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新梦之黛玉出嫁》森绘里

2、人生若只如初见

　　却说林夫人仙侍扬州城之后，贾夫人感思忧伤不尽，想到林夫人之女无人依傍教育，十分痛心，所以特地遣了男女仆人船只来接。那黛玉原不愿意弃父而行，奈何其父林如海担忧黛玉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坚持让黛玉投奔贾府。黛玉只好洒泪拜别。这是前因，暂且不提。只说这黛玉进了贾府。，才知道什么是荣华富贵、雕栏玉砌。
　　这黛玉也常听自己的母亲提起过她外祖母家与别人家不同。她今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心内惴惴，不知真正到了贾府，又是怎样的一副光景。于是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唯恐被别人耻笑了去。
　　好容易下了船上了轿，进城之后，黛玉已经感受到了熙熙攘攘。从纱窗向外一看，街市繁华，人烟富盛繁茂自是与别地不同。正思索着，就看到轿子行至一座大宅，上面写着“敕造宁国府”。黛玉心里想着这就是外祖长房了。轿子继续前行，不多远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轿子并没停，直接从西边角门进了。那轿夫抬进去走了将近一里地放下，又换了几个衣帽周全的小厮抬起轿子。抬到了垂花门前停了下来，这几个婆子打帘，扶着黛玉下轿。黛玉就着婆子们的手，进了垂花门。其实当时黛玉是万分紧张的，不知道该什么时候下轿，不知道下轿之后该怎么表现，更是对于即将到来的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感到不知如何应对。好在黛玉是及其聪慧的，知道以不变应万变。
　　转过插屏，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挂着各色珍贵的鹦鹉画眉等鸟雀。黛玉刚进房，就看见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来上来，黛玉看着，便知这是自己的外祖母。刚想拜见的时候，早被她的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叫着大哭起来。当下周围服侍站立着的无不泣涕涟涟，黛玉也受到感染。看着满屋不相识的人，想着自己刚刚丧母又离了自己的父亲，更加哭个不止。一时众人劝个不止，终于止住了。于是黛玉方拜见了贾母。这时贾赦、贾政之母一一将众人指与黛玉：“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珠大嫂子。”贾母又说道：“看我这记性，快把姑娘们都叫出来。”。
　　不一会儿就看见嬷嬷并着几个丫鬟簇拥着三个姊妹来了。第一个肌肤微丰，和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静，便是二小姐迎春了。第二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见之忘俗，可是黛玉瞧着这位姐姐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十分的亲切。第三个看着样子还小，但是美貌风流之态已经初见端倪。黛玉忙起身来见礼，互相认过之后，大家归了座。黛玉便将其母如何得病、如何发丧等事细细说了一回。黛玉不禁又悲伤满怀。众人正细细宽慰见解，只听后院已有笑声传入，竟是人未到声先到。
　　“我来迟了，不曾远接贵客。”黛玉纳罕。这贾府中人，个个屏气凝神，谁敢大声喧哗、放肆无礼。只见一群媳妇丫头拥着一个珠光宝气的人从后房门走了进来。。彩绣辉煌，恍若神仙妃子。黛玉自己一看，只见其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稍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黛玉连忙起身拜见，贾母介绍到：“这是你琏二嫂子，是我们这里有名的破落户儿，你就叫她凤辣子就行了。”说完大家一扫刚才悲伤的情绪，全都笑了起来。凤姐便携了黛玉的手。
　　“看看这天下间竟有这样风流标致的人物。今儿是真真的开眼了。看着倒像是老祖宗嫡亲的孙女儿是的。以后谁要是欺负了你，只管跟我说，看我不将她撵了去。”一番柔中带刚的话，说的黛玉心中暖暖的。黛玉也知这位琏二嫂子不一般，能够在贾母面前坦然自若随意取笑的人想必是身份不同的。
　　贾母看着众人都来了，因问道：“宝玉哪去了。”王夫人赶紧答道：“宝玉今儿上学了，马上下了学就过来。”贾母点头表示知道了。黛玉也时常听见她的母亲说起，她的二舅母生了个表兄，乃衔玉而生，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帷厮混，偏偏外祖母疼惜，无人敢管。今见王夫人这样说，想必就是她的那位表兄了。于是陪笑着说：“这想必就是我的那位衔玉而生的表兄吧。时常听母亲说起。表兄聪明异常。”王夫人笑着回答：“你这表兄啊，自幼与别人不同，因着老太太疼爱，与姊妹们一处娇养惯了，你不用理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无法无天的。”刚说着就听外面道：“母亲你又编排我了呢！”王夫人更是笑：“看看他。耳朵更是长，这不是就来了。”黛玉想着，这便是众人口中的宝玉了吧！果见来了一位年轻公子。头上戴着束发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戏珠抹额穿着大红外挂，分外尊贵。更多的我就不描述了，只见其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分别是个谦谦俊公子的形象。黛玉倒是吓了一跳。好俊的公子！倒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堪。宝玉、黛玉互相见过，这厢宝玉更是痴人。看着黛玉似蹙非蹙、似泣非泣的眉眼，只觉得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于是笑着说道：“这个妹妹我哪里见过。”说完二人均是怔忪。倒是贾母笑了。
　　“净能胡说，都没见过，何来熟悉。”宝玉不让。
　　“那可能是我们前世带来的缘分，既是这样，放心哥哥一定疼爱你。”众人听了都大笑不止。贾母指着王夫人笑着说：
　　“听听，听听，果然是一看到姐姐妹妹就挪不动步啊。”王夫人也笑，宠溺地拉着宝玉“刚下学，饿没饿？”宝玉不理会王夫人，只是跟着黛玉凑到一处问话。问黛玉名字，可有小字，念过什么书？黛玉几年后想起来竟然觉得恍如隔世。二人是如何从天各一方，到咫尺之间，只是可惜最后还是咫尺天涯。
　　这边探春有点等急了，这个宝玉怎么让他办点事情就这么困难，可是当着贾母的面而又不好说，于是一个劲的冲着宝玉使眼色，此时的宝玉早就被黛玉迷得神魂颠倒，哪里还能顾得上探春了？探春看着黛玉恨恨地咬了咬牙。
　　众人热闹过了，便开始传膳吃饭。既然饭毕，各有小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当日林如海教黛玉养身惜福，说饭后必须要待米粒咽尽后，过一会儿再吃茶，才能不伤脾胃。现在黛玉见了这府中许多的事情，都不符合家中样式，虽是心里疑惑，因是寄人篱下，少不得要客随主便，于是接了丫鬟手中的茶碗。正说着话，奶娘来问黛玉的房舍。贾母说道：“就将宝玉移到外间，把你林姑娘挪进暖阁吧！等过了残冬再另作一番收拾。”
　　“那三小姐呢？”“探春如今年纪也大了，就先给她收拾出来一间屋子，总是让她和宝玉住在一起也不好。”探春虽不是嫡出的小姐，但是始终在贾府的地位都很高。探春再次咬牙，好你个林黛玉，一来就将这府里的人的魂儿都勾走了。原来刚刚是宝玉答应给探春带话剧本子，可是一看到黛玉全都忘了，还哪里记得什么话剧本子了。于是探春总在心里对黛玉留了几分嫌隙
　　自此，黛玉便同宝玉同吃同住。
　　黛玉只带了两个人来，一个是小丫头雪雁才十岁，一个是自小的奶娘。贾母看着忒觉得不方便，于是将自己身边的丫头紫鹃给了黛玉，其他的分例按照探春、迎春、惜春的样子来。一时间黛玉在贾府荣宠无二，众人对待悉如宝玉，连三春都要靠后了呢！
　　探春一向是强硬的性子，本来看着黛玉一脸的盈盈弱弱还有些怜惜，可是没想到她一来就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报复谈不上，但是至少要给黛玉一点小小的教训。探春这么想着。
　　这天晚上，天短，很早就天黑了，探春谁都没告诉，自己想出来了个损招。黛玉因为身子不是很舒服，所以早早地就遣退众人到里间躺着去了。探春给自己画了一个大红嘴唇，然后披散着头发，跑到黛玉的床前去吓唬黛玉。探春寻思着，这个小孩子这么弱，像是个小猫似的，肯定一吓就吓晕了。谁知道黛玉看到探春之后，可能真的是惊吓到了极点，黛玉吓得都失声了，但是就是没昏过去，拿着枕头往探春脑袋上使劲砸。用枕头还不算完，直接拿了个花瓶子，扔到了探春的脸上。探春虽然躲了，可是还是被扫到了一角，没等探春出声，黛玉哇哇哭了。探春忙着去按黛玉的嘴，已经来不及了。探春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连忙躲到柜子后面，并且对着黛玉摆了个“嘘”的姿势。
　　贾母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搂着黛玉道：“心肝，你这是怎么了？”黛玉看了看柜子后面像是疯子一样的探春。音带哭腔地说道：“外祖母，我梦见我娘了。呜呜。”贾母一听更加心酸，安抚了许久才离开。等贾母走了，探春早都在柜子后面睡着了。黛玉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拉了一条薄被给探春盖上，心里想着，她可真是没有个小姐的样子。
　　半夜，探春被冻醒了，于是自觉地跑到黛玉的床上和黛玉同睡。觉得，恩，还不错。有了这一回，以后二人就总睡在一起。
　　那时候探春、宝玉和黛玉都很小，大概有十几岁？好像还不到，，总之是青梅竹马，年华正少。黛玉回想起来那段时间竟是自己的人生中觉得幸福的很重要的一段时间。
　　探春本就是小子性格，偏偏宝玉像个姑娘似的。于是常常是探春拉着宝玉，宝玉拉着黛玉，三人干什么都在一起。
　　春天的时候，他们三人各自拉着一架风筝，比谁放的高，比谁的风筝剪断之后跑的远，这时候总是探春赢。捡风筝的时候宝玉也跑不过她。黛玉记得自己的风筝总是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探春的总是一只翱翔在天空的雄鹰。探春总说，像只鹰一样多么好啊，自由自在地翱翔，根本都不用受什么束缚。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线给剪断了，让风筝在天空中真正的翱翔。探春这么做的时候眉带英气、语带向往，不知道为什么竟让黛玉生出一种想法，探春如为男子一定是为国征战的英雄，可是即便是女子也是英气勃发、巾帼不让须眉。至于宝玉，黛玉即便是心细，也想不起来宝玉究竟是放的什么样的风筝。这些年来，对宝玉的事情一直是放在心上的，可是真正放下了的那一天，竟然真的就想不起来了。
　　夏天的时候就一起到厨房偷冰吃，要不就弄一大桶水在园子里泼水仗，这时候黛玉就和宝玉结成联盟，二人将探春泼个落花流水，二人身上也湿漉漉的。然后三人相视着哈哈大笑。探春总笑二人狼狈为奸，可是没办法，探春太强悍了，两个人联手都不能打败探春，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估计得被探春泼死。其实黛玉是最喜欢夏天的，中午的时候，躺在屋子里的榻上，看着外面阳光明媚，然后昏昏欲睡，这是黛玉最喜欢的一个时候。恍惚而沉静。可是宝玉不喜欢，宝玉是宜动不宜静，可是偏偏动又不擅长，静又静不下心。所以每当黛玉昏昏欲睡的时候，宝玉总来缠磨黛玉，这时候就二人在屋子里嬉戏打闹。
　　秋天的时候，三人捡着名贵的花草，缝进荷包里，然后换着戴，黛玉的女红是数一数二的，探春这时候的缺点便暴露出来了，探春本就是男孩子性格，所以对于这些女红自然是不上心，偏偏黛玉又做的好，所以探春宝玉二人总是抢着黛玉的，黛玉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给二人都做，可是他们依旧争争抢抢的，黛玉也由得他们去，只在旁边跟着笑。要不然三人就到园子里去摘新成熟的果子，没到账这时候，也是黛玉最惬意的时候，看着果园里累累的果子，散发着果子的香气，那是种春华秋实的饱满，带着些成熟和生命力一点点萦绕到枝头，那是经过了无数的风雨，吸收了无数的雨露，所得到的精华。
　　冬天的时候，不是在雪里漫步就是在冰上玩耍。黛玉记得有一次印象特别深刻。三人傍晚的时候在花园子里的冰上滑着玩，突然有些饿了，就让小厮们在岸边生了火，烤了鹿肉吃，香喷喷的，什么佐料都没有，就是撒上点盐，就着肉香味，鹿肉入口鲜嫩，滋味鲜美。三人吃完一块鹿肉还相互看着，这时候探春早都有主意了，拉着黛玉和宝玉就往大厨房里跑，跳着能烤的东西，有个小厮说烤地瓜特别好吃。黛玉一听口水都要流出来，于是三人捧着一堆地瓜偷偷烤。黛玉记得那日，月光掩映在雪地上，火光映着周围红彤彤地，天气虽然冷，可是不知道是因为吃了什么，心里觉得热乎乎地。黛玉至今想起来那时候的烤地瓜，都觉得那是美食中的美食。
　　冬天还有不得不提的一件事，就是摔跤。那时候年纪小，上人们的管教也并不是那么严厉。一到冬天，早上一看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探春就穿的结结实实的，然后大早上的拉着黛玉和宝玉打雪仗。一开始是打雪仗，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变成了摔跤。探春先是比比划划的对着黛玉，黛玉吓得连忙躲到宝玉的后面，宝玉也打不过探春只能自己求饶，躺在地上。然后探春站着哈哈大笑，一不留神，就被宝玉绊倒了，三人相对着哈哈大笑。
　　就这样三人像三剑客一样，树立了牢固的友谊。
　　那时候迎春觉得这些小孩子都太过放肆，迎春又是一直规规矩矩的，所以迎春从不参与，惜春年纪又小，所以这三个人一起，竟然度过了一个十分美好充实的童年。
　　正当宝玉、黛玉、探春同行同坐、同息同止的时候，薛姨妈带着薛蟠和薛宝钗来了。这就好像是一个平衡突然被打破了一样。因着宝钗和宝玉是两姨姊妹，所以总是来找宝玉，那么四人就在一起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无形之间这种关系就被添上了一层束缚。其实黛玉心里是有些明白的。
　　记得有一次，探春正把宝玉摔倒的时候，宝玉的奶妈妈在旁边看着了，然后大呼小叫地给宝玉扶了起来，一口一个字的数落着探春，说探春“不知分寸”“让老太太知道了准没她的好”那位老妈妈还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姨娘生的就是不懂规矩。”从那时候起黛玉才知道探春并不是王夫人生的，黛玉才知道在大家平静的表面下，对于嫡生、庶生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也是从那时候起，黛玉牢牢地记住，自己是寄人篱下，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万事都不能失了分寸。
　　可是这在别人的眼中尤其是那些丫鬟婆子的眼中，就觉得黛玉孤高自诩，不与别人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