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新梦之黛玉出嫁》森绘里

29、静女其姝（一）

　　钟鸣鼎食、富贵之家，没有人比探春对这样的家庭，对这样的生活更加深恶痛绝的了。她是贾府的三小姐，在外人的眼中是锦衣玉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生活真正的面目是什么样子的就好比饮水，冷暖自知。
　　探春对自己的生母没有太多的印象，曾经听口快的婆子们私下底议论过，自己的出身是多么的不光彩。听说自己是赵姨娘的女儿，可是探春清楚的知道，不是。没有哪个一个女人看到自己的女儿是那样的神色，好像是要吃了她一样，还有她的那个弟弟，传说中的弟弟贾环，也从来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明明都是一个父亲生的，探春甚至不敢奢望跟宝玉有一样的待遇，哪怕和贾环一样也行啊，可惜终究还是幻想。贾环最起码还是府中的小少爷，即便是庶出，也有大把大把的人来讨好。
　　探春记得，自己第一次听见自己身世的时候，是在很小的时候，七八岁的样子。那时候还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觉得自己和宝玉贾环是一样的，都是这堂堂荣国府中的少爷和小姐，可是后来才知道，不一样的，庶出和嫡出是不一样的，甚至，庶出和庶出也是不一样的。
　　那次探春年纪还小，因为生病了，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吃豆腐羹，差丫鬟到厨房催促了好久，厨房都推脱说现在连日下雨，已经没有许久没有新鲜的豆腐了。胡说！明明她早上还看见宝玉吃的呢！就是因为宝玉吃，所以她才想吃的。见厨房迟迟不给送过来，还在病中的探春本就是个火爆的性子，这下更加按捺不住，于是直接冲到厨房，却在厨房的偏门那听到了一些不堪的话。
　　“三小姐要吃豆腐羹呢，给不给送啊！“
　　“送什么送，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姐，何必这么奉承，我是看出来了，只要伺候好了宝二爷，想要什么都有。”
　　“我听说，不仅仅是庶出呢！都说三小姐是赵姨娘的女儿，我看着可不像。你看三小姐，眼角眉梢都是风情，哪一点能是赵姨娘比得了的。“
　　“我也听说了点风声，好像是三小姐是老爷在外面的种呢！抱回来的时候，都好几个月了，来历不明。“
　　“是啊，是啊，这样的便宜小姐，谁要讨好，有什么用啊！没人记得你的好的！“探春在外面听见了气得浑身发抖，可是却没有冲进去，狠狠地骂那几个嚼舌根的婆子。怎么办？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从小就觉得自己的母亲对自己不亲近，即便是跟年纪大的奶妈都比跟自己的母亲关系要好，这样的关系，要让自己相信，母亲不是亲生的，简直是容易至极。探春听着那几个婆子在那讲究自己，眼泪啪啪地直往下掉。一边走还在一边嘟囔：”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碗豆腐羹吗？不知还不行了吗？“
　　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了自己的弟弟，那个小子才几岁就已经显示出来了纨绔子弟的样子，看着探春哭着回来了，竟然指着探春的鼻子笑。探春一怒之下就推了贾环一把，谁知道就那么巧，正好就将贾环推到水里了。大脑还没来的及反应，就已经跳下去就贾环了，可是探春忘记了，自己从来都没有学过游泳!后来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都已经忘了，只知道经过这样事之后，探春就大病了一场，然后直接住到了贾母的外屋。
　　从此之后，探春性格就发生了一些变化。还是一样火爆的性子，可是骨子里那些关于骄纵的性子已经没了。探春知道自己没那么娇贵的。
　　真正的沉下心来，才发现贾府简直就是个粪坑，这里面真的是各种各样的丑事都有。可是即便是有探春也没有那个身份和地位可以说出来。
　　探春可以说是和宝玉黛玉一起长大的。探春还记得那个小小年纪就寄居在贾府的林妹妹，那个不像是这世间之人的通透的人物。至于宝玉，探春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既喜爱又厌恶。总是能在第一瞬间猜透你的心思，能够体贴入微，可是同时呢，又兼具了所有世家子弟身上的纨绔的性子。对于这种事情，探春是不想多说的，见多了也就觉得淡然了。
　　九岁的时候，探春第一次看见了那个冯家的小公子，据说是虎威将军冯唐的儿子。什么将门虎子，身上一点都没有将门虎子的气质，简直就是一个纨绔的不能再纨绔，无聊的不能再无聊的富家子弟。第一眼看到探春的时候，冯紫英第一句话说的竟然是：“呦，这不是将自己的弟弟踢下水的三小姐吗？“探春脑海里回荡的就是他的那种轻蔑嘲讽的语气，探春一直以来受不了的也就是这个，于是探春二话没说，毫不留情的将冯家公子一脚踹进了池塘。冯紫英似乎是没想到探春会这么生猛，受惊之下大哭了起来。探春转身就走，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家仆在往这边跑。
　　然后，然后冯紫英就像得了受虐症一样，看到探春一次就来找探春一次麻烦，看到一次就来撩骚，什么时候，将探春惹怒了，踢他两脚，他才觉得舒服了。冯家小公子总是在贾府晃，这些人渐渐也就是熟识了，冯紫英总是和宝玉在一起，二人比较像是一丘之貉。小的时候一起捉弄小姑娘，长大一点就是一起去逛窑子。探春就是不明白了，宝玉这样可以理解，混在女人堆中的男人。可是冯紫英家里不是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吗？为什么会喜欢和女人混在一起。
　　这天，初春时节，天气刚刚好，不冷不热，花开得不热烈，草却长得茂盛，生机勃勃。探春就是喜欢这个样子，不热烈却缠绵，那种关于生命的气息能够让她沉醉。正坐在亭子里静静地欣赏呢，冯紫英来了，还是一向那么欠揍的语气。
　　“嘿，三小姐，干什么呢？思春呢？“冯紫英总是这么说话，探春一开始会被气哭，渐渐地会直接对冯紫英上手揍，慢慢地打不过了，就是轻蔑的看一眼，好像他是脚底的泥一般，不屑地走过去。
　　冯紫英见探春不理自己，那种想要撩她的心理又出来了，冯紫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不见探春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小丫头挺有意思，可是真正的看见了又觉得想去撩她生气，等她真的生气了，自己又觉得满心的愧疚，冯紫英觉得自己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凑到探春的身边，看着探春眯着眼昏昏欲睡的样子，反倒是觉得很可爱，没有头脑清醒时候的冷厉。却见探春缓缓地从嘴里吐出来了一个字：“脏。”没把冯紫英气吐血。走到哪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就到探春这就这么不受待见，偏偏走到他贾探春的面前就这么一文不值，然后还脏？哪脏？他冯小爷香还来不及呢！
　　“哪脏了？哪脏了？“冯紫英愤怒，
　　“走开。“
　　“说说，不说明白了，你就别想让我走开。“
　　“还想怎么明白，冯小爷，快离我远点吧，你身上的脂粉味把这周围的花草树木都熏死了，你看不见啊！你瞎啊！“探春毫不客气地出口。
　　“呦呦，听听这是贾府三小姐说的话，真是，我得把这话原话说给大伙听听，看看咱们的额三小姐是怎么淑女的，怎么端庄的！“冯紫英不动声色的威胁。
　　“冯紫英。你……你个变态。“
　　“你才知道，我又不是第一天变态。“冯紫英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每次一看到像个斗败的公鸡似的贾探春，由内到外的散发着喜悦。只见探春脸色一面，突然和颜悦色了起来。
　　“呦，还没恭喜咱们的冯小爷呢!怎么样，新的了个小倌不错吧！年纪轻轻，别英年早逝了。“探春话音一落，冯紫英的脸色就变了。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探春说的那个人叫秦钟，是宁国府大少奶奶秦可卿的弟弟，明明他们只是一起在私塾念书，却不知道怎么，传出来这样的消息。刚刚父亲还让他回去呢，估计这顿打是逃不了了，但是冯紫英真的是憋屈啊，他都不知道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但是贾宝玉对秦钟很是怜惜这件事是定了的。看见探春提这件烦心的事，冯紫英跟她斗嘴的心情也没了。蔫蔫地坐在亭子中间的凳子上。探春贼兮兮地凑上来，”不会吧！真看上了那个小倌？“
　　“什么小倌，小姑娘家家的别瞎说，但是你被说，那个秦钟真是比你长得还好看清秀。“她就知道！要是指着冯紫英这个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她贾探春都能成巾帼英雄了。再不理冯紫英，探春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