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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偶然成对
      第一节
      十月二号,国庆长假,还有个好天气。苏菱菱的好友常念的婚期便是定在了这一天。
      一大早她被闹钟闹醒,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胡地完成洗脸刷牙,直到常念同学一个电话打过来催人,她才一个激灵清醒几分,匆匆忙忙地拎包出门。
      到达常念同学化妆的店时间不过八点,常同学刚排到号化妆。良辰吉日,结婚的人不少,三五个新娘子在休息室等着化妆。
      “你可算来了。”见着苏菱菱,常念松一口气,父母不能陪她来,身边只有表妹陪着,她有些紧张,总是不太踏实。
      苏菱菱忙制止她乱动,“诶诶,别动。”她站在她身后,看着镜子笑道,“昨晚没怎么睡吧?是不是很激动?”
      “表姐早上四点就起来了,困死我了。”常念表妹忙不迭地回答,还形象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真困啊。”
      苏菱菱忍俊不禁,摸摸她的头,“你一会儿回去了就可以歇息,你表姐今个儿一条都得打起精神,中午晚上估计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画完妆回常念家,另一个伴娘已经在她家等着。常念的两个伴娘,一个是大学室友,另一个则是高中同学。苏菱菱是后者。
      中午十点半,新郎准时上门,问候过长辈便寻着来新娘的房门前。房门被锁得紧紧的,里头传来女声,“新郎官难不成想这样容易地把我家念念娶走?不能便宜了你啦。”说话的是另一个伴娘许悠,姑娘人活泼,能撑场面,新郎伴郎们没过关,就甭想进这道门。
      “看门底儿,看到塑料袋没?外面两伴郎隔着袋子亲一个呗,拍下来,传新娘微信上,真凭实据的才能过关。”许悠话音才落,外头便是一阵轰笑。
      苏菱菱也是笑,朝她露个大拇指。
      外头闹哄哄的,许悠拍拍门板,“行不行啊?”
      只听得有个声音道,“当然行,不过据说阿秋(新郎)的同学都特能喝,最大乐趣就是伴娘陪着喝,这可是他们班的习惯,我们琢磨着要不要帮伴娘小姐们挡挡,你们觉得有必要吗?”
      哇,真阴险。苏菱菱忍不住心里嘀咕。
      许悠也并非能喝的人,“喂喂,你们太过分了啊,这是威胁么?”
      苏菱菱想了想说,“要不换个吧?”
      许悠不太服气,那头新娘的微信已经来了信息,却是两个男人嘴对嘴碰着,房间里又是笑成一片。
      之后又让男方唱歌,十首带爱的歌,接着这才放过新郎。
      接着便是找新娘的鞋子,这是地方习俗,伴娘们把鞋子藏起来,新郎只有找到鞋子并且为新娘穿上,才能正式迎娶。
      甫一进门新郎就开始四处搜索,唯有一伴郎只是站着,直到整个房间都被摸索了遍,苏菱菱耳边响起一个声音,“美丽的伴娘,可以看看你的包么?”
      苏菱菱一下子紧张,声音有些干巴巴,“我可以说不行么?”
      对方也是笑,“当然可以。不过,我现在确定鞋子就在你的包里,你不拿出来,咱们这不就成了僵局了?”他说话不紧不慢,似半点都不给人压力,却一针见血。
      苏菱菱哪里是对方的对手,其余找鞋子的立马开始起哄,许悠虽然扯着嗓子辩解,矢口否认,却又得给看个究竟,终于没能耐住,苏菱菱把鞋子从包包里拿出来,递给那伴郎,“你怎么知道在我这儿?”
      她瞪大眼问,对方从头到尾没有动过手,就在一旁站着。
      那伴郎笑,“靠这个。”他指指自己的眼镜,“观察。”
      苏菱菱的包是个大的挎包,她一直背在肩上,一只手放在包包的一侧,另一只手则放在包包的带子上。
      众人早已转移视线,新郎单膝下跪,捧着花束深情款款,“亲爱的,跟我走吧。”大伙儿一片哄笑,“什么叫跟你走,你这话说的,私奔儿似的。”
      热热闹闹中,结束了女方家的喜宴。由于男女方并非在一个城市,开车得花两个小时,期间还得拍些外景,为赶时间,饭局一散,新娘子便得告别父母。
      常念少有离家,长到这个年纪,说起来是成人,在父母眼中还是个孩子,常年母亲一抹泪,女儿也忍不住稀里哗啦,苏菱菱眼角也有些热,还是笑着劝说安慰,又不是见不着,现在交通发达,几个小时车程而已,你看,这妆都要化了。
      终究是启动了车,苏菱菱坐上一辆尾随,忍不住往后看几眼,常念的母亲还在抹泪,父亲则挥挥手,人群许久没散。
      车子慢慢驶出小城,XX城欢迎您的牌子也越来越远,不知怎的,她发现自己眼眶里的泪水居然有些止不住,忙翻包包找纸巾,捣鼓老长时间,才发现今天早上太匆忙,竟忘了带。她哀叹一声,这急性子,丢三落四的。
      一只手从前座伸过来,“接着。”是个熟悉的声音。
      苏菱菱很是尴尬,忙接过对方手中的纸巾,“谢谢。”道谢的声音略小,对方似是笑了笑,“这哭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嫁人。”
      苏菱菱窘迫急了,到底是听出来这人的声音——中午找到鞋子的那伴郎。她擦了擦鼻子,小声道,“有些触景生情而已。”
      对方半带着调侃道,“下回要是真结婚,那跟妆的还不得和你一辆车。”
      苏菱菱挪了挪身子,那伴郎坐在她前面的副驾驶位置上,正好挡住。听着对方的话,她还真觉得有这个可能,她的性子偏软,很容易哭,像看一些亲情之类的电影,感人之处,可以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地步。
      两人没有再有多余的话,她不擅长言谈,对方似乎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欲。
      中途在江边下车,采外景。天气实在太好,虽说这会儿的温度已算凉快,然而阳光热烈,隐隐让人生出几分汗意。
      摄影师花样多,伴郎伴娘陪着一道拍,各自成搭档,两对分列新郎新娘左右两侧,彼此拉着手,做各种动作。年轻的摄影师还不忘做媒人,“你看多谐调,搞不好下次就是你们几位站中间了。”
      苏菱菱觉得自己整个脸颊都有些热,不知道是不是晒的。她瞟了几眼对方的手,手指纤长,脉络分明,再看看自己有些婴儿肥的鸡爪手,很想海扁摄影师一顿。
      那伴郎的手偏凉,她的手心却有些汗,她听他略带笑意的声音,“手像个火炉。”她遂不甘示弱地回一句,“像个冰块。”两人眼神交错,不着痕迹地移开,她自个儿都觉得有些好笑。随后的转圈动作,苏菱菱有些咬牙切齿,你妹的,她今天穿了8厘米的高跟儿,整人也不带这样。然而,最不幸的却是那伴郎,被她高跟尖尖的头儿踩了一脚,她低头一下子看到对方皮鞋上凹下去一块儿。她下意识的捏紧了对方的手,“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耸耸肩,表示没大碍,却拿着摄影师开刀,“摄影师,你这就不对了,要是伴郎有女朋友或者伴娘有男朋友,你这样乱搭线,万一接错电路,造成短路,可得找你算账。”
      摄影师被噎了一句,半响才说,“哎呦,那我不成了千古罪人了。算啦,也差不多了,再拍几张新郎新娘的。”
      苏菱菱朝对方竖起大拇指,他回以个笑容。
      拍完外景,已是下午三点半,又急急忙忙地赶往酒店。一天的行程满当当的,不说新娘类,她们作陪的也觉得累。
      第二节
      晚上的宴席来了不少人,足足有三十三桌。单单新郎的同学就来了六七桌,苏菱菱很是胆颤,她几乎滴酒不沾,万一喝起来,第一个倒的绝对是她。
      果然那六七桌人正如白天那伴郎所言,十分豪气。大约是两个城市的风俗不同,新郎所在的城市大多能喝,哥们敬酒是个讲义气的事儿,而苏菱菱他们的城市则属于小饮,通常拿个小酒杯,一口一口地抿。
      拿个大碗大口大口灌,她见着有些呆,新娘子喝了不少,自然要她们做伴娘的挡,新郎官那边的伴郎也不好受,苏菱菱三四碗下肚,脸白的厉害,许悠虽然不是太能喝,平常到底也是练过,面色比她好看些。
      她勉强再接过一碗,一手让人挡住,“姑娘们都喝成这样了,你们几个还好意思灌?”
      “再来几碗,凑个整,就放过新娘。”他们还是不依不饶。
      苏菱菱手上的碗被人拿走,她朝那伴郎看去,他面色正常,拿着方才她手里的碗一干而净,翻了翻碗底,“我帮她喝,再一碗。”另一个伴郎也帮着许悠挡。
      一晚上两个伴郎都喝了不少,再大的酒量也吃不消这样地灌,苏菱菱和许悠自然自告奋勇地帮忙照看。
      苏菱菱特意向常念问了那伴郎的名字,陆宴。
      闹洞房那会儿,他在沙发上坐着,微微闭着双眼。苏菱菱泡了柠檬水,放到桌上,发出咯噔的声音,对方慢慢睁开眼。
      苏菱菱有些尴尬,推了推杯子,“喝点柠檬水,解酒。”她顿了下,“今天晚上谢谢你啦。”
      陆宴笑了笑,拿起杯子,“应该的。”他喝了一口,慢慢看向她,“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苏菱菱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我叫苏菱菱,我知道你是陆宴。”
      两人在外头说话,房间内欢笑连连,苏菱菱不太想进去,问陆宴要不要去,对方揉着眼角,“不去了,今晚阿秋也喝猛了,再去闹腾,非宰了我不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工作到大学时代,恍然发觉两人居然还是校友,只不过陆宴大了两届。
      散了的时候,双方也没有留联系方式,对方不提,苏菱菱自然也不会主动提。
      之后很长时间,陆宴这个名字慢慢地从苏菱菱记忆里消散,萍水相逢,不过如此。即便当初看那人,翩翩如君子,俊朗的眉目,有那么几分心动,也都暂时止于那一刻。
      常念嫁过去后,时常给她打电话,婚后,由于工作地点太远,她便辞职暂时在家做全职太太。她结婚后的某天,查出怀孕,欢欢喜喜地告之苏菱菱,彼时,距离她结婚五个月,许是见着苏菱菱一直单身,顿兴做媒的念头。
      她第一个说到的便是陆宴。有关于陆宴,她满是遗憾,当初她第一眼看对的可不是黎秋,而是陆宴,奈何对方老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波澜不禁,她好歹是个女生,总不可能去追对方吧?而和黎秋浪漫的邂逅弥补了她的空缺。
      苏菱菱嗯呐几声,挂了电话后,心里还有些起伏。
      陆宴。她在A4纸上,用水笔写下这两个字,又立马涂掉。
      数日后,她自告奋勇陪部长去M市出差,原本是张助理同去,张助理家中出了些事儿,正寻着人委托,苏菱菱那几天休假,张秘书一再表示补贴定算给她。
      M市便是常念嫁去的地儿,也是陆宴黎秋的工作地儿。苏菱菱开完会,顺道去了常念那,又顺带地问起黎秋工作的事儿。
      “你不说我都忘了,今晚陆宴请客,恭喜我怀上宝宝。”她一拍手,“你难得过来,一块儿去。”
      “啊,这不太好吧?”
      常念不甚在乎道,“这有什么,吃个饭而已。陆宴你不也认识?”接着又神神秘秘低下声,“顺便给你创造个机会如何?”
      第三节
      晚上再次见着陆宴与上次没太大变化,不过换了身休闲装,上身套一件白色毛衣,下身一条灰色运动裤,十分随意,看上去更显得几分清俊。
      陆宴见着苏菱菱也未显惊讶,大约是黎秋提前说了。
      “苏学妹,很久不见。”
      听得他喊苏学妹,黎秋有几分惊讶,“学妹?你两什么时候认的亲?”
      苏菱菱笑道,“上次偶然提起,想不到这么巧。”她的右手指磨着左手手心,小包挎在手肘上。
      彼此都是熟人,倒也不用太客气。
      期间闲谈,聊到过两个月就是苏菱菱他们学校百年校庆,她原本是不感兴趣的,毕业不过一年多,又没混出个样子,去不去都无所谓。陆宴却是收了到邀请函,早在前些天就发了过来。
      “菱菱,你和陆宴就搭个伴儿,一起去呗。百年校庆,多么难得。”常念一个劲儿撺掇,苏菱菱内心无比纠结,就像是个小人打架,一方说要矜持,另一方说,不主动就跑啦。
      她的脾性有时有些捉摸不透,冲动的时候有点不像自己。
      陆宴开口道:“学妹想一起去尽管找我。”
      “别老学妹学妹,听着怪怪的,就喊名字呗。”
      苏菱菱磨着筷子,鼓足勇气清了清嗓子,“那给个联系方式?”
      陆宴略有一顿,似是有些诧异,眼神扫过苏菱菱,见着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半点都不眨,仿佛怕他拒绝。
      他随即微微笑,拿起手机示意了下。
      两人的位置恰好是圆桌末端,中间隔了两张空缺的椅子,苏菱菱把自己的号码报过去,一会儿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小小插曲过后,男的聊公司事务,女的聊各种八卦。
      饭后,陆宴送苏菱菱回酒店。
      M市相对于苏菱菱所在的市繁华许多,尤其是夜景,到处都是闪烁的霓虹灯,交错的灯光让人产生几分孤寂,喧嚣熙攘中,越生寞落。
      苏菱菱在起伏不定的情绪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陆宴,你有女朋友吗?”她不敢看对方,侧着身子,看向窗外。
      “暂时没有。”他回答,声音平稳。
      苏菱菱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带几分玩笑,“我也没有男朋友,要不咱两试试?”
      陆宴轻笑一声,苏菱菱这才转过头看他,对方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就不多问一句,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陆宴有些失笑,车子正好驶过弯道,他说,“苏菱菱,我们见过几次面?两次对吧?从我了解来看,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女人,突然对见过两次面的男人说,咱们试试,这其中或许有点什么。”
      苏菱菱捏了捏手指,“对不起。”
      陆宴叹一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直接说,我可以帮你。”
      她摇摇头,“陆宴,你很聪明。我真的蛮喜欢你,有点心动。”她笑一声,“很久没有心动的感觉了。小的时候对着成绩好的男生才会有这样的感觉,现在年纪大了,这颗心就像沉了下去。”
      但毕竟已经是成年人,爱你爱我,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成的事儿。
      下车的时候,她又一次道歉,她的动机一半是不纯。陆宴没有摇上窗户,她道完歉,立马就走人,背挺得直直的。
      他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许久才要上窗户,缓缓离去。
      第四节
      “苏菱菱小姐在吗?有人定的花,麻烦请签收。”办公室的几位一同起哄,“哇,好漂亮的玫瑰。菱菱藏得够深啊。”
      苏菱菱拿着花束手颤,对着起哄的同事勉强露出些笑容。回到座位上,立马发信息,“别再给我送花,我说过,我们不可能。”
      对方回得很快,“这是我的自由,对了,今天去拜访过伯父伯母,你不介意吧?”
      苏菱菱腾地一声站起来,拎起包包就往外走,同事惊讶,“菱菱你哪儿去?这还没下班呢。”
      “黄姐,”苏菱菱折回来,“家里有事儿我必须得回家,一会儿经理问起,麻烦您帮忙说一声。”
      “艾,我觉得你还是自个儿去说好,艾,菱菱……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急成这样。”
      苏菱菱到了家门口才缓过劲来,进屋后,老爸在看报纸,老妈在厨房忙活,两老见着她今个儿回来早,有些奇了。苏菱菱回说,今天出门办事儿,办完了索性就回来了。
      她努力克制着不要自己提起,等着父母先说。切完水果的苏妈妈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对了,菱菱,你是不是有个同学叫齐里?我记得好像是你高中同学。喏,这水果是他今天送过来的。”
      苏菱菱有些急道:“别人说是我同学你就信啊,万一是骗人的呢?无缘无故的,做什么送东西过来。”
      她反应有些大,苏爸爸便是不解了,“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人家不过是刚好路过。以前你高中生日他来过,怎么会不认得。”
      苏菱菱不说话了。
      齐里确实是她高中同学,而如今却是让她最为恐惧的人。
      一个月前,她收到齐里的短信,说很久没见,恰好他也回来了,想和她见面聊聊天。老同学么,苏菱菱自然是去了。
      两人约在一家茶馆的包间,齐里甫一见面就是表白,“苏菱菱,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好吗?”
      苏菱菱愣了好半响,才回神道:“齐里,说什么笑话呢。”
      对方的面色很快阴冷下来,就如同暴风雨前的阴沉,速度变化之快,让她顿时萌生些恐惧,“苏菱菱,你怎么可以认为我是开玩笑。你太不尊重我了。哦,不过也是,还没给你看过这些。”
      他说话声音前半部分冷森,后半部分又有些轻快,苏菱菱很快看到他从一个黑色包里掏出一大叠照片,照片主人公都是她,各种场合,各种角度,还有大学时候的。她有些惊呆,她大学在省外读的,如果她没记错,齐里的学校更是远。
      “我的苏菱菱公主,你一定很惊讶这张吧?”他拿着一张她只穿了上身衣服的照片,眼神十分着迷,“你肯定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弄来的,每当我情不能已,就拿这张照片出来……”
      苏菱菱寒毛直起,连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齐里,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是侵犯我的隐私。”
      “苏菱菱,你本来就是我的,这怎么叫侵犯?你不知道每天晚上,我都能感觉到你,在厨房,在卧室……都是你。”他似是畅想起来。
      苏菱菱几近呕吐,趁着服务员上茶落荒而逃,齐里从里面追出来,被喊住买单,她才得以逃脱。
      第五节
      之后的日子,齐里每天都发短信,带着威胁的告白,满是赤裸裸的字眼。
      ——昨天梦到你了,在我的床上。
      ——好想把你抓回来,关在屋里。
      ——那个送你下班的男人是谁?明天他不用上班了。
      任何与她接触过的异性都被他打过,虽然不严重。这一个月来,苏菱菱快疯了。她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会找上她的家,她的公司。
      齐里是个疯子。
      高中的时候,他并不起眼,甚至有些孤僻。苏菱菱是学习委员,时常催他交作业,偶尔也会帮忙解答习题。如今,和对方说过千万遍,我们不可能,求他放过,对方却是变本加厉。
      ——你要离开我?你知道我这几年为了能够和你一起多辛苦吗?别让我的辛苦白费,我实在不忍心让你承受生不如死的感觉。
      ——我今天很想你,吻你,等我赚完足够的钱,带你双宿双飞。
      ——不要逃避,我不想让你后悔
      苏菱菱不是没想过报警,然而不过是口头上的骚扰案件,估计连立案都不行,更有可能刺激对方。
      找上陆宴,她私心了,也后悔了。
      百八年难遇的事儿,给她碰上了,幸否?不幸否?
      齐里说他出差赚钱去了,如今是回来了吗?是的,他回来了。
      苏菱菱下班时在公司楼下看到他,一身笔挺的西装穿的很有模样,同事以为是她男朋友,她说一句否认的话,齐里抓着她的手的力道多几分,以至于她的手背全肿起来,他根本不考虑她是否能承受。
      苏菱菱以为那种街头被陌生人突然认作男女朋友的事儿总归不太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如今看着左手隆起的大包,眼泪不停地掉。
      她已经磨破嘴皮地恳求,大闹,齐里不依不饶,根本不讲理,她放弃了,由着他拉去医院。
      他褪去了刚才的凶狠,换上柔和的神色。
      ——太不小心了,你看都肿成这样了。
      齐里挂了号,坐在一边轻声细语和她说话,等着号子。苏菱菱一句话也不说,他猛然按了她肿起的大包,苏菱菱痛的大叫一声,原本干涩的眼眶又开始流泪。
      “不哭,一会儿看了医生就好了。”
      苏菱菱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就像站在一片沙漠里,望不到边,也看不到绿洲。
      “苏菱菱。”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在眼泪朦胧中看到陆宴,刷的泪水更是止不住,还有右手的疼痛。
      “你是谁?”齐里声音阴冷。
      陆宴微微笑,“我是苏菱菱的朋友,你好。请问你是苏菱菱的男朋友吗?”
      这样的问法似乎让齐里有些高兴,他握着她的右手轻了些,“是的。”
      “她怎么了,伤到手了?”
      齐里嗯了声,不愿多说。
      “今天人多,排到估计就很晚了。我有个认识的医生,可以通融一下,先给包扎一下。”陆宴细细看了几眼,“肿的有些厉害了,万一伤到骨头就不好了。”
      齐里犹豫了下,见着苏菱菱的手肿的实在有些过分,终于点了点头。
      开后门果然很快,没过几分钟就包扎完毕。陆宴提议说送他们一程,齐里全然拒绝,不留分毫。
      苏菱菱一直没说话,直到齐里把她送回家。他走得有些急,像是有急事。苏菱菱把左手塞兜里,不敢拿出来让父母见着,吃饭的时候也放在桌底下。
      陆宴的车停在苏菱菱家小区不远处的街道上,远远地看到从小区里出来的齐里拦了辆出租。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苏菱凌的电话。
      第六节
      “苏菱菱,你还好吗?”陆宴的第一句话又让她忍不住掉眼泪。这一个月来,她不敢吱声,做了千万个摆脱的方案,总是怕有疏忽,万一关几天就出来,她相信齐里会更加疯狂。
      “这件事我会帮你,交给我处理,你相信我。”他温和道。
      “不,他是疯子,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齐里精神有问题,却又是个十分懂得掩饰的人,心思缜密,外人面前,又哪里能看出这人不对劲?
      “我知道,这几天你按往常一样上下班,我会去接你,不过,你记住,不能对我有任何依赖,把我当做你的同事一样。”
      苏菱菱闭了闭眼,“那天,对不起。”
      陆宴在那头笑道,“都说了三遍了,你也不嫌累?”
      “不。”苏菱菱道,“谢谢你。陆宴。”她感谢他的帮助,只希望不会波及她的父母。她又自私了。
      陆宴听到她的哭声,虽然压抑着,但他几乎能想象她泪流满面的模样。他想起第一次她在婚车上流泪,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止不住似的,说实话,他还第一次见到伴娘哭成这模样的。
      常念时常在他耳边提起她,有意无意地说起她们一起的趣事儿,她说,别看她老是喜欢掉眼泪,关键时刻最能熬得住也是她。例子很多,比如某次寝室几个女生一起爬山,那天天气不好,回来时,她扭了脚,脚踝都肿着,大伙儿商量着背她下去,女生自个儿都顾不住,哪里来这力气,她坚决自己走,虽然一路走一路掉眼泪,但恁是咬牙走完了。
      齐里的短信照旧每晚发来,言语里有说不出的兴奋,如同要大干一场。
      ——宝贝,我有个好东西,下次带你看看,你以后要乖乖的。
      苏菱菱把信息转发给陆宴,对方回了收到,安心。
      隔天下班,齐里没有过来,陆宴来接她下班,她心暖感动,上车后还是忍不住道,“明天还是别来了,他,可能会去找你。”
      “我倒是希望他能找我。”陆宴笑道。
      苏菱菱下意识地低头搓手,“我……”
      “可别说对不起,你再说,我可要把耳朵塞起来了。”
      苏菱菱终于笑了笑,低声道,“其实我很意外你能这样帮我。”
      陆宴微微扬眉,“我相信要是常念知道,肯定也会出手帮你。你是常念的好闺蜜,黎秋是我的好兄弟,哪有不帮的理由?”
      你要是有个意外,我会着陪你。她心里默想着,但并没有说出来。
      如此三天,第四天终于碰上齐里,他一双眼阴沉沉地看着陆宴,而苏菱菱觉得她刚好起来的左手又开始隐隐作痛。
      三人之间几乎没有多余的话,苏菱菱忍着痛被齐里拉上车。
      “你不乖。”他说。
      第五天中午午饭时间,齐里突然来公司说要她陪他吃饭,苏菱菱道,那就在食堂一起吃吧。他不依,“我最近发现的一家餐厅,味道很好,你要陪我去尝尝。”
      “我没有太多时间,下午还要上班。”
      她早上联系过陆宴,齐里昨晚没有去找过他。她有些奇怪,照往常,只要和她接触多的异性都会被他找上门。
      “需要我打电话给伯父伯母一起去尝尝?”
      苏菱菱没再反驳,跟着他上了车,期间,她的手在包包里捣鼓一阵。
      “到底在哪里?城隍路,这不是去南郊的?”车子开出二十多分钟,她不安的心里得到证实。
      “闭嘴。”
      苏菱菱瞪大眼,看着车子缓缓驶入某个废弃的塑料厂,“南郊塑料厂……齐里,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齐里朝她露出一排牙齿,“宝贝,给你个好东西,你以后会乖乖的。”
      这句话他曾以短信的形式发给她。
      好东西……苏菱菱猛然明白那是什么。
      “本来不想的,但宝贝你实在太不乖。”他把苏菱菱拖下车,抓着她的手臂往里走。
      “齐里,不要这样。你还记不记得高中时我给你补习英语,你说你不会欺负我,你还记得吗?”苏菱菱拖着他的手臂,问道。
      齐里停住脚步,摸摸她的头发,“我记得。我当然记得。那段时光很美好,我会记一辈子。”
      “不过,你现在太不乖了。”他再一次漠然。
      粗大的针筒装着白色液体,苏菱菱疯似的挣脱他的手,拿起身边的各种瓶瓶罐罐往前扔,她只要坚持住,陆宴马上就到了。
      南郊塑料厂。好东西。
      陆宴心突地凉了一半,是他大意了,原以为对方至少不会伤害苏菱菱。他猛然加大车速,许多朋友都说他太过冷静,以往在拥堵的车道上,坐车的他们尚且都觉得腻烦,开车的他倒是不急不缓,大约这是他第一次飚车。
      手心里一片汗。
      陆宴达到塑料厂时,苏菱菱正被齐里抓着一只手臂,他循循诱导着,宝贝,乖,不疼。他操起地上的铁锹一把扔过去,正打中齐里的腰,趁着他扶腰的瞬间,苏菱菱连滚带爬地挪出来。
      陆宴一把将她拉起,冷冷地看着齐里。
      他面目狰狞,口中不停道,“臭娘们,婊子,竟然联合外人对付我,亏我为了你千辛万苦。你妈的,今天非做了你不可。”
      陆宴虽然拨了报警电话,然而最近的警局调人过来也得四五十分钟。
      齐里的蛮横之力绝对不是陆宴能对付的,何况对付还备了把军刀。
      “去外面。”陆宴推着苏菱菱出去。她哪能这样做,坚决不同意。
      刀口锋利,毕竟非练武之人,哪里刀刀能躲过,陆宴的手上被割了数刀,他在坚持等人。谁也没料到齐里左侧腰间还别了一把水果刀,彼时,陆宴刚躲过他往前刺来的军刀,正一个转身,没顾上后头,齐里的水果刀刺进了苏菱菱的左肩。
      齐里愣神的瞬间,陆宴一脚踢掉他的军刀,左腿绊住他的右腿,猛地一摔,可以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
      第七节
      苏菱菱醒来时,阳光很好,照进医院的窗户。
      父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骂了又心疼了。好在只是伤到肩膀,不太碍事儿。期间,常念来过,黎秋来过,很多同事也来过,只有陆宴没有。
      她心里就像装了块大石头,想问不敢问。醒来后第四天,她终于忍不住。
      你说那小伙子啊,腿上中了一刀,伤到筋骨,怕是很难复原了。啧啧,怪可惜的,长得蛮标致的小伙子。
      苏菱菱找到他的病房,他正在床上处理文件,他还没出声,她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陆宴有些无奈道:“哪有看病人自己先哭得。”
      “对不起,”她摸一把眼泪,“陆宴,我喜欢你。”
      她低头看他,他长得很不错,五官精致,尤其有一双漆黑的眸子。他经常微笑,面容时常平和,她见过他那么多次,每次都是从容。
      “苏菱菱,你确定不是为了道谢?”他声音不急不缓。
      她的眼睛还含着泪,“不不,我确定。陆宴,如果,你有其他喜欢的人,我不会打扰你。”
      陆宴合上文件,让她坐下说话。
      “苏菱菱,我不能确定对你的感觉是不是爱,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
      “我愿意。”她再次泪流满面。
      尾声
      九月,桂花飘香。Z大的百年校庆十分容重。
      校园的湖畔,一长发及肩的女子推着轮椅在桂花树下驻足,轮椅上坐着的青年面容清秀,眉目俊朗,唇角带着几分笑意。
      路过的学生忍不住多看几眼。不为别的,只为那一眼的祥和。
      他们的相识不过偶然,成对更是偶然。有个词叫做不由自主,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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