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一次咏唱 ...
-
是昼
河道旁长着一颗樱花树。
明明正值仲春，属于它的艳丽还未绽放就完全枯竭，那棵死气沉沉的树在太阳底下扎根，而在树的阴影中，有两个人。
“已死的樱花树。”隔着墨镜看不清眼神，戴着耳机的男人抬起头。
“是吗？”身穿和服的他声音像极了烟草，野兽般的瞳孔盯着那棵生命走到尽头的孤零零的树。
“什么？”万齐疑惑。
他似乎笑了，但那丝笑意却又很快褪去。
“春天到了。”
金蝶紫底的和服晃了晃，辛辣的烟草香在空气中燃烧。
深紫的艳色在半空中略过的瞬间，漆黑的魅影与之交错。
那是……
纯白的面具，墨色在其表面延伸，最终勾勒出纯黑的瞳仁还有诡异的花纹。
鹿的面具？
万齐站着，见高杉折返便迈开腿跟在他身后。
似曾相识的音乐如泉水涌进他的内心。
然后，消失了。
万齐可不觉得自己眼花。
好久不见。
＊ ＊ ＊
是夜
浓稠的夜色排挤月亮的余晖，吝啬到连星辰的微光都不肯透出一丝一毫。
天空黑漆漆的。
妖异的绯色在那片夜幕下静静绽放，又在风声中悄然纷飞，与那袅袅热烟。
“真是神奇。”情绪没有一丝起伏，万齐的眼中满是樱色。
明明早晨来过时这棵树已经被判了死刑。
大自然的神迹？
温暖的琶音一声声震动空气，于那被樱雪包围的树下，于那芊芊玉指下古色古香的器乐。
“你以前从不在意遮掩。”话音刚落，那不规则的琶音戛然而止。
“你以前并不抽烟。”似乎是因为隔着面具，声音有些沉闷。
诱人的烟草在烟枪中燃烧冒出橘色的火星，然后慢慢熄灭。
拨动银弦，寂寞的古谣随心脏的跳动逐渐清晰。
她以前从未在他面前演奏过任何曲子，甚至没有拿过任何乐器。
“曲子，有歌词吗？”慵懒地席地而坐，烟枪往石头上轻磕，高杉喃喃。
“你确定……要我唱吗？”那声音背后似乎带着难以捉摸的笑意，拨弦的手攀上面具，而后轻轻划下，新鲜的翠绿是那般艳丽，如夜的深黑像水般宁静。
“呵。”
她何曾拒绝过自己。
“缘结如锦，年华喧嚣，神玉清脆，铮铮铃铃……”从那薄唇中轻轻吐出的，是唱给死灵的往生咒。
“安魂的……布瑠之言？”万齐的嗓音有些颤抖。
聚集死灵，净化怨灵，为其引路的往生咒。
下一秒，就像是应了万齐的预感，成群的，漆黑的羽蝶不知从何处现形朝歌声的中心翩翩飞去。
接着，无形的力量拨开了压抑的夜色，让茫茫月光透过云层撒下如雪的荧光。而那黑蝶从月影下略过的瞬间，它们褪去了丑陋渗人的外表被净化成了散发柔和光芒的白蝶。
招魂的黑蝶，送魂的白蝶。
如高杉和服上耀眼的金蝶翩翩起舞，漫无归处地飞着。
歌声未停，琶音未止。
夹着烟枪的手指猛地握紧，幽深的绿色瞳孔倒映女子的面无表情。
总共7只。
和当初被幕府下令处死的，他那些鬼兵队成员的数量一致。
转动眼球，余光捕捉到桥头一角。
瞬间，握着烟管的手再次收紧，指甲深深刺入手心，好像恨不得要在那剜下一块肉。
“祝祭于舞，神飨不卒，此有祭舞，永葆丰瑞。”不厌其烦地一直重复最后的祝词。
像是在安抚什么。
那群白蝶似乎完全不惧怕从戮兽般的男人身上迸发出的戾气，都聚在他身边煽动纯洁的光翼。
就在他终于恢复了些理智，空出的右手手指微微颤动之时，那群白蝶开始瓦解，如残雪被春日暖阳照耀开始融化消散。
那最后一丝白光，终究还是追随琶音的余波而消失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怨恨了吗？
他的眼神无声地说着。
终于，那黑色的身影从地上站起来，始终面无表情的模样与许久前那张稚嫩的脸重合。
“谢谢你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月下，高过女子半个头的他足以将眼前人束缚于影子下。
同色的眼眸对视，她开口:“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那么，作为回礼。”嘴角勾起残忍的微笑。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来参加祭典吧，菊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一次咏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