道，其实你一直都瞧不上我，觉得我迂腐，整日唯唯诺诺的，只知道听话，甚至连身边的丫鬟欺负到自己的头上都不敢反驳。可是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苦楚，庶出的女儿到底是差一层，这一点你应该是明白的，可是我还是宁国府中的人，虽然一直寄居在荣国府，可是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我又怎么能像宝玉那样为所欲为呢！“
　　“二姐，你不是嫡出，我也不是。至于你说那些寄居不寄居的，想必也是没有人在意的。真正决定自己身价的是自己，你如果都觉得自己卑微不值得一提，那么你又怎么奢望别人能够看得起你。当初伯父说要给你找的这么亲事，你既然不敢反对，那么苦头也得你自己吃了。即便是将来你有幸脱离孙府，那么还有苦日子，还要你自己过。不要指望别人怜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别人的怜悯。还有一句话，我已经想说很久了，如果你觉得自己做得对，那你就勇敢的为自己付出一把，也许真的能脱离苦海也说不准呢？只有你意志坚定，别人才伤害不了你。“
　　迎春点了点头，眼眶含泪。
　　探春本来想去看看黛玉的，但是现在时间又晚了，想着还是不要去惊动她了。这一夜，探春是在混乱不堪中度过的。梦里都是黛玉，病中的黛玉拉着她的手一直掉眼泪。早上醒了就觉得这个梦做的不好。心不在焉地收拾了一下，就往黛玉那里走去。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探春来见了黛玉颜色如雪，一点血色都没有，神色昏沉，气息微弱，半日又咳出一口血。大家都慌了，之间黛玉微微睁开眼，
　　由得心里难受，忙说道：“好妹妹，别瞎想，没事的。”黛玉微微一笑。
　　探春问紫鹃可曾回了老太太没有。紫鹃含泪点点头，将那日贾母在门外的话重复了遍。
　　贾母道：“他们从小在一处玩儿，好些是有的，但是如今长大了懂了人事就得分别些，这才是做女孩的本分，我才从心里疼她，如果她要是有别的想头，那她这病即使能治得好，我也就没什么心肠了。”又叫来凤姐，让她好好操办着宝玉宝钗的婚事，不可有半点差池。探春听了狠狠地皱眉，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这么狠心。
　　“婚事定了？”探春问紫鹃。“是薛宝钗？”紫鹃点头。
　　“宝玉知道吗？”
　　“宝二爷这几日似乎有些不太好，不太明白。”探春叹了一口气。
　　黛玉虽说是服药，可是这病还是一日重似一日。紫鹃等在旁边苦劝也不顶用，紫鹃等一天三四趟地去回贾母，也不见来看。而贾母身边的人，看着贾母今日疼黛玉的心也差了些，所以也不常去回。以前黛玉虽然病着，可是贾府中人，一天三四趟地来看着，可是现在贾母因着宝玉的事情对黛玉有了嫌隙，黛玉门前竟门可罗雀，只有探春一天三四趟地来看着黛玉。又不敢在黛玉面前掉眼泪，总是止不住的哽咽。
　　“妹妹，是贾府对不住你啊!”探春在黛玉面前溃不成军。
　　“姐姐，说什么呢？如若没有贾府，我现在还不知道飘零到哪里了呢！是我不好，总是在心里存了不该有的念头。”
　　“妹妹，你且好生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黛玉摇摇头，拿起手帕，又止不住的往外咯血。探春气势汹汹的去找宝玉。
　　到了宝玉的院子，却发现宝玉正和袭人嬉戏。
　　“好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探春怒火中烧。袭人见情状不好，连忙过来招呼探春。
　　“滚开，以为当个小妾就能吆五喝六的了吗？别说没开脸，没过明路，就算是将来有一天开了脸，也不过就是个小妾，还没有你说话的份。”一顿抢白，袭人的脸通红一片。宝玉此时虽然有些呆，但是还是过来跟探春说话。
　　“好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谁又招你了？”宝玉一脸痴傻的开口。
　　“宝玉，你快醒醒啊！你不想要你的林妹妹了？”袭人一听也顾不上羞耻了。连忙过来拉探春，一边拉一边哭。
　　“三小姐，已经搭上了潇、湘院的那个，你还想搭上这个嘛！”
　　正说着，凤姐过来了。大老远地就冲探春笑。
　　“好妹妹，这是怎么了？”
　　“王熙凤，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样遭天谴的事你也敢做，你就不怕遭报应吗？”探春愤愤地开口。
　　“呦，三姑娘，你这是怎么话说的？你也不用在这咒天骂地的，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咱们贾府好！”凤姐丝毫不让人。
　　“好好好，我就看你一心为贾府好，最后落个什么结果。”说完拂袖走了。
　　迎春最终还是跟着孙家少爷走了。探春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烂泥扶不上墙。临走那天，迎春说：“我知道回去也是受罪，可是我不能在贾府一辈子，如果真的是离开了孙府，即便是和离，我也不可能再找到夫家，一辈子在贾府看人眼色活着还不如叫我死。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探春到最后也没有明白迎春是抱着什么心情回的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