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爱令》狄仁九

32、初吻

　　说到瑶池我心下也有些紧张，调息了八日时间，经脉确实畅通无阻，连着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但一想到早前说得瑶池之水寻常人碰不得，赶着问道，“进去了会不会疼啊？”

　　岐顏脚步停滞，低眉看着我。

　　我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你的簪子呢？”他忽然问道。

　　见他神色有些不正常，全然没了调笑人的模样，我心里也有些发怵。

　　可他问的没头没尾，一时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我问你前几日你发间别着的青玉簪子呢？”

　　“那个是青玉啊？”原谅我真没注意到……我全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那么丑的簪子，再说现今我每日必须配合着模样挽两团包子头，实在不适合那根老气横秋的簪子啊……

　　“前两日……和仙子玩闹的时候，顺手就送给她了……”我嗫嚅着唇瓣，还是决定照实交待。

　　岐顏眉梢都要凝出霜花来了，他一把将我扔在地上，冷笑着道，“送人了？”

　　被扔到地上的我还来不及发怒，就被他下了禁言术和牵引术，全然不受控制地跟着他走。

　　“圣姑真是好本事了，送人东西都可以私自做主了啊！”走在前面的岐顏怒极反笑，说完后还不忘回头昵我一眼，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笑意满满恨不得溢出来。却偏偏在我看来吓人的紧。

　　我抿着唇，深觉自己冤枉。

　　瑶池之水引自天河，其中还掺杂了五行凡。是以不会以一化千，溺众生万物。天启殿后头的瑶池非天君天后去不得，如我这种非仙界之人的道修更是没资格了。是以岐顏将我带到一处仙山之中时，我倒也不是多吃惊。

　　给了守山的散仙招摇山的山令，这才得以放行。

　　瑶池之水在此山中开凿出一眼泉水，是为了那些上仙修身养性而成。我能来这里，全是沾了那个神女的面子。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岐顏将双手拢在袖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吞吞口水，禁言术一被解开我就慌着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解了两根系带，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抬头果然岐顏的目光并未移开。他见我盯着他，白皙面容上难得浮现出可疑的红晕，一路延伸到耳垂。他偏过头，干咳两声，“就你如今的样子，禽兽都不会对你有想法。”

　　“宫主，积点口德会死吗？”我哼了声，捏诀召出云雾将我团团围住，彻底隔绝了外界。

　　将裙衫拢在胸前，虽然遮了一片云雾在周围，但这种朦胧中知道外面有人可能正看着你的感觉更加不好受。

　　稳了稳心神，我将临行前紫微仙君塞给我的瓷瓶从上衫袖袋中掏出，目光探寻着那眼池水，一口气喝干净了瓷瓶中的仙露。

　　提气准备了好一会儿，我试着将脚探进池中。

　　脚趾刚进去就感觉到一阵冰凉刺骨顺势钻了进来，蔓延至四肢百骸，整个人恍若堕入极冰寒地。

　　“胡胡，怎么样了？”

　　云雾外传来岐顏带有疑问的声音，我屏息凝神，直接将整个人滑了下去。

　　“无……事。”

　　刺骨的感觉逐渐消了下去，却又有另一股灼热感袭涌而来，灼烧着我的肌理，从而钻进体内拉扯我的神经和骨骼。

　　咬紧下唇生生忍受着那股难以言表的滋味，我摸着心口位置的镇魂玉，试着调息梳理经脉。

　　“你若是受不住，就出来。”岐顏许是见我久久不出声，只能用凝声术送到我耳边来。

　　我嗯了一声，也管不得他听到与否。

　　渐渐的，眼皮越来越重，我趴在池中一隅的白石之上，脑袋越发沉重。

　　我陷入了一场梦境里，在那里，我看到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很多事情。很多，我忘了的事。

　　姑姑还在世的时候，有一年约莫是岐顏满了一千岁的时候。那天晚上姑姑难得将整个袭欢殿丢给我任由我随意折腾。

　　我带着一群小宫女小弟子们斗酒玩乐，好不热闹。

　　直到小半夜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姑姑大方的原因是什么。

　　岐顏那日是跟着姑姑一道进的袭欢殿，彼时我正踩在凳子上学着话本里的浪荡子调戏身边的小宫女，一见到那尊瘟神朝我温笑的样子，立马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姑姑缓步走到我身边将我扶了起来，柔声道，“今日是阿顏生辰，你玩是可以，也得带着阿顏，知道吗？”

　　“姑姑你说什么？”我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姑姑，她就这样将我交给岐顏了？难道就不怕明儿见到的只剩下一堆骨头了吗？

　　鼻尖被姑姑亲昵地点了点，她在我耳边含笑低语，“你别看阿顏平日里追着你嚷着说要杀你，其实他心里呀，可喜欢着你呢！”

　　“姑姑你说什么？”我重复着刚才的话，深以为不是姑姑糊涂了就是我糊涂了。

　　然，她只是笑笑不语，一把拉过岐顏温声道，“阿顏，不准欺负云胡，知道吗？”

　　“阿顏明白。”这厮在姑姑面前，永远都是温和有礼的样子。

　　袭欢殿的人目送着姑姑彻底走远后，都噤声低头，俨然是等着岐顏发落。

　　我也低头，随时准备着开溜。

　　“你们都出去吧。”站在我身边的岐顏终于开口道。

　　我倒吸一口冷气，心想他莫不是打算趁着孤男寡女之际，杀人埋尸？

　　摸了摸后颈子立起来的寒毛，我偷昵着岐顏，脚底开始往外挪动。

　　岐顏眼也不斜道，“云胡留下。”

　　那时我还不是圣姑，仅仅只是云胡而已。

　　一时间，整个袭欢殿仅剩下我和岐顏二人。

　　他在我刚才踩过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拿起手肘边新的碗具为自己布菜。

　　“云胡，坐下吧。”

　　我嗯了一声，心里却腹诽这袭欢殿本来就是我的地方好吧？什么时候轮到你让我坐下的地步了？

　　然，暴力容易让我们学会屈服。

　　即便我心里对他怎样怎样不满，怎样怎样腹诽。但明面上，我表现的很是顺从。

　　等了许久，见他只是一味吃饭夹菜，好像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只是想一起吃个饭而已。我才松下心来，也开始替自己布菜斟酒。

　　“给我也斟一杯。”青瓷白釉的酒盏被他推到我面前，让我愣了下。

　　“倒酒。”他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遍，我暗忖一番，岐顏酒量并不多好，这点我远胜于他。若是他想杀我的话，逃跑我完全占优势。

　　提起酒樽，我朝着他的酒盏里斟满一杯，推了给他，“那个……阿顏，生辰快乐。”

　　我措了半天词，想想祝他什么都是变相的诅咒我自己，最后只能随便搪塞一个最没有没敢的祝词。

　　他也不甚在意，简单朝我举杯后就仰头灌了下去，许是因为太急，呛到了嗓子。竟然引出一阵咳嗽，好看的眉眼都挤在了一起，面色倒是红润了不少。

　　我下意识地抬手替他顺气，顺便打趣他道，“你的酒量还真是烂得很呢。”

　　岐顏偏了身子，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我低头看着他的手，暗骂自己大意了，万一他此时对我动手怎么办？

　　“云胡，你就这么怕我？”他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有我惊慌失措的样子。

　　被一个人反复追杀那么久，能不害怕吗？

　　我没说话。

　　“胡胡。”他低声唤了一句。

　　我将手从他的掌中挣脱出来，有些不适应道，“阿顏，你喝醉了。”

　　在我刚要转身之际，腰上猛然被人紧紧圈住，岐顏将我往回拽去，圈在他的怀里。

　　在我反抗之前，他先一步压了下来。

　　他只喝了一杯而已，唇齿间带有浅浅淡淡的酒香，顺着我的双唇溢了进来。我想要推开他，他却将我锢得更紧了几分。

　　那是岐顏与我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我听着自己的心跳和他融在一处。

　　“胡胡……”他松开一只手改摩挲着我的面颊，最后绕到下颌轻轻抬起迎合着他落下的柔软。下唇被他轻咬时令我整个人都为之颤栗。

　　彼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是慌乱到无法应对，亦或者是长期受到岐顏压迫以至于我连反抗都忘记了，再或者，我内心里也因为这种亲密而悸动。

　　他的舌尖扫着我的双唇，探索摩挲着我的细牙。

　　我有些瘫软地滑了下去，却被他狠狠揽住，唇上动作从最开始的温柔浅尝到后来的疯狂索取。

　　我圈着他的脖子吊着自己，神智越发抽离。

　　岐顏的呼吸也逐渐有些不稳，他抵着我的额头，哑声道，“胡胡……”

　　他的手抬起搭在我的双眼，“忘了吧……”

　　我一直以为，胡胡是从苍息口中叫出来的，直至今日想起一切才知道，原来是岐顏。

　　不仅仅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我也想起了前些晚上，他揽着我说的那些话，还有那根青玉簪子。

　　忘了……怎么能一意孤行的让我忘了呢？让我什么都不记得，心安理得地怕他，恨他，好准备日后杀了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