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两对千斤》8度

13、费解

　　一个小时后秦翱准时出现在餐桌旁，安小七已经将四个菜摆在餐桌上了：清炒土豆丝，炖豆角，蒜蓉茄子，紫菜汤。三菜一汤，量都不大。

　　安小七说：“基本上全是时令蔬菜，我每样少做了一点，以免浪费。这顿饭算是给你试吃，我免费赠送。不行的话，就此打住。”

　　秦翱没说什么，因为他十多年没做饭前准备工作的肠胃，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要不是看安小七还没吃完，秦翱几乎要将所有的食物光盘了。

　　他最后有些不太尽兴的放下筷子，说：“你不是有着撑死两头猪都还不止的饭量吗？就做这一点，够你塞牙缝吗？”

　　安小七拿筷子的手有些哆嗦，明明你那风卷残云的吃相，像极了从难民营逃出来的，还来反咬我一口。

　　但安小七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秦翱又道：“你吃好了没？吃好了我去洗碗。”

　　安小七差点就被嘴里的饭噎着了，这是几重意思？他要去刷碗？

　　安小七夸张地做了个吞咽动作。这个时候，就是没吃好，也被惊饱了。

　　虽然她没太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她还是将碗筷往眼前一放，说了声：“吃好了。”

　　她想通过看到的事实，以证明她的听力没出问题。结果，当秦翱的手朝她面前的碗筷伸来时，这足以证明，她所听到的、看到的，加之理论上分析的全都一致。

　　安小七不由得伸手护着自己的碗，问：“你真的要去洗碗？”

　　“你做饭，我洗碗这很公平。”秦翱话说得理所当然。

　　这下安小七彻底懵大了，他不是出钱让自己做饭吗？一个月大八千，还要自己去洗碗？

　　“你，你确定？”安小七嗫嚅道。

　　“安小七，我只是请你做饭，没请你伺候我的起居。当然，你要是一意孤行，我也不勉强。”秦翱收回手，淡淡道。

　　安小七火烧屁股般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同时将自己的碗筷往秦翱所在的方向一推，说了声：“君子不与人争。”

　　说完，她脱兔般蹿出了厨房。

　　安小七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厨房的方向，就像在观看一场引人入胜、令人侧目不能的电影。

　　当她看到秦翱走出厨房，她的目光像触电般挪开，慌忙抓起面前的手机，假装在翻看手机。

　　安小七心里琢磨，这家伙是越来越令人费解了，明明是小人一个，却偶尔还来一点君子作风。他这难以界定的行为和个性，简直不时在愚弄自己的智商。

　　就在安小七心里像猫挠般不安，不确定这是一个真小人还是一个伪君子的时候，秦翱走到她身边，满是磁性的声音说：“大约十分钟后水会烧开，到时候，请用餐桌上的茶杯为我泡杯茶，送去书房，好吗？”

　　安小七坐着没动，抬头望向秦翱的目光有些傻愣，她点了点头。

　　“泡茶前请一定先洗洗手，谢谢。”说完，秦翱转身走去书房。

　　这好像是他们之间唯一一次礼节性十足的一次对话。气氛转换的有些快，安小七急忙没适应过来，也就没有反驳他最后一句吹毛求疵的话。

　　对于主动提出刷碗这事，秦翱倒觉得很理所当然。他只是付钱请她帮自己做饭，找回一种久微的味道。的确是他出钱购买她的劳动力，但他只不过付了她做饭的薪酬。

　　在秦翱的思维中，她没有必要做一些跟做饭这事儿有关的延伸工作。譬如在很多人，包括安小七自己都认为理所当然的洗碗这事。

　　显然，安小七的饭做得完全符合他想象中的味道，这就够了。除此之外，他不再是她的雇主，而她也不必承担额外的工作，他们之间不再存在任何雇佣关系。那么，公平起见，他去刷碗，这很正常。

　　水开了，安小七将那个有着浓厚的历史气息、古色古香的茶杯里蓄满水。端进书房的时候，那家伙正对着电脑说一种安小七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安小七端着茶杯在门口楞了片刻，这家伙投入工作时，身上竟然散发着一股令人欲罢不能的迷人气息。

　　安小七强行掐断自己的想象，迷人？她恨不得给自己的脑袋来上一拳。这个词能跟这家伙扯上关系吗？明明害人不浅才是。

　　一个整天以魔鬼德性行事的家伙，尽管偶尔客串一下天使，可那也改变不了他恶劣的本质，充其量就是一只闲暇时，偶尔披披羊皮的大尾巴狼。

　　安小七端着茶杯在门口自我检讨、自我批评、自我纠正的时候，秦翱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安小七尴尬地朝他笑了笑，慌慌张张的把茶杯给他放到手边就出去了。

　　一连几天没有焚烧的战火，令安小七感觉生活好像缺了很大一部分内容。这家伙最近挺忙的，下了班就钻进书房，开远程会议，双方用的都是那种安小七连发音都听不明白的语言。不过，她不否认，那家伙说这种语言的声音相当好听。

　　同时，她也没闲着，项目眼看就要开盘了，作为销售部负责人，很多事情她都要到点到面的安排具体。

　　更何况，赵周打来电话说，希望这个周末一同回家。嘿嘿，领证去喽。

　　尽管距离结婚的日期还有两个多月，可安小七也觉得赵周的建议挺合理，这个周末回去正是时候。
　　项目开盘之后肯定会更忙，那个时候最好不请假，而若是这周回去先把证领了，到时候只结婚请一回假就成。

　　安小七甜甜蜜蜜的同意了。只是，回家的时候她还需要跟赵周解释点事情。

　　赵周提出，这次回来之后让安小七搬去他住的地方。

　　貌似，安小七没有理由拒绝。尽管她一贯秉承，要把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以体味古人所谓的四大喜之一的洞房花烛夜。而赵周也配合了她这么多年。

　　可周末要是领证了，法律上都是夫妻了，人家赵周的提议也合情合理。

　　但是，此时的安小七这不还惦记着一个月八千大洋的外快嘛。

　　只是，她不能告诉赵周她不肯搬去跟他一起住的真正原因。

　　倒不是因为担心赵周会介意她跟别的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她相信赵周比她自己都了解她。她担心的是，她这样赚钱攒钱可能会伤害到赵周的自尊心。

　　那么，势必得另外找个可行性高，又能行得通的方案了。

　　安小七对着电脑上的方案开了小差，抚摸着左腕的水晶手链，这是乔莎回来送她的礼物，下午刚送来给她。

　　安小七想起乔莎下午的话：“小七，我觉得你别这么匆忙跟赵周去领证。这些年，你们聚少离多的，你要多试探试探他。我昨天在街上，还看到他跟那天我们见过的小女生走在一起。我直觉他们俩有问题。你别不当回事儿。”

　　安小七笑笑，摘下手链，干脆关掉电脑躺在床上。她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哎呦，安小七就算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决不会相信赵周会出轨。

　　先不说两人从小玩到大的钢铁关系，单就小学五年级，赵周心有灵犀的救了自己那次，也的确像两边妈妈说的那样，她和赵周是几辈子注定的缘分。

　　几辈子的缘分呢，哪有那么容易散。

　　安小七甜美美的睡着了。

　　快要十一点的时候，秦翱结束了同比利时公司的视频会议。此次的收购案，将会为他带来年收入接近九千万欧元的利润，可他心里并没感觉怎么有成就感。

　　他蹙着眉，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晚上吃饭的时候，安小七告诉他，这个周五的下午她想休假，周末要回趟老家，下周二才能回来上班。

　　“我回去领证。”面对自己疑惑的眼神时，她是这样回答的。言语间，脸上带着闪亮的光彩和甜蜜。

　　秦翱蹙着的眉峰拧得紧紧的，他心底一阵冷笑，越发看不起她：就这么依赖那男人？以至于，人家给她一个正室“大”夫人的名分，就满足成这副德性；以至于，可以对他的妾室都接受的心安理得？

　　比利时那边的公司有文件传来要他签字，秦翱打开邮箱的时候，看到了来自父母的邮件。这才想起，这是早上父母发他邮箱，祝他生日快乐的。

　　他彻底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他今年的生日就过了。

　　肚子一阵咕噜声。外婆在时，每年生日，她都会为自己端一碗香飘四溢的炸酱面。

　　他关掉电脑，飞快走出书房，一遍遍敲着安小七的房门。

　　安小七翻了个身，以为做梦梦到敲门声，真是烦人。她用另一个枕头覆在头上，以逃避听到那惹人厌的声音。

　　秦翱摇头，加重了几分敲门的力道。他自言自语道：“真是比猪睡得都死。”配合着敲门，秦翱喊了声：“安小七。”

　　没反应。

　　“安大姐……”当秦翱喊到第四遍的时候，呼啦一声，门开了。

　　安小七睡眼朦胧，一只手揉着眼睛，好不容易张开条缝看着秦翱问：“你喊居委会大妈呢？”

　　“别抬高你自己的身价了，居委会大妈的警惕性高着呢。”秦翱冷言冷语道。

　　安小七要关门，秦翱伸臂阻止了她。

　　安小七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说：“大半夜的我没精力跟你抬杠。”

　　“安小七，我要吃炸酱面。”

　　闻言，安小七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比刚才大了些，她说：“你睡魔怔了，半夜起来说梦话呢？”

　　“安小七，我现在就是想吃炸酱面。”秦翱重复了一遍。

　　安小七停下关门的动作，双臂环抱在胸前，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着秦翱，冷哼道：“你怀孕了吗？突然一定要吃某种另类的食物。”

　　“那这孩子肯定是你的。”

　　“可笑，你的私生活那么丰富，今天演员，明天模特的。”安小七不屑道，“这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

　　“因为别的女人都很正常。”

　　安小七的气一下子窜到头顶，兜了一圈，反把自己骂了。她抬了抬脚，算了，红肿的脚趾刚要变好。
　　综合前几次的教训，安小七觉得还是不要肢体冲突的好，否则到最后吃亏的总是自己。

　　“巧妇难于无米之炊，大半夜的，我去哪里给你弄酱？”安小七妥协了。

　　“我去买。”

　　安小七撇撇嘴，心想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没摆架子让人家给你送货上门。

　　秦翱不知道的是，打从第一天送菜之后，安小七再也没打电话让人家送过菜。那种“热情过分”的服务，对于安小七来讲，不下受刑。